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湖听得入神,「后来呢?」
「那个官吏一听,顿时勃然大怒地说,我国年前刚闹过旱灾,闹灾的地方老百姓连饭都吃不饱,你居然给猪吃燕窝、鱼翅?罚你二十两银子!」
冰湖不再笑了,隐隐约约想到了什么。
风琅又执起棋子,「这个农民吓坏了。于是第三次,又有个官吏上门查问,他就回答说,禀大老爷,我每天给猪十文钱,让牠自己上街买食吃。」
只听「哎哟」几声,旁边服侍的倚红偎翠已经笑得跌倒在地上,连声叫道:「太子殿下,您编的故事可真有趣,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冰湖也微笑着,只是笑意不达眼底。东陵,可曾有这样的笑话呢?也许有,但她不知道。
风琅淡淡一笑,「这个故事可不是编的,据说是前朝真人真事。」
冰湖道:「那西齐的这个前朝,国家想必是强盛不了。」
「当然,苛捐杂税,巧立名目,民贫国又怎能强大?就如那个农民,养一只猪能卖多少钱?被罚的三十两银子,买一百头猪都绰绰有余了。以后他还怎敢养猪?不过近几年来,这些情况收敛许多。」
冰湖深深地望着他,无法移开眼。她早知道……风琅绝不是那种只会轻薄女人的登徒子,他也是满腹经纶、能力极强的治国之才。
冰湖忍不住说道:「东陵如今的税目,比西齐多得多了,吏治也相当腐败,我屡次向父王进言,父王总是迟疑不决,难怪东陵远远不及西齐强盛了。」
想到自己的国家,她的神情又黯了下去。她的目光盯着他,却缥缈地透过他,彷佛看到了东陵。
风琅的目光停驻在她身上,流连不去。他注视着她嫣红的唇瓣,良久,他突然低声道:「妳再这样看着我,我会忍不住想……」
冰湖的心猛地狂跳,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视线一直对着他。
换上女装后的冰湖,冰雪如画,美若谪仙。
他勾魂的眼直盯着她,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刚才平等畅谈的氛围已经过去,
他又恢复了以往那邪恶放荡的个性。
到底哪个是他的本性,她无法确定。
当他突然推开棋盘,将她拉进怀里时,倚红偎翠立刻识趣地退下。
「别动,你的伤还没好。」冰湖连忙阻止。
他大笑着,在她耳边低声道:「我的伤虽然不能做我最想做的,但其他事情我还是能做的。」
那邪气的笑容、吹在耳边的鼻息,让她的心跳漏了半拍,在她明白过来之前,他的唇已经堵住她的。
唇舌长久的缠绵,让她的神智又一次陷入了迷乱……只是,这感觉太甜美,让她宁愿永远不要醒来。
迷茫中,她听见他缠绵的低语:「湖儿,不要回去,永远留在我身边好吗?」
彷佛一阵冷风刮进她正温柔绵软的内心,暧昧缠绵的迷雾霎时被拨开。她猛地推开他。
「冰湖!」他想把她拉回来,却只看见她冷漠的面容,她彷佛是一只刺猬,又竖起了尖锐的刺,不让任何人靠近。
「你该休息了。」她冷淡地说,站起身来。
「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他却不肯放过她,抓着她的肩膀质问。这该死的女人,总是扫他的兴。
「难道你要我留在这里,看你攻打东陵,看你屠杀我的子民吗?」她冷冷地回答,她已经泥足深陷,对他无法自拔,但他能明白她的苦衷吗?
风琅沉默,双手却还是抱着她不肯放开。
她任由他抱着自己,目光茫然地望着远方,喃喃说道:「为什么世上一定要有战争?为什么国与国之间一定要互相仇恨,互相屠杀?征服别的国家,又能得到什么?百年之后,无论帝王将相,还不是一坏黄土?两国交战,血流成河,受苦的还是百姓。我只是希望其他人也和我们现在一样的幸福。」
久久的沉默。
他抱紧了她,开口承诺:「湖儿,在我有生之年,我绝不会出兵攻打东陵。」
冰湖抱紧了他,抱紧那温暖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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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冰湖脸色潮红,蜷缩在被子里发抖。前阵子为了照顾风琅的伤势,忽略了照顾自己,一不小心得了风寒,现在即使盖着被子,她还是觉得冷。
她感觉到风琅高大健硕的身子钻进了锦被里,紧紧的贴着她,这时才发觉他竟然是完全赤裸的,她甚至感觉他的手不客气地解开她的衣服。
虽然两人裸裎相对早已不是第一次,可还是让她羞红了脸。
「你做什么?御医说得了风寒的人应该多多休息,不宜……」她红着脸说不下去。
「不宜什么?」他故意逗她,双手不客气地继续脱掉她所有的贴身衣物,紧接着他高大的身子就挤了过来。
他的脸贴着她耳边的鬓发,热热的呼吸吐在耳边,双手抚过她全身完美的曲线,带给她一波波的战栗,低笑道:「现在好点了吗?」
蔓延全身的热潮使她不再寒冷,她终于明白他的意思。
小时候也曾听见多识广的太傅说起,某些寒冷地带的人,倘若御寒衣物不够,便会赤裸着身子互相依偎,用对方的体温取暖,非常有效。
今天他的作法也同样的有效,但倘若他的手不是那么不规矩的话……
她抓住他的手,脸色酡红,「这样就够了,你不要乱动。」
她的力气对他根本毫无作用,他脸上挂着可恶的笑,「可是我怎么觉得妳的身子还很需要我多加强……」
「嗯……不用了,我现在很热。」她呼吸浅促。
「真的吗?」他脸上又浮现出那似笑非笑的神情,迷人的眼微微上挑,那俊魅的模样令她心跳乱了序。
她索性背过身子,蜷起身体;但他的唇却在后面吮吻着她白皙圆润的肩。
她轻颤着,努力不去受他的影响,「风琅,我要睡觉了,不要打扰我休息。」她闭上眼睛,不再理睬他。
耳边听见他微微的叹息,他真的不再挑逗打搅她,只是抱紧了她,用他的体温温暖了她一整夜。
在他的怀里,她得到了一夜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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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针锋相对的日子里,风琅是迷人的;脱去冷酷放荡的外表,他是个能让女人轻易爱上的男子。
她和风琅的关系很微妙,两人彷佛有默契似的,尽量不提起国事。这段时间他带着她四处游玩,游遍了西齐京城所有的名胜,他是如此见闻广博,连她都不能不佩服。她喜欢看着他,喜欢和他一起下棋、看书,喜欢陪他射箭、练剑,喜欢和他在一起时做的所有事情。
冬去春来,转眼即将入夏,不知不觉中,她已在西齐待了大半年。
那曾经令她魂牵梦萦的祖国彷佛已经远离,她的脑中早没有逃走的打算,虽然关于两国交战的忧虑还是常常萦绕在心头,却不再像以往那样时时刻刻注意了。
银白的月光洒在花园小径上,她沿着月下的小路慢慢走向书房,今夜风琅没有马上回栖凤楼,她就知道他一定是去书房了。
走近书房,门里传来说话声。
今天的书房里似乎并不仅仅是风琅一人,还有风奇;两人正在讨论些什么。
她心中一动,没有走进去,而是站在门旁的阴影下,悄悄地贴紧墙壁,想听他们在说什么。
「大王坚持要这么做吗?」是风奇的声音。
「不错,父王认为机不可失,也许这是吞并东陵的大好时机,可是……」风琅一向坚定冷酷的声音,此刻竟带着微微的犹豫。
「太子殿下是担心公主吧!依属下看来,攻打东陵的计画,只要小心保守秘密,公主绝不可能知道。」
吞并?攻打?
冰湖浑身的血液霎时变得冰凉,她宛如木雕般的定在原地,无法动弹。
但两人的声音还是不断地飘过来,飘进她的耳里。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是风琅的声音。
「太子殿下,一切当以大局为重,美人要多少有多少,而且,恕属下直言,您对公主的宠爱已经有点过头了,不应该……」
风琅冷冷地道:「风奇,你是在教训我吗?」
「不敢,属下说话卤莽,请太子殿下恕罪。只是再这样下去,大王可能会对太子殿下您有所不满。」风奇慌忙回道。
风琅的声音带着烦躁的说:「你怎知我对她如何?我当然不能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国家大计,父王已经对我起了疑心,他……」
冰湖的身子又是猛然一震,眼前彷佛变得模糊一片,看不清方向。
好可笑!无论她怎么逃,她还是逃不掉命运的陷阱。
的确,对风琅这种男人而言,有什么比得上建功立业来得重要,他是西齐太子,是日后的西齐大王,她只不过是一个即将被吞并的弱国女子,牺牲了她,根本没什么大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