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公司的情况如何?”闻中瑞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冥想。
“很糟。”她坦白地说。“今天大夏集团的律师已经来过了,他们看在以前爷爷曾经帮过他们的份上,愿意再宽限一个月。一个月后如果仍还不出借款,那就法庭上见了。”
意思是说,如果在一个月内,她还不能让邓弘旭向她求婚,并且解决她的债务问题,童家很可能得落得官司缠身的命运。闻中瑞静默了半晌。
“伯父知道这件事吗?”他踌躇地问道。
“当然不知道。”她的声音干涩。“他目前还发着高烧卧病在床,我怎么能让他知道情况已经糟到如此地步?他会不能接受的。”
见闻中瑞默然不语,她故作开朗的一笑!别担心,我有把握可以让邓弘旭向我求婚。也许他身边的女伴众多,但是妻子只能有一个。就算我保不住公司,我也要保住我的家人,至少让他们后半辈子衣食无虞。”
“如果他没有向你求婚呢?”他温和地问道。
她咬住下唇。“他会的。”
“你不该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将所有的赌注全放在邓弘旭身上,而放弃了其他的机会。”闻中瑞轻叹了一口气,再次握住她的手。“答应我,如果真的有需要我的地方,别硬撑,一定要告诉我,好吗?”
她没有说话,只是瞪视着前舞池、拥着一个身材惹火的女伴共舞的邓弘旭,脑中不断迥旋着闻中瑞的话。如果邓弘旭并不打算向她求婚呢?
不,该死的,他必须这么做!她咬咬牙,绝望地抓紧这个信念。她没有时间再去寻找另一个人选了。在这个月底之前,她必须嫁给他!
事到如今,她只能孤注一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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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园
单煦站在落地窗前,沉思地望着窗外纷飞的雨丝。连日来的低温和蒙蒙细雨已经令庭园里的花凋落了不少,连窗上都蒙着一层淡淡的雾气。即使宅邸内的中央空调将室内保持得十分温暖,他发觉自己还是颇为想念那天寒地冻的气候,那一直存在他记忆中的童年……
“单煦?”
他回过头,看着单书年从楼上走了下来。“外公。”
“嗯。”单书年在那张坐惯的太师椅上坐了下来。“回来多久了?”
“下午就回来了,侯叔告诉我您在睡午觉,我就到公司去转了一下。”
“如果不是我催你,我看你根本不打算回来了。”单书年用眼神示意他坐下,轻啜了一口管家新沏上的茶。
“我总是要回来的。”他耸耸肩膀,将自己抛进单书年对面的沙发椅上。“逃避总不是办法,这儿毕竟还是我的家乡,不是吗?”
单书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打量坐在他跟前的外孙。虽然单煦的表情轻描淡写。但他知道这个外孙之所以愿意回来台湾,为的还是不想令他失望。
他并不能完全了解单煦十岁以前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只知道在那十年里,他为了寻找离家出走的宝贝女儿,几乎翻遍全世界的每一寸土地,才在美国纽约一处龙蛇混杂的区域里找到了她,还有那个衣着破烂、身形瘦弱的小男孩。
将他们带回台湾之后,整整有两年的时间,他遍寻名医医治他那身心严重受创的女儿,一面试图教育这个浑身上下充满敌意的小男孩。单煦十二岁那一年,他的女儿过世,他将单煦送到英国最昂贵的贵族学去接受教育,一方面想让他忘记母亲离他而去的伤痛,一方面他希望借由学校严厉且规律的寄宿生活,能改正他愤世嫉俗的偏差行为,让他重回到这个年纪的男孩该有的单纯和无忧无虑的生活。
他不知道单煦是否能体会自己的用心良苦,但这二十年来,单煦没有叫他失望。英国剑桥大学毕业之后,单煦并没有回台湾,反而远离澳洲去开创他的个人事业,靠着天生敏锐的直觉和精准的眼光,他在投资房地产上大有斩获,尔后开始转投资大型的购物超市。
他在雪梨的旅游胜地“达令港”买下第一个购物中心,随着当年奥运的召开,进而带动那一带的房地产价格飞涨。目前为止,他已他在澳洲拥有超过二十家的大型连锁购物中心,分店更遍及全球各地。他的成就让他年纪轻轻便挤进全澳洲的富豪之列,累积的资产和实力甚至超越了他这个为事业打拚一辈子的外公。
他十分欣慰于这个外孙的成就,也深深为这个孩子感到骄傲。若他还有不甚满意之处。那便是单煦并不常陪伴在他身边。这些年来为了事业,单煦时常在世界各地飞来飞去,即使回到台湾也都是来去匆忙。
然而即使如此,他们祖孙俩的感情相当亲近,单煦用他的方法尊敬且敬爱着这唯一的亲人,就如同他也深爱着这个唯一的外孙一般。
他想着,或许单煦已经淡忘掉他童年那一段不甚愉快的记忆,也许他只是在他这个外公面前装得很好罢了。实际上,他还是那个他是纽约布鲁克林区的街头带回来、充满敌意和叛逆反骨的男孩。
“你还不能原谅你的母亲吗,单煦?”看着那张粗犷俊美的轮廓,单书年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你也知道她并不是有意那么做,她只是不擅于处理情感上的挫败,又骄傲得不肯来向我这个父亲寻求协助才会如此。”
“我知道。”单煦微眯起眼,将双手环抱在胸前。“也许您不相信,但我并不认为那一段成长历程有什么不好,至少在那儿,我学会了如何和阴沟的老鼠抢食物,如何为了不被歧视和欺负,和那些嘲笑我的人大打出手,只为了让他们别来烦我。
“话说回来,我倒很感谢她给了我一个和别人完全不同的童年,让我提早经历了别人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经历的人生。这对我在事业上的拓展不见得是坏事。”
虽然他的表情平淡,但单书年没有忽略他话里隐含的讽刺之意,只要一想到这个孩子曾经经历过的事,他就忍不住要责怪自己的女儿,居然让一个年幼懵懂的孩子在那样充斥着罪犯和混杂的环境下成长。
“你能这样想最好,单煦。”单书年叹了口气,温和地说:“你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对任何人都存有敌意,连我都无法亲近的小男孩;外公很欣慰你能有这样的转变。”
“或许我仍然没变,只是我更擅于掩饰、懂得作表面工夫了,外公。”
“你这小子。”单书年从鼻子里哼着。“我可不希望你对外公也是做表面工夫!”
“就算我是,恐怕以您睿智的眼光,也不会看不出来。”
他们同时笑了起来,一股相互了解的亲情在祖孙之间流动。单书年顿了一下,才缓缓地接下去道:“还不打算回台湾来发展吗,单煦?咱们爷俩相处的时间一向不多,我老了,再活也没几年了,你难道不打算在我还没死之前多陪陪我?”
“唔,”单煦闷哼着。“苦肉计,嗯?”
“被你发现了。”单书年笑得很贼。“有用吗?”
单煦静默了半晌,才慢慢地回应,“我知道您为了栽培我所花费的心血,也一直尽力不让您失望,如果您要我回来,我就回来。”
“那当然是最好,外公就等你这句话。”单书年满意地点头,抬眼望了一下壁上的钟。。不早了,早点休息吧,明天我要杨副董带你了解一下公司的业务状况,你有问题尽管问他,嗯?”
“好。”
单书年微笑地起身,临上楼前又像想到什么似的停了下来。“对了,在你了解公司的业务之前,我要你先去拜会一些人。这个礼拜天我和颜董事长有个餐叙,不如你就跟我去吧。”
单煦点头,看着单书年消失在楼梯间。
“你能回来长住真是太好了,少爷。老爷一直盼着你能回来来多陪陪他呢。”单家的老管家侯叔笑咪咪地道。
他微微一笑,目光深思地望向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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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童羿羽所预料的,在颜董事长的宅邸中所举行的宴会里冠盖,能被邀请出席的都是政商界的重量级人物,富豪公子及名嫒淑络绎不绝。
她从侍者的托盘中取过一杯酒,勉强压抑那抹昏眩感。工作了一整天滴水未进,再加上接连应付了上门催讨债务的债权人和客户,或许她的意志尚可支撑,但她的体力显然无法负荷,正在向她发出严重抗议。
“羿羽。”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唤她。
她回过身,看见闻中瑞迎了上来。
我正要到公司里去接你,你的助理说你下班了。”闻中瑞笑容满面对她道。“待会儿别急着走,我介绍一位好朋友给你认识,他之前一直住澳洲,最近才回到台湾来……”
童羿羽漫不经心地听着,下意识地搜寻着邓弘旭的身影。上个礼拜的晚宴过后,邓弘旭为了冷落她的事向她道歉,并在隔天开始,天天捧着鲜花和礼物到她的办公室里向她赔罪。如果不是不想浪费力气,她真想把所有的花砸回他脸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