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头,双眼直直看着病床上的母亲,母亲的脸色就和身上所盖的被单颜色一样,很白。
“病人心跳停止,必须电击。”医生大喊,护士立刻推来一部机器。
“小妹妹,你到外面走廊等。”一位护士过来要带她离开,不让她亲眼目睹接下来的急救情形。
“我要妈妈。”她一双大眼泛着泪光,小手拉着母亲的衣角。“妈妈,你起来,我们回家了。”
“医生正要救你妈妈,我们到外面等。”护士拉起她冰冷的小手,走出急诊室。
她一个人坐在急诊室外的椅子上,看着人来人往的走廊,就是没有一个是来找她的。
两个钟头后,护士过来问她知不知道家里的电话号码,她告诉护士后,护士阿姨又走进急诊室,又过了一个钟头,园丁王叔来到急诊室。
一见到熟人,名玢马上扑到他怀里,王叔搂着她小小的肩头,频频拭泪。
那一刻她才知道妈妈上天堂了,从此世界上只剩下她一个人。
简单办完母亲的后事,名玢在邵家俨然成了多余的人,只有王叔和玉婶在照顾她,邵家没有一个人在乎她,直到她病倒。
晚餐时,邵老夫人决定要将名玢送走。她不能忍受这个私生女的存在,让邵家成为上流社会的丑闻,把这个小私生女送到美国,就可以来个眼不见为净。
“妈!”
“就这么决定了。”邵老夫人态度强硬,见到儿子脸上的犹疑时,立刻换上劝说的语气。“昊宏,你要好好想想,让名玢母亲那边的亲人来照顾她,比让她留在这里好,况且……你也该尽快给燕妮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一个交代,我希望燕妮能够为邵家生个男孩,唉!邵家的香火我盼了好久……”
邵昊宏一脸犹豫,毕竟是他的亲生女儿,他心底也有着不忍。为了事业,他从没真正关心过自己的女儿,不知道怎样的未来对她最好,但想到静美去世前的交代,他终究还是作出决定。
“好吧!就把名玢送到美国。”
一听到少爷的决定,躲在厨房边偷听的玉婶马上流下泪水,王叔则频频叹气,两人都为名玢抱不平,但他们却无能为力。
就在母亲去世一个月后,名玢提着简便的行李,准备面对另一个不可知的未来。
当她一步步走出邵家大宅时,脸上的孤寂和漠然令人心酸,只有在和玉婶说再见时,一张小脸才微微出现激动,但随即又沈下脸来。
“名玢,在美国要好好照顾自己。”玉婶边说连拭着眼角的泪水。
王叔牵起她的手,自愿接下送她到机场的工作。
名玢没有说话,回头看了大厅里的衣香鬓影一眼,然后又迅速转过头,挺着背脊、踩着重重的步伐,离开这个她住了四年的地方。
那一年,她十岁。
第一章
十五年棱九月的台湾,初秋的天气依旧艳阳高照,炎热的高温几乎要把所有的东西烧成一团火。
邵名玢站在中正机场的出境处,一股近乡情怯的沉重感横互在心上,美丽的脸庞丝毫不见在旧金山机场时的无惧。
站在计程车候车处,秋老虎的威力依旧肆虐,耀眼的秋阳令她眯起双眼,正当她抬头看向被烟尘染灰的天空时,一位冒失的男子突地从她右侧撞过来。
邵名玢手中的行李被撞离了手,人也往旁边踉跄几步,差点撞上车子,直到一双有力的大手拉了她一把,她才站稳脚步。
一到出境处,雷兆风的视线便锁定这个美丽的女人,他一向喜欢欣赏美丽的事物,当然不会忽略这位无可挑剔的美女。
“小姐,你没怎样吧?”目睹整个过程,站在一旁的他选择加入而不是置之不理,已不符合他平常的行事风格。
“Thankyou!”邵名玢站稳后即往旁边挪开一步,冷漠而疏远地道谢。才刚下飞机就碰上这种倒楣事,看来她真不该回来的。
她弯腰拾起行李,雷兆风也弯腰要帮她,两人同时抓住行李箱的把手。
邵名玢像是碰到毒蝎子一样,立刻缩手。
雷兆风扶正行李箱,锐利的黑眸直视着她,扬眉看着她竖起无形的防备。这还是他第一次碰到这么不卖他面子的女人。
“小姐,你要去哪儿?”以为她不会说中文,雷兆风以英文和她沟通。
邵名玢抬起头,对上一张看起来很有个性、却有点冷傲,绝对会令女性心动的成熟男性脸庞。
“我会说中文。”她仍旧用不冷不热的语气说道。
很有个性的美女,不过也浑身带刺。雷兆风在心里想着。
“我要回台北,如果顺路的话我可以载你一程。”他礼貌性地对她提出邀请,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她若是答应了那才教他吃惊。
“先生,谢谢你的好意,我宁愿自己搭车。”很烂的搭讪方式!她一口回绝,不想和他扯上任何关系。
“那祝好运了,陌生的小姐。”雷兆风潇洒地笑笑,提起随身行李和公事包走向不远的停车场。
这是一场美丽的邂逅,违反了他的行为模式,因为那位陌生女子的美丽倩影此刻还留存在他的脑海中。
邵名玢则没有让雷兆风影响她太久,提起简单的行李,她转身便坐上计程车直奔台北。
☆ ☆ ☆
在饭店安顿好行李后,名玢便来到冠荣企业位于信义区的办公大楼。
离开的这十五年间,台北的改变颇大,重划的信义区已取代旧的商业区,成为台北市最繁荣的地段之一。
几年前她听淑姨提过,父亲大手笔将办公大楼翻新,新颖的外表将冠荣企业带向更繁荣的气象。但是为什么在短短几年内,冠荣企业竟陷入财务危机的窘境,还要求她回来帮忙?
站在大楼外,她抬头看着新颖的玻璃帷幕,心里一团疑问。
虽然处理公司危机是她的专业,但她相信只要父亲在的一天,公司还轮不到她管,何况她的几个姐姐也不会放手。
过了这么多年,她仍然清楚记得当时离开邵家的心情,若不是淑姨坚持,她根本不想踏上台湾的土地。
当邵名玢现身在办公大楼的一楼大厅时,立刻引起一阵骚动,男人惊慑于她的美丽,女人则仰慕她高雅的气质,凡经过她身旁的人莫不多看她一眼。
无视于众人投来的目光,邵名玢挺直背脊,踩着自信的步伐穿过大厅。
电梯来到二十楼,她深吸一口气,稳住紊乱的心跳后,才跨出电梯。
在父亲身边超过二十年的王秘书一见到她,脸上先是闪过惊愕,但随即恢复,迎上前招呼。
“邵小姐,您来见总裁的吗?”王秘书一眼就认出她来,她在美国大学时的毕业照现在还在档案里。
“他有时间见我吗?”视线移向门板深锁的总裁办公室,她记得父亲永远都是忙碌的。
“我通报一声。”王秘书马上拨内线通知总裁。
电诸另一头先是沉默数秒,然后又交代几句才挂断。
“邵小姐,总裁请您进去。”
说了声谢,邵名玢朝那扇门走过去,每跨出一步,心情就愈发紧张,仿佛又回到小时候,她永远只敢躲在母亲身后。露出一张小脸偷偷看着严肃、不苟言笑的父亲。
在门上敲了几下,等了几秒,里面传来宏亮的声音。
邵名玢推开门,这是她第一次进入总裁办公室,它呈现的磅旷气势和主人的独断专制正好相互辉映。
“名玢。”坐在大办公桌后,邵昊宏锐利的眼睛紧紧盯着这个多年未见的女儿。
“父亲。”邵名玢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小女孩,她不再感到畏具。
她冷漠疏远的语气令邵昊宏皱起眉头。“上前一点,让我好好看看你。”
她上前两步,表情平淡,脸上完全不见一丝喜悦。
“你淑姨把事情都告诉你了吗?”邵昊宏问。
“淑姨告诉我冠荣出了点问题,要我回来了解一下。”邵名玢站得笔直。“但我不知道我回来究竟能做什么?”
“我听静淑说,你在美国一间很有名的大企业上班。”他的语气有着骄傲。
另一道敲门声在沉默中响起,推门进来的是一位集美丽、自信于一身的都会女子,身穿一套剪裁俐落却不失时髦的套装,浑身散发着精明能干的气息。
“爸,这份企划书……”邵玫翎的话在见到邵名玢后停了下来,一双美眸打量着她。
邵玫翎是邵吴宏的二女儿,也是邵昊宏四个女儿中最有野心的一个,能力和手段都很高明。
“你是邵名玢?”邵玫翎认出她来。
“二姐。”邵名玢也一眼就认出这个自小就喜欢欺压她的二姐。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精心的彩妆下,有着淡淡的轻蔑。
“昨天。”邵名玢简单的回答。
邵玫翎走到办公桌旁,放下手上的企副书,看看父亲,再看看名玢。“爸,你告诉名玢了吗?”
她的眼里闪着恶意,令名玢心里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