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癫,你跟我说话好不好?再这样下去,我一定会困得睡着了啦!”
鲨杀杀说完还打了个大哈欠,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用手撑摇摇欲坠的脑袋,硬打起精神的侧卧在双人床上。
夜已过三更,这位于山脚的赌场,除了树影摇曳,压根儿的寂静无声,更遑论出现“虎海帮”那些盗匪的身影;
“你睡吧!我会在这儿守着你。”房里的烛火早被吹熄,黑暗中端坐在门旁木椅上的风间的侧影,有着形容不出的孤寂和冷傲。
“那怎么行?”鲨杀杀即刻坐起身子,不容反驳的抗议道:“我好不容易才撑到现在,要我睡觉,门都没有!”话音一落,一双莲足也顿时落至地面,脸颊气鼓鼓的坐进风间旁边的位子,“喂!疯……”到口的称呼硬生一的打住。
黑暗中,风间那双冷犀的眼睛仿佛罩着一层薄薄的水光,像极了两潭深邃幽黯的湖水,忠实的反映着里头沉沉的哀伤。
两片粉红唇瓣犹豫的抿了抿,鲨杀杀终于轻声启口:
“风间,你在想念你的家人吗?”不知怎的,那样的眼神令她心中莫名的牵扯和愧疚,尤其是后者的感觉愈益浓烈。
她明知道那是不必要的,鲨家堡绝不是风间真正的仇敌,然而她却无法否认自己欺骗了这个一心一意想为家人复仇的男人,将他满怀的恨意转向了可能与他无关的“虎海帮”。
“没有。”风间沉声的否认,他不习惯宜泄心底的悲伤,那对自少就被训练成一人无畏无惧、无悲无痛的大丈夫而言,是一项不被允许的禁忌。
“是吗?”鲨杀杀不禁的伸手抚向那张线条刚硬的面容;后者在她的轻触下,全身的肌肉与神经同时绷紧僵硬。
“告诉我事情的经过。”他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和身体传达的讯息,完全与他的否认背道而驰——而她一向不接受隐瞒。
风间开始相信这个女人的声音和抚触一定带有某种魔力,否则他坚如盘石的心房不会缓缓动摇,更令人惊异的是,他发觉自己的声音压抑的、完全不受控制的,自他疼痛的肺腑中挣扎的窜出那张薄唇。
“事情的经过我并不清楚。”他的声音极度绷紧,
“七年前,我就被送往‘深居湖’习武,灭门的当天,是我第一次返回‘风神镖局’。”
鲨杀杀终于明白风间浑身上下没有江湖味的原因,他甚至睽违了家人七年,莫怪乎他身上散发的气息不是混迹江湖的老油条味,而是一种纯然的、介于武生与儒生之间的雍容气质,她甚至相信风间除了一身不输她老爹的精湛武艺外,四书五经亦颇多识。
“卞和玉麒麟究竟是什么样的宝贝?”她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区区一块玉器,犯得着那些盗匪犯下灭人家门的恶行吗?”
“我曾听及师父提过,”风间的浓眉微蹙,“卡和玉麒麟是前朝传下的珍璧,传说中,武林盛极一时的江南四大家曾将各家精华融合成一部‘天煞神功’的武术秘笈,而秘笈的藏处秘密就在玉麒麟之中。”
“秘笈藏在玉器之中!”鲨杀杀撇了撇嘴,“这些人是吃饱了撑着啊!没事写本秘笈,搞得整个江湖‘雾杀杀’,还害得你家破人亡。哼!”她小巧的鼻翼喷出了怒气,“最好别让我拿到那本烂书,要不然我就给它胡乱窜改,包管那些人练得走火人魔、七孔流血、八孔流脓……”
“八孔?”他忍不住挑眉的质疑。
“屁眼不算洞啊?”她不甚淑女的回道,“我还可以让他们九孔生疮、十孔……”
“够了!够了!”风间哭笑不得的制止她,也不敢再问她所谓九孔和十孔究竟是人体中的哪一部位,深怕这小子又脱口说出令他脸红心跳的字眼。
“这样就够了,岂不太便宜了他们?”鲨杀杀大眼溜溜一转,随即又笑问道:“不窜改秘笈也可以,那你打算怎么处置那个为害众生的玉麒麟?”
被她这么有的没的一揽和,再多的悲苦愁肠也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风间开始考虑她所提出的问题。
“卞和玉麒麟是当今龙三王爷托付我爹运往京城进贡的宝物,但是镖局已毁……”
“所以我们当然也没有必要再把它奉还给龙三王爷。”鲨杀杀接口道,“而且,当今政治局势纷乱,谁晓得送往京城会不会又落人其他不肖盗贼的手中?”
被她这一说,风间沉吟半晌,不得不点头,承认她的话有道理。
“那么,你打算怎么做?”那双美眸闪啊闪的,语气中突然的热切,不能不令人怀疑她到底安的是什么心眼。
“我……”
“你仔细想想,要仔细哦!”鲨杀杀打断风间、飞快的道,“这秘笈如果真是这么多人想抢,就表示一定是不得了的宝贝,要是这宝贝在你手中,难道你一点儿都不会心动?”
“当然会有一点心动,但……”
“既然心动,那就必须要有所行动。”她再次插口,“同样是习武之人,难道你愿意眼睁睁的看着它落入他人之手?”
“当然……”
“不愿意,对不对?”鲨杀杀称许的点头,“既然心动又不愿让它落入他人之手,那么我们是不是应该采取一些实际而具体的行动呢?”
“具体的行动?”风间自觉自己像个被谆谆诱导的学生,“你的意思是我们必须抢回玉麒麟?”
“那是必然的步骤!”她不耐的答道,然后一双明眸充满热切渴望的瞅着他,“跳过这一段,假设我们已经拿到了玉麒麟,然后你会怎么做?”
“我……”
“设法找出秘笈所在,对不对?”鲨杀杀笑眯了眼,“那你对我这个和你一同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并肩作战、流血流汗、出生人死、非常非常伟大的伙伴,是不是……呃……该有所补偿呢?”
“你的意思是……”风间犹疑的瞅着她,见后者拚命甜笑的点头,方才肯定道:“你是要我把秘笈交给你销毁?”
“是!啊!销毁!”原本用力颔首的鲨杀杀霎时惊嚷:*“你打算销毁秘笈?!”
“我原本就是这么打算。”他顿了顿,“你不也说要窜改秘笈吗?”
“你——”兜了这么大个圈子,这家伙不仅没听懂她的弦外之音,还弄拧了她的意思,“我是说过这句话,但是后来我改变主意了嘛!”她气呼呼的对他大叫,“那武功练了说不定可以天下无敌也!你竟然打算就这么毁了它?”
“我从来就没想过要称霸武林。”风间沉稳的笑望着她。
“你——”食古不化、天下第一大白痴,无可救药的大迁入……鲨杀杀在心里骂遍了自己所能想到的辱人之词。
半响,风间的眼神依旧带着泰然的笑意。
“算了!”她老早就看出风间不是那种贪心之辈,但是嘴里还是忍不住的嘟哝:“白痴!那还销毁秘笈干么?毁了玉麒麟不就得了,还省一道工冽!”
“我也这么想。”风间微笑的接口,“找秘笈还得多一道手续,实在太麻烦了。”
闻言,鲨杀杀险些没气得吐血,一双美眸恶狠狠的瞪视他,却不知该从何发作。
黑暗中的风间则过侧面,隐去浮在嘴角的笑意,这丫头的心眼恁多,没事兜这么大的圈子,就是希望他心甘情愿的分她一杯羹,真是……
他还没想好该用哪种形容词较为贴切,顶上的屋檐已经发出一声“剥啄”。
“来了!”鲨杀杀低声喊道。
下一刻,两人飞腾而起的身影已经“咚哐”撞开了屋顶。
第四章
“疯癫,这五个‘软脚’的给我,那五个‘硬脚’的给你!”
话音方落,鲨杀杀一双踩在脆弱瓦片上的莲足已经飞蹬而起,连踢带踹的解决了其中的两人。
那厢的风间手脚更加俐落,不过几个眨眼的时间,就把鲨杀杀指派给他的五人统统扔下屋檐。
“看我的!”鲨杀杀轻笑的大喊,正想丢出一颗算珠解决最后一名敌手,然而,一记破空的掌风跟至,震碎了犹在空中飞射的算珠,碎片四溅,鲨杀杀惊诧的连退数步,堪堪躲过险些射人她眼中的碎玉。
“杀儿!”风间立刻飞至她身前,下意识的护住她的身体。
“我没事,你别担……”
一阵粗嘎刺耳的笑声打断鲨杀杀的话锋,跟着一道流星般的身影,飘飘而无声息的落在对面的屋檐上。
“哈……”连串的笑声中,四周又飞来成群的黑衣人,团团围住了风间和鲨杀杀两人。
“拜托你!笑得那么难听,就不要笑出来丢人现眼了行不行啊?”笑声刺得鲨杀杀耳膜发疼,忍不住捂住耳朵,龇牙冽嘴的对为首的紫衣人抗议。
笑声倏止,紫衣人那张平板冷硬的面孔呈现出一股冷冷的怒气,显然被鲨杀杀激起了怒气,“鲨家丫头利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