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齐熙总是热情邀请她一块去,但安絮茵不喜欢交际,也不想当电灯泡,宁可一个人在家看书打发时间。
她毫不怀疑,他绝对是个走在流行尖端的男人,他很会玩、懂得生活、享受,是个有品味的男人!
若上帝在这的话,他无疑就是集邪恶、奢侈与浪荡于一身的撒旦。
他很吊儿郎当、很玩世不恭,更是个声名狼藉的花花公子,她甚至可以说,除了那张好看的脸孔外,他没有任何优点。
只是,她没想到,一次的意外发现,却让她对这个男人完全改观。
这天一大早,趁着齐熙还在睡梦中,安絮茵穿着一身轻便,独自一个人到附近散步,虽然秋意已浓的街头冷风袭人,她还是在外头逛得自得其乐。
眼看外头上班的车辆越来越多,她才不得不举步往回家的路走。
远远就看到一名黑人妇女,手上还抱着一个小孩,正站在他们的门外。
“你要找哪位?”安絮茵以流利的英文,客气问道。
“冒昧打扰,请问齐律师在吗?”
“抱歉!你找错地方了,这里没有律师。”
“不,我前几天打过电话,确定齐律师就住在这里。”妇人肯定的说道。
“你一定是弄错了,我们这里真的只是普通民宅。”安絮茵认真的向她解释。
“这怎么可能?我……”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之际,遽然打开的大门,打断了她们。
“强森太太?”出现在门边的齐熙,看到门外的妇人,眉头蹙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齐律师!太好了——”
齐律师?安絮茵看着一脸如释重负的妇人,再看看齐熙,错愕得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一直到两人进了书房,安絮茵才不得不相信,这个看似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竟是个代表公理正义的律师!
难怪他说起话来总是辩才无碍、口齿总是凌厉得让人难以招架!
她有些失神的坐在客厅里,还能隐约听到两人的交谈。
“齐律师,我此次来是想委托您替我打官司……”
“你知道我现在已经不接案子了。”
“拜托!我知道几年前,您曾打赢一桩最没有胜诉希望的官司,我丈夫的案子只有您帮得上忙了;关于钱,我一定会想办法筹给您……”
“请你明白,这不是钱的问题。”齐熙的声音,严肃得简直不像他。“我已经退出法律界,不再打官司了。”
“不,我曾经找过其他几名律师,可是他们都不愿意理我,要不就是认定这个案子没有胜算,不肯帮忙。”
“抱歉!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请回吧!”
半晌后,强森太太抱着孩子出来了,安絮茵眼睁睁看着她消失在门外,那落寞的背影,竟让她觉得一阵不忍。
“你是个律师?”安絮茵忍不住问道。
“曾经是,不过,兴趣不合!”齐熙轻描淡写的耸耸肩。
“那妇人要委托你帮忙打官司?”
“她先生在前几天涉及一桩凶杀案,被控一级谋杀。”
齐熙径自坐进沙发,舒适的伸展一双长腿。
“你不帮她?”安絮茵试探问道。
“我没有帮她的理由。”齐熙淡淡瞥她一眼。
“但是她看起来很可怜……”
“当律师不能因为一个人看起来很可怜,就贸然替他打官司。”没有充足准备跟把握,等于是砸了自己的声誉。“而且,我已经不再接案子。”
“可是……”
“别说了,我不想再谈这件事!”
齐熙的态度看起来很坚决,安絮茵不想跟他起争执,也识相的住了口。
周末——
已经入秋的天气,依然是寒风飕飕,但天气丝毫没有减低齐熙,对社交活动的热度。
他总是以朋友的“盛情难却”这套说词解释,安絮茵却压根一个字也不相信,她可没有天真到以为,一个花花公子隔了一道太平洋,就会变成柳下惠。
面对安絮茵硬邦邦的臭脸,齐熙也懒得解释,虽然朋友们应接不暇的邀约,也让他大感吃不消。
“我已经打电话给黎冰,她会来陪你。”
齐熙出门,安絮茵可高兴不过,最起码,她又安全过了一天。
孰料,原本约定的时间到了,黎冰人没有出现,沉寂的电话反倒响了起来。
“黎冰?你在哪里?”安絮茵关心的问道。
平时黎冰的工作也忙,她已经来到美国好一阵子了,她们却见不到两次面。
“茵茵,抱歉!我今天可能没办法过去陪你了——”
黎冰劈头的一句话,让原本满心期待的安絮茵,心顿时沉了下来。
“允穆临时空出一天假,你也知道我们两个平时都忙,好不容易有空,我们想去纽约走一走……”
黎冰充满歉意的解释,听在她耳中很诚恳,却难以弭平她仿佛遭到遗弃的淡淡苦涩。
她一直以为自己活得很满足、很自得其乐,在这一刻,她发现自己竟是如此孤单,除了表哥外,她根本连一个知心的朋友也没有。
八岁那年,父母双双车祸遽逝,从此她在严谨的黑家,成了上帝的女儿,数十年如一日的,谨守认真勤奋的本分,如今,上帝却抚慰不了她心底的孤寂。
于是一整天,她只能坐在沙发前看电视,用热闹的声音填满沉寂的偌大房子。
坐在电视前的安絮茵,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只隐约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梦——
梦中的她一如八岁时刚到黑家那天,一个人孤单躺在陌生的房间床上,四周陌生的景物跟声音让她好恐惧。
一片没有尽头的阗黑像是快将她吞没,她习惯性的伸出手,拼命想寻找她最钟爱的玩具熊,却只捞到一把冷凉的空气。
突然间,她感觉身下睡的地方摇晃了下,接着她的身畔传来一种,莫名舒服与安全的暖意,她下意识的紧紧倚靠着那股温暖。
不一会,她的身子落在某个柔软的地方,那股暖意却突然消失,取代的是一股空虚的冷意,下意识的,她抓紧了身旁惟一温暖的物体。
宛如找到她心爱的玩具熊,她用两手紧紧的抓住它,满足的抱在胸前,怎么也不愿意放开。
漾起一抹满足的笑,安絮茵终于安心的坠入沉沉梦乡。
齐熙从来没想过,像安絮茵这样自律甚严的女人,也会看电视看到睡着。
当他晚上九点多一进门,看到的就是她蜷缩在沙发里的熟睡模样。
看着安絮茵毫无防备的恬静睡颜,一只小手就垂放在散落脸颊旁的发丝上,宛如一个倦极沉沉睡去的小女孩。
他不忍心叫醒她,只能轻手轻脚的,小心抱起纤细的她,将她抱进房间。
齐熙温柔的将她放到床上,她嘤咛了声,两道漂亮的眉头也蓦然蹙了起来,却依然紧闭着双眸没有醒来。
好不容易战胜心底对着他佞笑的恶魔,正准备步出房间,孰料,一双柔嫩的小手却猝不及防的抓住他。
他完全来不及反应,整条手臂已经沦陷,被她紧紧抱入怀里,娇憨的表情,宛如一个抱着心爱玩偶入睡的小女孩。
这实在是齐熙纵横情场多年来,从没遇过的难题,一个女人竟然抱着他的手臂睡着了?
这实在是最佳的时机!
女人在睡梦中,是最没有防备的时刻,通常在这个时候,她们的心灵最脆弱,也最容易攻陷,只要适当的撩拨,她们根本毫无抵抗能力。
更何况,他的手就在她柔软丰盈的胸上,只差几寸,他就能顺利攻入一垒,依他娴熟的桃情技巧,不出三分钟,她必定任他予取予求——
但,他怎么能对安絮茵做这种事?
看着她宛如天使般恬静安详的脸庞,齐熙竟连一点邪念也没有,就算他是邪恶的恶魔,也绝不忍心占天使的便宜!
天啊!他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竟然会对女人于心不忍?
认命的叹了口气,他只能等着熬过漫漫长夜。
这一夜,安絮茵抱着她心爱的“玩具熊”,睡了有史以来最安稳的一觉。
在清晨的鸟呜声中,她规律的生理时钟,准时催开她的眼皮。
一觉醒来,安絮茵惊异的发现,她最亲爱的上帝竟然就坐在她床边,对她绽放着慈爱和煦的微笑——
莫非是上帝终于听到她的祷告,显神迹了吗?
“你终于醒了!”
“上帝——”突然开口说话。
奇怪的是,上帝的声音出奇好听,还有几分耳熟,她有些疑惑的定睛一看——
床边的人哪是什么上帝,根本是齐熙!
再往下一看,他古铜色的手臂正搁在她的胸前,与她的酥胸紧贴得、几乎没有一寸空隙。
“啊——”
顾不得形象,她张口就放声尖叫起来。
齐熙蹙起眉,麻得几乎报废的手臂,终于获得自由。
只是他没想到,看似温文的安絮茵,尖叫声可怕得足以刮破耳膜。
“拜托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样!”他试图解释。
安絮茵用愤恨的眼神扫他一眼,继续仰天尖叫。
安絮茵深恶痛绝的眼神,突然提醒了齐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