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眨了眨眼睛,确定眼前不是模糊一片后,试着想用那慌乱不安的脑袋想点办法。
「叫救护车,该先叫救护车,说不定他还有救……但、但要是他不治死亡,还没送到医院就死了,我怎么办?」
她不自觉的自言自语了起来,而她本人完全没发现到这一点。
「刚刚警察才走,只要一调查,就知道我是最后跟他相处的人,不管我说什么,我都是唯一的头号嫌疑犯,更何况他们会查指纹什么的……那我是不是该先清掉我的指纹?」
她开始异想天开,而且她还很认真的在持续她的异想天开。
「不行,刚刚那票警察都能作证我在这里出现过,尤其他们还叫我擦地,这里一定有我的指纹,没有指纹那才奇怪,所以、所以指纹不能清,就算要清,也只能清掉对我不利的指纹才行。」
但是哪一种才是对她不利的指纹?还有,她要怎么清啊?
种种问题如涨潮的潮水直向楼兰逼来,她既慌又乱,还相当无助,却也只能一个人想办法解决。
「还是说,乾脆毁尸灭迹算了?」她与自已商量着,而且还商量得很认真。
「但毁尸……怎么毁啊?」
又想了下,她皱眉。「难道要溶尸?」
乍然想到,她觉得这主意颇不错,而且还真的身体力行的找到浴室,然后奋力的拖着那对她来说稍嫌硕大的身躯,吃力地直往浴室而去。
这么耗费体力的事,她支持不到浴室就停下来喘气了。
喘气不忘思考,她又开始细想溶尸的可行性。
「不对,溶尸奇案这电影也有不少人看过,现在我用同样的手法,一定也很快就会被人发现……完了,要怎么办?这么大一个人,要让它消失、自动人间蒸发,这简直就是不可能。」
楼兰无意识的低喃着,刚讲完没多久,她整个人顿住,稍稍回过神的她总算省悟到她正在想的事,吓得脸都白了。
「楼兰!你怎么可以这么低级!」她惊喘一声,叱喝起自己。「溶尸!呸呸呸!这么不负责又恶心的事,你竟然想得出来?!报警!当然是报警自首才对!
哪还有什么办法能够想的……」
跪坐地上,拖到一半的「尸体」就枕在她腿上,她看着他安详的「死相」,没来由的就觉一阵悲从中来,眼眶不由得红了。
不知为什么,她突然想起多年前祖母死去的那个夜晚。
那一天就像现在一样,也是她一个人对着一具冰冷冷、没有生命迹象的尸体。
至今回想,她依然觉得那是她生命中最可怕的一天,在她自小失去母亲后,在那同一天里,她不但失去了父亲,还同时失去了在接获噩耗时,因无法承受打击,导致心脏病发跟着离世的祖母。
由于父亲常年在外跑船,平日难得回家一趟,对于父亲船难的死讯,她只觉得愕然与伤感,但平日与她相依为命的祖母就不同了。
那死亡来得太突然了,在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她险些就要被这双重的打击给打倒,但幸好没有,茫然无助中,她总算度过了那段哀伤的日子,即使她现在再也回想不起来她是怎么办到的。
「对不起……」她低语着,语气中有无限的抱歉。
可是她也知道,她再如何的抱歉也于事无补了。
「如果你能听见,那不知有多好?」她哽咽,为她无法传达到的歉意而伤心。
吸吸鼻子,她轻喃道:「你知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从来都不知道……不知道我有那么厉害,竟一拳把你给打死……」
咬咬唇,她下定了决心。
「你、你安息吧,我会去自首的,真的!」她保证,又吸了吸鼻子。
就在她将枕放腿上的他轻移下,准备去打电话报警自首时,灵异事件发生了──有、有东西抓住她的手!
尖叫声卡在喉咙,楼兰惊呆了,僵如木石,连动也无法动一下。
原来安详的「死相」突然有了动静,那双墨黑晶亮得有如夜空中星子的眼突地张开,眼带笑意,揶榆的话紧跟着响起──「倒真看不出来,你还满诚实负责的嘛!」
一秒、两秒、三秒过去……楼兰转头,机器人一般僵硬的转过头,正对上那一双带笑的无敌电眼。
她眨眨眼,又眨眨眼,僵化掉的脑袋缓缓恢复运转,在她终于理解发生什么事的同时,她惊喘一声,紧接着爆出愤怒之吼──「你又骗我!」
就算是核能电厂一样的电眼也没用,愤怒早已抹去她所有的理智,也遏杀她所有欣赏爱慕之意,只见她扑了上去,一记恨到极点的左勾拳挥出。
这回他可没再故意的被揍上一拳,他大笑,躲开她这一拳。
他的笑声让她心中怒火更炽,再次扑了上去,这回她压在他身上,双手朝他的脖子进攻,气得想直接掐死他算了。
「骗我,我最恨被人耍、被骗!你不但刚耍完,现在又再骗我一次,我不杀了你,我楼兰就跟你姓!」楼兰狂怒,已经气到口不择言。
「别这样,大不了,我把这个角色写得特别抢眼出众,当是弥补你的牺牲奉献,这样总成了吧?」乔祖平慷慨允诺,说的像是给了她什么特别的恩典似的。
就因为那语气,更加的惹毛了她。
「很好,你安心的去死吧!等你死了,我也能帮你创造一个角色,还帮你写得特别轰轰烈烈、惊心动魄,绝对会让你历经满清十大酷刑后再壮烈牺牲,博取所有人同情,保证赚人热泪。」她阴恻侧的用一副「包君满意」的口吻介绍着。
他扬眉,突地想到她家中的电脑设备与成柜的书籍。
不过这时候可没时间让他思索她是否是同行的问题,因为怒极的她非常认真的想以掐死他为目标,正奋力的想挣开他的箝制。
「冷静,你冷静一点。」他说,希望她冷静下来。「助人为快乐之本,你就当是帮我一个忙,反正也只是个小实验。」
「是啊!助人为快乐之本……」她冷笑,两行清泪不自觉的夺眶而出、顺着她的颊流下,可是她没感觉,那份被愚弄的恨意让她冷声接道:「但我不喜欢!
不喜欢这样!也不愿意配合你这该死的小实验,不行吗?」
到后来,她几乎是吼叫出声,七手八脚的想从他身上爬起来,但他拉住了她,完全没发现,这时她跨坐在他身上的姿势说有多暖昧就有多暧昧。
「OK,我道歉,我道歉。」他做出投降状,一向就见不得人掉泪,尤其是女人的眼泪,他就是拿它们没办法。
「谁稀罕你的道歉,你跟你的小实验都下地狱去吧!」她恨声诅咒,甩开他的拉扯,头也不回的重步离开。
呃……他玩得太过分了吗?
抹了把脸,乔祖平从地上坐起,可还没有时间让他细想他的行为是否过火,掌心几缕的血丝已先一步引起他的注意。
她不是那种因为生气就会哭的女孩子,那她到底是为什么哭?
乔祖平越想越觉得不对,愧疚感不自觉的油然而生,当他发现时,他已经坐在他专为她架设的望远镜前了。
望远镜!?
呃……这其实不是什么新鲜事了,观察,这一向是他工作需要之一,只是自从他来台湾后,为了搜集其他的资料而一直没时间架起他的望远镜。
直到他发现她也有观察,而且是「集中的」观察他的习惯后,他这才迫不及待的也架起自己的望远镜,开始展开他的反观察。
当然,明知她的望远镜就正对着他的住所,所以他不但架起望远镜的工作是躲开她的视线范围来架的,就连架设的地点都经过一番巧思设计,至于这一番伪装、隐藏的用意就是不要被她发现,好让他能观察到最真实的她。
也不知道为什么,才三天的时间,他已经很习惯坐在这位子上,透过他的望远镜来观察她,要不然这会儿他不会坐得那么自然。
只是这会儿,当他把眼睛凑上那小圆孔之际……「碰咚!」一大声,他猛然起身的力道撞倒了椅子。
像火烧屁股般,全然不管那张被他撞倒的椅子,乔祖平拔腿就往外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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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着悲愤的脚步,楼兰沉重的以蜗步般的速度,缓慢、缓慢的踱过那一小条分隔富豪区与贫民区的小巷。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情绪,只知道当她冲出乔祖平的豪华住所后,一种莫名的伤感便立即淹没了她,说不出个所以然,却让她心里难受得要命。
幽幽的步回住处前,她正想打开老旧的公寓大门,乔祖平已从后头追了上来。
听到脚步声,她回头,一见是他,那原来缺电一样的慢动作突地又加足了电力,不但三两下开了门,就连那灌了铅一样的沉重步伐也不见了。
直到三楼处,她扭开了锁、正准备打开家门时,他赶上了她,而这时已没时间让他解释或再细想其他,为免她受到突袭,他三步并作两步的扑向她,利用扑势重重的扑倒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