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的一声,汤沅张眼倒下,任由思绪陷入一片混沌中。
「沅沅?!」洪窦瑭赶紧上前扶起她,神情紧张不已。
汤沅看着他写满懮心的眼,感觉他有力的臂膀揽着自己,那身上散发的热度暖暖包围住她,一股没来由的信任让她闭上眼,放任自我迷失于失控的意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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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偌大的客厅里只有两个男人面对面。
汤襄谷把玩着手中的玻璃杯,瞅着金黄酒液,沉默一阵后轻轻启口:「这不是沅沅的错……」
洪窦瑭挑眉看向他,举杯啜了口,静待下文。
汤襄谷吁了口气。 「沅沅到美国进修的第二年,发生连环大车祸,当时她受到波及,在医院昏迷两天才醒来,严重脑震荡让她住院观察了两个月纔出院……」
「这事你居然到现在纔告诉我!」洪窦瑭用力将酒杯往桌面一放,幽深的黑瞳迸出簇簇恼火。
汤襄谷未将他的恼怒看在眼里,低声续道:「那时你正为了研究论文忙得不可开交,再说,沅沅的情况都在控制中,所以就没让你知道了。」
「事隔多年,你又为什么在此时跟我提起?」
汤襄谷看他一眼,一抹淡笑盈于唇角。「我知道你是聪明人,唯独遇上沅沅就变智障……其实我想告诉你的就是,当年那场严重车祸让沅沅忘记了你和你们的婚姻——」
「锵」的一声,洪窦瑭愤然将杯子摔碎在地,身子如猎豹般一跃而起,一把揪住汤襄谷的衣领。「汤襄谷!你真够他妈的王八蛋!你竟然让沅沅忘记我这么久!你算什么朋友!」
「窦瑭,你冷静点!」面对他的激动,汤襄谷冷静以对。「医师说这种遗忘症仅是暂时,没人料得到她会遗忘你六年。」
「六年!」洪窦瑭松开手,面容因恼怒而扭曲。「我真不敢相信!沅沅她竟遗忘了我六年!六年……天啊!这是何其漫长的时间!」
「与其怪我,何不说这是老天给你们的试炼?」汤襄谷就事论事的分析起来。
「当年你留在台湾念研究所,沅沅则赴美深造;等你转换跑道飞抵美国时,沅沅又因向往日本文化而赴日继续深造。就在她归国之后,你却因为受到教授召唤而远走埃及……」
「我本来以为不会花太多时间,却没想到……」忆起当初的每一个决定,洪窦瑭万万料不到命运的捉弄。
「你在埃及一待就是三年。」汤襄谷指出重点。
一时间,洪窦瑭无言以对,为了理想而不断延迟归国,他天真的以为一切都不会不同,不料一切早巳改变,而他竟毫不自知……
他颓然的坐下,将脸埋人双掌间,显得无肋且混乱。「我不知道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如果不是你告诉我沅沅要相亲的消息,我根本不知道……沅沅已经忘了我…… 「那只是一时的,沅沅总有一天会想起你,以及你们之间始终存在的婚姻。」
「总有一天?」洪窦瑭迅速抬头,烁烁有神的双眼进射出不谅解。「这个总有一天是永远,还是就在下久后?」
「冷静点!」面对他一再燃起的怒火,汤襄谷连忙举双手投降,耐心劝导:「窦瑭,我只是一个心理咨询师,不是脑科专家。放心好了,沅沅会一点一滴的拾回记忆,不会永远忘记你的。」
「希望如此……希望如此……」此刻心中一片慌乱的他,也只能这么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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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沅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知眼前所见尽是一片白茫茫的雾,伸手欲拨开,白雾反而越来越浓,让她失去了方向感。
正当她犹豫不决,不知该往哪里前进时,阵阵的孩童抽噎声飘入耳中,剎时让她有了一种熟悉感,双腿不自觉地往孩童哭泣的方向走去——
「呜呜呜……」
低泣声不断回荡在耳边,也让她的视线越来越清晰,而正当她的眼界映入一个孩童的身影时,一道声音比她的思绪快一步扬起——
「你怎么又哭了?」一个男孩的声音好脾气地温柔低问。
小女孩扁着小嘴,抬头看向蔚蓝天空。 「我的米老鼠气球飞掉了,我的气球啦!」
「它已经飞走了,拿不回来了。」男孩直述所见情况。
「不管不管!」小女孩嚎啕大哭起来,耍赖的拉着他的手来回摇晃。「那是哥哥买给我的气球……我要气球啦!」
男孩认命地蹲在她身前,一只手绕至她身后拍抚着。「好,我带你去买气球,别哭了,再哭下去就会变成爱哭鬼了。」
「我……我纔不是……」小女孩双眼发红的反驳:「我不是爱哭鬼!」
「沅沅最乖巧、听话了,当然不是爱哭鬼。」他站起身,牵起她的小手。「瑭哥哥带你买气球去,这样沅沅开不开心?」
「沅沅?难不成这个爱哭的小女孩就是她?
汤沅抿了下唇,没想到小时候的她还真爱哭呢!不过好奇怪,她怎会梦到自己小时候的事呢?思绪转绕间,只听见小女孩雀跃的稚嫩嗓音。
「开心!」原本哭得像泪人儿的愁苦脸庞,仿佛在瞬间注入了兴奋活力。「瑭哥哥,你对我最好了,沅沅最喜欢、最喜欢瑭哥哥了!」
「有多喜欢?」
小女孩张开双臂划出一个大圈,天真的笑开脸,「有这么多、这么多的喜欢。」
「比喜欢你哥哥还要喜欢?」
「嗯!」她用力点头。「瑭哥哥会买气球给我,会哄我、会跟我玩,还会牵着我的手,瑭哥哥最好了——」
童言稚语在耳边一声声回响,小女孩的开心笑靥不断飘荡眼前,那弯起的眉、圆润的小鼻,染上开心光采的粉红唇办……
她的一切一切都是那样的熟悉、那样的令人怀念……
是了!小女孩就是她,只要稍有不如意之事就会嚎啕大哭,是个让大人跟大哥都伤透脑筋的孩子,唯独瑭哥哥不厌其烦地宠她、哄她、对她好……
啧!她果然是个爱哭鬼呢!
「瑭哥哥……」她翻了个身,蹙起的眉缠绕着点点疑惑,不解为何始终无法看清瑭哥哥的脸孔。「快转过身来,让我……看看你……」
她见不到瑭哥哥的脸孔,只瞧见他昂首阔步的高大背影在眼前拉得又长又直,一种无法解释的安心感油然而生……
「瑭哥哥……快转过来……」她无意识的吐出串串呓语。「我看不见……你的脸……」
那道渐远的背影似听见她内心的呼喊,顿住向前的步履,缓缓转身——
就在他的侧脸映入眼帘之际,汤沅却突然睁开眼睛,梦中的一切瞬间成空。
她楞楞瞪着天花板,依稀感觉那股兴奋期待的情绪仍盘旋心上,但却已脱离梦境回到现实。
好一会儿,她纔渐渐拾回知觉反应。 「原来是在作梦,但是……这个梦好真实,真实得不象话……」
小手抹去额上冒出的冷汗,她幽幽叹了口气:「瑭哥哥……究竟是谁?我好象对他很熟悉,但为什么……又想不起他的一切?」
她以双肘橕坐起身,呆坐在床侧下断回想适纔的梦境,却想下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将一切又归咎于六年前的车祸上头。
将双手插入柔顺发问,汤沅无奈的抓了一抓,拒绝耗费脑力追究,下了床,趿着拖鞋就走出房间。
整间屋子意外的静谧,不禁让她有些讶异的喃喃低语:「怪了,怎么没听到小妹吱吱喳喳的声音?这样也好,只要她不在家妨碍我,等会就可以趁机多翻译些稿子了。」
到了厨房打开冰箱,她暍了一大口矿泉水后,混沌的脑子开始清醒,也令她产生时差混乱。
「奇怪,我是什么时候回到家中睡觉的?好象有去相亲,然后……遇上一个死变态的样子?」她紧蹙着层,分不清此刻脑子所想的是真实还是幻觉。「唉!好烦,不想了,越想越头大。」
放下杯子,她决定去洗把脸醒醒脑子,以免老是让自己陷入莫名的幻想之中。
推开浴室门,见浴帘被拉起,阵阵水声自帘后传来,汤沅先是一楞,而后毫不在意地跨入,站定在洗脸台前,顺手拿起搁在架上的漱口杯及牙刷。
「小妹,我还以为你已经去学校了。怎么,期中考考完啦?」她拿起牙膏挤在牙刷上头,一边漫不经心的问。
浴帘后的人迟疑了下,冲洗动作完全停顿,缓慢地关上莲蓬头开关,停止了流泄一室的哗哗水声。
「你干嘛……」汤沅边刷牙,边吐出口齿不清的问话。「不说话?」
依旧沉默。
汤沅转向浴帘,继续发出一连串的问语:「对了,你吃过早餐没?我刚没看到大哥,他会不会已经出门了?如果你不赶时间的话,可以顺便出去帮我买份早餐吗?我想趁脑子清楚的时候多翻译几篇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