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爹娘最近好像做了几件新衣裳?」她试探地问。
「咦?被妳发现啦?」
「当然发现了。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做起了新衣?」
花父干笑了两声。「也没什么啊!只是觉得好久没穿新衣,所以才特地做了。」
「是啊是啊!」花母连忙附和道:「我们是因为有新衣可穿,所以才感到开心,妳别想太多。」
出云山庄的人前来提亲的事情,他们一直还没有告诉女儿。因为他们知道映纱一定会反对到底的。
开什么玩笑!出云山庄耶!这样的亲事可是提着灯笼都找不到的,他们就算不择手段,也非让这场婚礼顺利举行不可。
自从那天项家夫妇离开之后,他们俩立刻认真地商量对策,最后决定暂时先瞒着女儿。
等拜堂成亲的日子来临,一切早已准备就绪,到时候女儿来不及抗议和反对,也只能乖乖地「就范」去拜堂啦!
花映纱望着爹娘那一脸不太自然的微笑,心里压根儿不相信他们的话!
刚才他们明明还说为她事业有成而高兴,才不过一转眼的时间,就立刻变成了因为有新衣裳可穿而开心。
哼!他们以为她这个女儿这么好骗吗?
「那我怎么没有新衣呢?」她问。
「有啊、有啊!妳当然也有。」
他们偷偷拿了她的衣裳给裁缝师傅去丈量尺寸、订制嫁裳,听说已经差不多快做好了。
「我也有?真的吗?我怎么没看见呢?在哪里?」
「还没做好啦!」
「是吗?」花映纱想了想,接着又问。「那爹娘是找哪位裁缝师傅呢?我去试穿看看,如果有不合身的地方也可以立刻修改。」
「嗄?不用啦!那个师傅技术好得很,绝对不会不合身的,妳放心吧!」花母忙不迭地说,就怕女儿真要跑去看新衣服,到时候见到簇新的嫁裳,一切岂不是要穿帮了?那怎么行?
「可是,我怎么不记得师傅有来帮我量过身?」
「呃?那……那是因为……因为妳刚好不在家,所以我就拿了件妳的衣裳给师傅去丈量尺寸,妳放心啦!那个师傅的手艺好得很,不会有问题的。」
「真的是这样吗?」
面对女儿的质疑,花母一阵心虚,正当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的时候,外头正好传来了一名女子的叫喊声--
「花姑娘!花姑娘!」
一听见这叫喊,花母彷佛遇见救星似的,连忙催促道:「映纱,外头有人叫妳,好像有什么急事,妳快去看看怎么一回事吧!」
「可是……」
「花姑娘!花姑娘~~」
「好吧!」听外头的人像是非要喊到她出去不可,花映纱只好说:「我先出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等会儿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哼!别以为她暂时离开就没事,她哪这么容易就被打发掉?
花映纱疑惑地出门一看,就见一名比她年长约两、三岁的女子站在门外,双眼显得有些红肿,看起来像是大哭过一场。
她怔了怔,觉得眼前这位姑娘有些眼熟,愣了会儿之后才认出原来是半年前她曾经促成婚事的对象之一,名叫赵蓉蓉。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花映纱一边关心地问,一边暗暗感到疑惑。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赵蓉蓉的夫婿杜双全是个老实的男人,两人成亲之后应该会过得挺平静幸福的呀!怎么这会儿赵蓉蓉却跑到她家门外来哭呢?
赵蓉蓉一看见花映纱出现,原本好不容易止住了的泪水又开始在眼眶中打转。
「妳要负责!都是妳,害了我的一生!」
嗄?害了她一生?不会吧!这项指控会不会太严重了点?花映纱的表情一阵僵硬,连忙问个分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妳倒是先说清楚呀!」
「当初妳上门来说媒的时候,不是一直夸赞杜双全人品好,不仅老实,做事又认真,肯定是个万中选一的夫婿吗?」
「嗯,是啊!」花映纱点头承认。
虽然不论说媒的对象是谁,她都是极力吹捧着对方的优点,不过她可都事先多方打听,确认过对方还算是个好人之后,才会接受请托的。
她还记得当初杜双全找她帮忙说媒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又腼眺又认真,信誓旦旦地说会一辈子好好爱护赵蓉蓉,当初他的态度还让她有些感动呢!
「难道他成亲之后没有好好地照顾妳?」
「刚成亲的前半年,他确实对我呵护备至,可是最近他却突然变了样……」赵蓉蓉一脸悲伤地说。
「变了样?什么意思?」花映纱不解地问。
「他变心了!变得不再是当初那个杜双全了。」
「嗄?不会吧?该不会是妳误会了他?」
「误会?我也希望是个误会,可偏偏却不是!」
「到底怎么回事?」
「妳跟我来就知道了!」
赵蓉蓉突然拉着花映纱转身就走,花映纱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才好,只好乖乖地跟去看究竟。
原本她以为赵蓉蓉是要她带到他们家中,想不到却一路来到了城里最富盛名的妓院--「百花楼」的门外。
望着眼前这间充满莺声燕语、淫浪调笑声的青楼,花映纱的表情一阵僵硬,浑身不自在极了。
「妳带我到这里来做什么?」她一边问,一边偷偷朝屋里投去一瞥,就见满室打扮得娇娆艳丽的女子,招呼着身旁的男人们。
「当然是让妳看看,妳帮我找了什么样的夫婿!」赵蓉蓉说完,忽然转头放声大喊:「杜双全!你出来!」
这声叱喝十分响亮,半晌后,「百花楼」里传来一阵嘻笑声--
「杜爷,外头有人在叫你呢!你不快点出去看看,说不定是你家黄脸婆前来找你算帐啦!」
哄笑声中,一名男人走了出来。
花映纱惊讶地望着眼前的杜双全,若不是因为他的额头有个十分明显,很好辨认的黑痣,她恐怕很难将眼前这个神情轻浮的男人和当初那个腼腆老实的男人联想在一起。
她蹙起了眉心,眼前的例子更让她深信天底下没有完美的男人,在她看来,所有男人都是善变好色的,不论起初多么浓情蜜意,一旦翻脸不认人时绝情至极,一点也不可靠!
「妳这臭婆娘,来这里干什么?」杜双全瞪着赵蓉蓉,觉得自己的面子全被她给丢光了。
「当然是来这里看你这个负心汉!成亲才不过半年的时间,你竟然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三天两头往这里跑!」
「少啰唆!哪个男人不风流?不风流的就不是男人!」
他确实曾经是个顾家爱妻的好男人,可是自从某次朋友找他上「百花楼」后,他当场被这儿风情万种的花娘迷得神魂颠倒,动不动就爱往这温柔乡里钻,享受着被女人们殷勤服侍的快感。
「你--成亲之初,你口口声声的说这辈子只爱我一个人,这些誓言难道你全都忘了吗?」赵蓉蓉心碎地质问。
「妳给我住口!在街上大声嚷嚷这些事情,妳不怕丢人现眼吶?」杜双全大声地叱止。
「哼!那你有了妻子还跑到这儿来,就不怕丢人现眼?」
「男人上青楼有什么好丢人现眼的?妳少啰唆了!还不快给我滚回家去!」杜双全脸红脖子粗地吼着。
「我不走!除非你跟我回去!」
「跟妳回去干么?要我回去写休书给妳吗?」杜双全被惹恼了,想也不想就撂下狠话。
赵蓉蓉的脸色一阵苍白,受不了这样的刺激与伤害,当场掩着脸,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杜双全见她哭了,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但是他挣扎了片刻后,还是转头大步走进「百花楼」,像是怕被所有人讪笑他是个怕妻子的「孬种」似的。
赵蓉蓉见他竟真的撇下自己,当场哭得更凶,一旁的花映纱尴尬极了,只好赶紧轻声安慰她。「别哭了……我相信他只是一时迷惑而已,并不是真的不爱妳了。」
「妳别骗我了……呜呜……他刚才都亲口说要休了我,这哪是什么一时迷惑……呜呜……我不想活了……」
赵蓉蓉伤心至极,一边掩面哭泣,一边转身胞掉了。
看着她悲伤欲绝的背影,花映纱的胸口彷佛压了块巨大的石头,几乎让她快喘不过气来。
虽然人一旦要变心,不是任何人能够控制的,何况她只不过是个小小的红娘,更不能保证每桩婚姻都永远美满,然而话虽如此,她却觉得自己仍有一定的道义责任在,毕竟当初是经由她一番努力,他们今日才会成为夫妻。
唉……看样子,若她想要继续当红娘,恐怕得要更铁石心肠一点才行,要不然若是所有不幸福的婚姻都让她自责不已,那她恐怕会年纪轻轻就抑郁而死。
花映纱无奈地摇头叹气,正想要打道回府的时候,一只大掌冷不防重重地搭住她的肩膀--
「欸,妳是新来的姑娘吗?我怎么没见过妳?」
现在是怎样?难不成有人误以为她是新来的花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