宋希蕾忙不迭的点头,激动得早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太棒了!她要离开地狱升官去啦!
正午时分,偌大的走廊尽头——
几条从窗外透射进来的阳光洒满一地,恼人的苍蝇持续嗡嗡作响,在静谧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
宋希蕾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挥着老在耳边打转的苍蝇,边望着空空的走廊发起呆。
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抬头看了眼墙上的壁钟,指向两点的时针,比上一次看只多了一格。
来到文书部——不,正确的说应该是文书部的文具课,她是这个部门惟一一个员工,喔,除了显然已经历经几任总务兴衰,俨然已成了元老级的三只苍蝇外。
虽然只来了三天,她觉得自己已经迅速老化了三十年。
这哪是魏虹美口中很多人“想求也求不到的位置”?根本就是很多人“求着不要来”的位置!
她根本不是被高升,压根就是被解放——不,流放嘛!
这个美梦醒得实在残酷!
在这蛮荒之地,没有气派的办公桌、只有一张生满铁锈的斑驳办公桌,还有一把让人坐了屁股痛得要命的铁椅。
除此之外,就只有一仓库多得吓人的文具,跟几只一样无聊得发慌的苍蝇。
一直到现在,宋希蕾还是有种很不真实的恍惚感,她怎么会糊里糊涂就被踢到这种地方来?
她叹了口气,不由得回想起,来到文具课第一天——
当她穿着一身整齐合身的套装,高高兴兴的来到文具课上班,看到里头摆放着的铁桌椅跟一仓库的纸张文具时,她立刻冲到门口,以为自己弄错地方了。
直到她拿着人事命令,跟门口“文书部、文具课”几个大字,钜细靡遗的比对之后,才发现她调来的竟然是这种地方。
当时她震惊得几乎昏倒,仓皇的就冲上秘书室找王纯纯,急欲弄清事实。
“纯纯,文书总务到底是做什么的?”宋希蕾战战兢兢的问道。
“就是——负责让职员请领文具,有时替公司做一些精神标语之类的工作。”王纯纯的措辞十分小心。
请领文具——还得做精神标语?宋希蕾有种晴天霹雳的震慑与错愕。
“那上一任的文书部总务呢?”宋希蕾心惊胆战地问道。
“听说……好像是因为太过无聊,得了忧郁症,被送进了疗养院,不得不辞职了。”王纯纯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忧郁症?宋希蕾狠咽了口口水,浑身的汗毛硬是不听使唤的竖起来。
“总裁为什么要把我调到那里去?”难道他一点也不顾念,她好歹也曾经为他立过汗马功劳呢!“总裁不喜欢下属顶嘴,我想,那天你真的是惹恼他了。”王纯纯同情的看着她。“总裁这么做,等于是把你——发配边疆!”
被发配边疆?几个字至今仍让宋希蕾震得七荤八素,无法从震慑中恢复过来。
这算什么?根本就是公报私仇嘛!
他的意图太明显了,他根本就是要借故整她,好让她知难而退,但她不会轻易被打倒,她要向他证明,总有一天她会让他刮目相看!
宋希蕾很有骨气的忍了下来。并且试图在文具课有所作为,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
然而事实是,在这种地方,根本不可能有任何作为。
这里的工作太简单、也太没有挑战性了,除了每天早上负责补给各单位请领的文具,是惟一有事做的时刻,其余的时间她除了数脚趾头,就只能跟吵她吵累了的苍蝇一起打瞌睡。
但她的个性就是,无论做任何事都很认真。这就是宋希蕾的优点!
虽然是被放逐到这种偏远的蛮荒之地,做的还是连几次征幕,也没有几个人愿意做的工作,但她还是很尽责。
对于这么一个甜美而充满活力的漂亮女孩,却被调去当文具课总务,企业里的众多男职员,总是珍惜多于惋惜。
尤其是当“文具西施”的名声渐渐传开以后,每天前来排队领文具的男职员,竟可以一直延伸到长廊外的电梯口。
面对这么多热情的支持,宋希蕾的服务更加亲切、笑容也更加灿烂了。
每天上门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男职员,除了领回一大箱各式文具外,还能免费赚到灿烂的美丽笑容满载而归。
虽然领回的文具里,总是会少了那么几样,或者多了几样,但是从没人介意,一心只想着文具什么时候能用完。
自从有一回黑匡阎突然前来巡视各单位,发现大部分无故失踪的男职员,全都排在文具课外时,立刻就下令男职员,不准执行请领文具的工作。
好不容易有了点趣味的服务工作,少了闹哄哄的排队人潮,又让宋希蕾一整天的时间漫长得只好数脚趾头、打苍蝇。
但宋希蕾的个性向来活泼、乐天,很少有什么事情能真正的打倒她,之前即使搞砸了五六份工作,她还不是依然活得开心自在。
现在只是数数脚趾头、打打苍蝇,这一点小挫折打击不了她!
第五章
少了服务人群的机会,宋希蕾总要想些事情来打发时间。
在阎罗企业偌大的大楼里,上上下下走了一圈,她有了结论。
她发现这个地方还真不是普通的严肃乏味,难怪每个职员的脸色都这么严肃。
所以她开始着手做起了“手工艺”,几个星期下来,她做着做着竟做出了心得跟乐趣。
不过,该做的正职她还是不能懈怠,她没忘记自己毕竟是来管理文具库房的。
“还有需要什么文具?”
宋希蕾热情的朝最后一名、已经领了大半箱文具的女职员问道。
“嗯,我看看……”女职员仔细的核对手上的请领单。“喔,对了!还缺两卷传真纸。”
“请等一下,我这就去拿。”
宋希蕾笑容可掬的转身进库房拿传真纸,一出来,立刻就瞥见了又在四处巡视的黑匡阎。
说他是个工作狂一点也不为过,明明自己的工作已经多得不得了,还有这种闲工夫,三天两头就四处巡视,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他是吃饱了没事干哩!
“还缺……什么吗?”宋希蕾心不在焉的问道,两眼眨也不眨的盯着远处的挺拔身影。
“都拿齐了,谢谢 !”道了声谢,女职员抱着文具走出长廊。
“哦……”宋希蕾无意识的虚应一声,两眼仍紧盯着远处的黑匡阎,压根没有注意女职员何时走的。
好一阵子没有看到他了,他高大的身影依旧英挺出色,那张性格的俊脸上也依旧严肃得没有任何表情。
自从被发配边疆当起文书总务,她反倒多了很多机会去观察他。
她从来没有看过像他这种看似简单,却让人窥探不出一点心思的男人。
他好像无论什么时候总是很严肃、很慎重,就算到各层楼巡视员工,也总是一板一眼,正式得就像个大老板。
撇开他那张没有喜怒哀乐的冷冰冰脸孔,他高大挺拔的体格与睿智风采实在迷人,就连她这种对男人少根筋的人,都莫名其妙有种——意乱情迷的感觉!
去、去、去!什么意乱情迷!宋希蕾红着脸低啐了自己一句。
这种被男人俊帅潇洒的美好表象一时迷惑,是全天下的女人都可能会发生的错误,只是不同的是,她对他多了一层了解,而这点,已足够让她对这个严肃的男人敬谢不敏。
再说,向来不甘寂寞的她喜欢热闹聒噪,她根本无法想象自己怎么能忍受,跟这种沉默寡言的冷石头处上一天。
以后她一定得将这类型的男人,排除在她的择偶条件中——宋希蕾暗自提醒自己。
不过——他确实是个天生的总裁!
这一点不需任何怀疑,浑身散发着领导者气息的他,只消站着就有股令人无法忽视的气势,双眸中那抹从容、自信的神采,也足以让女人双膝发软。
只是太过呆板、严肃,却是他最大的致命伤。
黑匡阎那张俊帅迷人得、足以登上摩登单身汉杂志的脸孔,从没有过笑容,她甚至怀疑——他到底有没有笑过?
女人很容易被像他这种颇负睿智风采、跟英俊潇洒的男人所迷惑,但却绝对无法忍受一个不解风情的木头。
而她相信,荣登“木头排行榜”的榜首,绝对非他莫属!
一手托着下巴,遥望着远处走廊上的修长身影,宋希蕾恍惚出了神。
不知是感受到她的凝视,还是不经意,突然间,正在走廊底等电梯的他,目光朝她的方向扫过来,在电光火石的那一刹那,两人的目光奇妙的笔直相接。
霎时,周遭的声音突然消失了,宋希蕾只感受到那道远远凝视她的目光,一股莫名的热意蹿上她的脸颊,心跳也渐渐紊乱起来。
她以为他会移开目光——但,意外的是他没有!
状似不经心的眸光,却有着让人方寸大乱的奇妙力量。
这简直像电影上的情节,宋希蕾突然发现,爱情电影并不全然是骗人的,因为——她竟觉得呼吸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