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她跟佣人相处的时间还比跟祖父多上一些,可是在她来说,重要的是那份精神象征,太过粘腻或亲密的亲子关系并不是她所在意的第一要件。
祖孙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娄锡山的存在,仅只是他的存在感,对她而言就是一种安定的力量,让她觉得自己有个家、有个根。
可是这个代表家的象征就这样无预警的消失了,心灵的支撑一瞬间倾倒,失去至亲的她茫然无措,除了伤心,更可以说是害怕。
再者,她怎么也没想到,在这种时刻,大人们关注的竟不是失去一个亲人的伤痛,而是身外物的遗产问题,这更是让她心碎与伤心。
因为这些伤痛,心口,像是破了一个洞,更像是有面墙倾倒那般,一股无形而强大的情绪澎湃汹涌的向她涌来。
那已经是太久远太久远前的记忆与情感,如今的她已回忆不起过去的详细种种,也不清楚是发生什么事。
她只知道,一种让她几乎被淹没的无助感侵袭向她,似乎要让人窒息的茫然与无措逼迫着她,让她无法喘息,直至她整个人失去了意识,没有了任何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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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公司的事我没搁下……是,我知道,这边有我,我知道娄爷爷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娃娃,我会照顾她,爷爷不用担心……是,我会确定公祭的时间,不会让爷爷错过的……好,就这样,bye。」
挂上电话,接回暂时中断的视讯会议,继续三分钟前进行到一半的会议。
耳朵听着简报,心里进行评估,手里敲着键盘写不可改善之处,一边还要分神观看一旁贵妃椅上的娃娃睡醒了没,阎冠府一心数用,一直到整个会议结束。
或许是少了他的声音,安憩中的睡娃娃在他关电脑的时候突然醒了过来。
「没事。」看着她惊慌的神色,阎冠府出言安抚。
娄显恭听见他的声音,紧绷的情绪明显放松了下来,但镶在苍白病容上的黝黑大眼却依然那么样的忧伤,空空洞洞的,宛如失去了灵魂一般。
「冠府……」她看着他,细细的唤了他一声。
并没有什么事,只是直觉的就喊出声了,也是喊完后她才想到并没什么事,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干么要叫他。
「没事,我在这里。」阎冠府理解她这时的心思涣散,走过去紧挨着她身侧坐下,握执起她细软的小手,柔声问道:「喝点水好吗?」
自从一个礼拜前的那一晚,她承受不住打击、在医院昏了过去之后,似乎是因为过度的悲伤引发了连锁效应,导致她儿时受创的那部分应该早已被抹灭的负面情绪重现,混和着新的痛伤一起涌向她,让她再也承受不住……
心理影响生理的结果,致使她整个人一病不起。
她忧伤,她厌世,她无助的排斥所有的人,蜷着病弱的身子,不愿意让任何人接近,除了他之外。
最糟的是,她食欲不振,胃口极差,少数让他哄着吃下的食物,大多时候又会吐了出来,出现厌食的症状。
无法正常的进食,使得她迅速的消瘦,让那双大大的眼睛更显突出,而她,用着那双失去光彩的大眼睛,不是空洞失神的盯着他,就是朝向不知名的远处直盯着看,再不然就是无声无息的溢出让人措手不及的滚烫泪珠,直教人为她担足了心。
就像个受伤的洋娃娃,因为这时的心灵破碎,不言不语的她仿佛失去灵魂那般,整个人看起来更像个破损的洋娃娃,让阎冠府说什么也放不下心。
「听话,喝点水。」他柔声哄着,主动拿来平衡电解质的水要她喝。
娄显恭本能的有些抗拒,但对上他温润的目光,不知怎地心头一松,乖乖的含住他凑上来的吸管,听话的吸了几口。
但也就只喝了几口,便难受的吐出吸管,说什么也不肯再喝了。
阎冠府只求她肯喝,并没要求喝多少,赞赏地摸摸她的头,微笑道:「好孩子」。
她看见他眼中的温柔,也感受到那份温暖,身体像有自主意识那般,整个人倚向了他,细细的手臂环抱着他,说什么也不肯放。
「没事,我在这里。」如同呼吸一样自然,阎冠府轻拥着她,第无数次的低声重复他的保证。「我会陪着你,一直陪着你,没事的。」
他的轻喃声如同微风,吹抚着她的心,熟悉的呵护与怜惜暖暖、暖暖的包围着她,让她一度关闭的知觉慢慢的苏醒……一点一点的苏醒……
安全,她觉得很安全……
「冠府……」她唤他,细细的声音有一些些哽咽。
「我在这里。」
「冠府……」
「我在这里。」
她一声一声的唤着他,他一次又一次的回应着她,一直到她抱紧了他,无声的流泪。
「爷爷……爷爷他死掉了。」她哭诉。
「我知道。」他应声,知道她愿意谈就是心灵好转的开始。
「以后……以后剩下我一个人了……」细瘦的身子在他的怀中轻轻颤抖着,她怕极了那种被留下来,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感觉。
「你还有我啊,怎么会是一个人?」他轻拍她的背,一下又一下。
温煦的保证话语随着小舟般的轻轻摇荡,一字一句的荡入她的心,所有所有被岁月密密收拾起的感觉,缓缓、缓缓的被震荡而出……
回忆纷飞,满满的都是他跟她的画面,不是一个人,有冠府,她还有冠府啊!
从她有记忆开始,一直一直以来,都有他与她同在,不论是哭、是笑,是开心还是不快乐,他总是陪着她,用他的关心与爱护守护着她。
那些关爱,就像是一条无形的线,从很久很久之前就将他们牵绑在一起,即使曾经分隔遥远,再加上时间的距离,让她险些遗忘,但遗忘并不表示消失,那道羁绊的线一直都在。
怎么忘了?怎么会忘了呢?
想哭,又想笑。
他的关心仍在,她对他的信任也依然无人能比,所有的感觉、随着记忆的回流而慢慢回笼……回来了,都回来了!
不是一个人……她并不是孤独一个人……
「冠府,有冠府。」她轻喃着,空空的心,因为重新拾回那些旧有的亲密与信赖感而逐步逐步的丰盈。
「嗯,不怕,我会陪着你,你不会是一个人的。」阎冠府再次承诺,这是他十岁时就许过一次的诺言,即便当年只是许诺在心间,并没人知道,但他从不想违反这个承诺,从来没有。
暖暖的阳光由窗外投射而入,他拥着她,她回抱着他,没人再开口。
室内,无声,可当中却流转着一股外人难以介入的氛围。
如此宁馨的画面,惊傻了闯进门来的高薇妮。
「Oh、My God!」高薇妮震惊的发出无意识的呼喊,手上的大包小包因为那份惊讶,一股脑儿的全掉到地上去了。
因为声响,娄显恭抬头,怔怔的发现了高薇妮的存在。
这个女孩……她记得,是冠府的未婚妻。
是的,冠府有未婚妻,他有未婚妻了!
省晤到未婚妻这字眼所代表的意义,同时之间,片刻前才正要筑起的小小堡垒,还没完全成形就瞬间又崩塌。
她的一颗心直直往下沉,坠落到比先前更深沉的地方去。
第六章
「薇妮,你的礼貌呢?进来都不用敲门的吗?」阎冠府表情冷了数分。
那种冷,并非冷酷绝情的那种冷,而是较之方才的温和柔软,让他整个人的感觉硬是冷淡了下来,显得有些疏远之意。
高薇妮就像见鬼一样的瞪着他,用力的瞪着他。
不似她的吃惊,她身旁的秘书官靖武就算觉得意外也掩饰得极好,只是面无表情的捡起高薇妮掉落的物品。
「我刚刚……是不是看错啦?」高薇妮怀疑起自己的眼睛。
因为家族生意上的关系,她认识阎冠府也不是一、两天的事,她知道他的种种优点,也知道他俊雅的外表、谦谦有礼的态度有多受女孩子欢迎。
如果不是相处两年下来,让她得以发现,他这人的谦和有礼其实是一种保护色,完全是用「客气」来拉开与他人的距离,也许她会像其他女孩一样,傻得沉迷在那种温文儒雅的表象下,而不顾一切的爱上他。
但她没有,只因为她看穿了他,可是在他素来一贯的温和神态当中,像刚刚那样温柔满满的目光,却是她从来没看过的神情!
「一定是看错了。」因为不相信,高薇眤喃喃的下了结论。「当了你一年的未婚妻,我还不了解你吗?」
娄显恭因为未婚妻三个字而瑟缩。
她所受到的教育,让她知道不能妨碍别人的家庭,也不能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对、对不起……」脑子空空的,她只能直觉的道歉,慌慌张张的想挣脱阎冠府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