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英鸿这句“你一向神机妙算”的意思,就是摆明着要秦克桦给他答案,秦克桦当然不会不明白,吐了几口烟圈,试着将这一切归纳、分析,却依然百思不得其解。
“会找他的除了美国警方和协助破案的台湾警界,就是害他落网的那个内奸,而且,听那个人的口气似乎是咬定了人在你这里。”
“而事实上人根本不在我这里,就算我们要把他藏起来,也不会笨得把他藏在家里头。”
“也许只是个试探。”
“试探?”
秦克桦瞅了雷英鸿一眼,“没错,探探我们的口风,看我们跟他有没有关系,或者,知不知道他在哪里?”
雷英鸿闻言一笑,“我不相信哪个内奸有那个胆来挑我们黑帮霸主的窝。”
“而美国警方也不可能捞过界来台湾抓人,那么会是谁?假扮外国人的台湾警察?”秦克桦莞尔笑问。
“真好笑的笑话。”
“谢谢。”
他们有本事把人从防卫森严的美国警方手中劫走,自然不会留下任何足以将他们定罪的证据。只要他们矢口否认,没有任何人可以拿他们如何,只不过,警方缠人、磨人的本事也是一流,何况,这一回事关国际事件,美国给台湾施加的压力一定不小,狗急总会跳墙,还是不得不小心点。
“如果真的是警方,我们就……”
“告他私闯民宅!”秦克桦弯起嘴角笑得得意。
“就这么办,如果不是……那就更好办了。”雷英鸿的双眸中出现一抹令人望之胆寒的狠绝。
想到岳霜颈项上与手腕的勒痕,想到她有可能受到的惊吓与伤害,想到他家里头的一片混乱,他发誓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出那个人。
“你不会是要让他也尝试一下被人勒脖子的滋味吧?”
“你觉得如何?”
“我没意见,只要这个充满暴力的画面不是出现在我的眼前。”秦克桦无所谓的摊摊手。
“维持你为人师表的形象?”
“那当然,教书可是我生活中的一大乐趣,我不准任何人剥夺我享受生活的权利,也不会让有损我美好形象的事发生在我身上。”
“你就这么认定龙爸不会把龙帮交给你?”雷英鸿挑了挑眉,对老三如此热爱教书的工作有点不以为然,他一点都不认为这个机灵敏锐的老三被摆在高中当老师是一个适当的安排,那简直是大材小用。
“我这么聪明,怎么可能会让龙爸有这个机会想到要把龙帮交给我?”秦克桦笑着直摇头,“再怎么想,他都不会把脑筋动到我头上的,老大,你尽管放一百个心。”
“何以见得?”
“目前你还是我的对手之一,我不会告诉你为什么。”秦克桦边打量着四周边回答雷英鸿的问题,直到有意无意的打开了雷英鸿的衣橱,里头的一团混乱让他不由得感到一抹好奇,话题一转,忙不迭问道:“那个人不会以为人会藏在你的衣橱里吧?翻得可真彻底!”
“也许他找的不是人。”雷英鸿瞪着被翻得一团乱的衣橱,心上有着无端的烦躁,总觉得这一切像有人精心设计过的骗局。
“是证据,他找的是证据。”秦克桦突然极为肯定的说道,接着,他走到床头拿起了电话。
“你要找老五?”
“宾果!”
“别忘了告诉他——我家遭小偷了。”雷英鸿对秦克桦眨了眨眼,指了指电话底部的窃听器,“顺便问他我要的那批东西什么时候到,那批东西事关重大,千万不可有任何纰漏。”
“知道了。”秦克桦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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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四晚上十一点,基隆码头,有状况。”
“确定?”话筒里头传来略微兴奋高昂的音调。
“是的,听说有一批重要的东西,不过不知道是什么。”
“黑道运的东西会是什么?不是毒品、黑枪就是一些军火、禁品,这一回非得来个人赃俱获,让他们再也逃脱不了?继续盯紧他们,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通知我,知道吗?”
“知道了。”
第六章
“搞什么鬼?!”荆尔轩拉拉帽檐,尽量不让自己的脸在大庭广众下露出来,“什么小偷这么大胆摸到老大家去?台湾黑道哪一个不知道我们黑帮霸主的威名,竟然……”
“也许是警方,他们在老大家的电话里装了窃听器。”秦克桦斯文的笑了笑,打断了老五的叫嚣。
“那玩意!真丢我们警方的脸!”荆尔轩不屑的大摇其头。
“我没有说一定是警方……那个人对未来的大嫂动手,如果是警方所为,应该也是私下的行动。”
“你在电话里说的那批东西是什么?”
“随你高兴,你认为里面该是什么就是什么。”凑上前去,秦克桦压低了嗓音附在老五的耳边说道。
“我认为?”
“没错。”
“放只大象如何?”莉尔轩笑咪咪的道。
“只要它不会叫、不会动,不要破坏了我们的好事,我当然不会有意见。”啜了口茶,秦克桦不由得频频点头,“这茶好极了,不知是什么品种?”
“你不会是在问我吧?”荆尔轩瞪了他一眼,“你们专爱给我找麻烦,如果我真耍了自己人,上头不把我开除才怪!”
“放心,没有人能拿你怎么样的,你帮警方立了这么多不为人知的汗马功劳,谁敢动你?除非他们以后不想再破案立功了,再说,那个人如果是你所说的“自己人”,那他对未来大嫂所做的举止也不是太光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不算过分,他可以佯装是黑道人物,我们当然也可以用黑道的方法对付他,你说我说的对吗?”
“你说的我还有说不对的能耐?要是有,我也不用在这里靠武力混饭吃,让你在学校当老师骗吃骗喝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们动是动不了我,但我也不想自己被念到耳朵长茧,或是被吊销执照半年、一年的成为不能行使公权力的警察,那多没意思。”
“你是指没有枪?我找一打给你就是了。”
“我要一打干什么?又不是去打家劫舍?”荆尔轩轻斥一声,又道,“这件事要不要跟老四说一声?”
“说是要说,不过他可能会回我一句“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老是这样不问天下事,不如去当和尚隐居深山算了。”
“嘿!龙爸可不会同意,你这句话也最好不要传到龙爸的耳里,那我保证你耳朵很快就长茧了,不必等到星期四过后。”
“你可不要陷害我!”荆尔轩警告的望着他。
“安啦?”秦克桦站起身,抓起披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拍了拍荆尔轩的肩膀,低声又交代了一句,“查查上头派什么人搞这件事,与凯文罗斯福有关,这件事小偷恐怕还没本事知道。”
兜了半天,原来这小子早就知道是警方干的,荆尔轩不得不拍拍屁股走人,难得偷闲喝个下午茶的小小心愿也是非泡汤不可了,谁教他的工作老是做不完呢?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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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窗边望着正坐在沙发上看公文的雷英鸿,岳霜竟有一份说不上来的满足与安详,为了实践他对她的承诺,自从发生那件“意外”之后,连续好几天他都待在家里处理公务,她不得不为他的这份心意感动,但是,心里对他的愧疚却因此更加无边无际的蔓延开来。
她是怀着目的而来,而她与他是互属两个不同的世界。岳霜轻轻叹了口气,有点不明白他这样的男子为什么会与正义誓不两立。
“想什么?”雷英鸿朝她走了过来,伸手为她抚平眉宇之间的愁思。
“我不了解你,也许,你可以让我多了解你一点?”她是真心想要了解他这个男人,不为她来的目的,只为了自己似乎愈来愈在乎他的心。
是的,在乎。她明白自己的心,虽然她自己也不太愿意承认这样的事实,但,它毕竟还是发生了,不承认并不表示它不存在,不是吗?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雷英鸿将她的身子圈进怀中,一双眸子定定的望着她略微惶惑的容颜。
“我都要嫁你了,不是吗?总不能对你一无所知。”淡淡的一语带过,她不能让他察觉出什么。
“一无所知?没那么糟吧?”雷英鸿勾起一抹浅笑,眼睛闪烁着淘气与一丝不易令人察觉的沧桑,“想知道什么?你问什么我答什么。”
“你的工作、爱情,还有你的过去。”
“就如你所知道的我,龙星集团总经理,而这个身分所带来的就是没有爱情,而我的过去……一个孤儿,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母亲是谁的孤儿,在这世上我也没有任何亲人,一直到五岁那一年有一个不算太慈祥的男人来育幼院领养了我,从此我的生命有了重大的改变,后来陆续多了几个兄弟,就是楚、秦、关、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