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硬地避开他的视线,她心里陡地升起不安和慌乱,以及一种无以名之的骚动。
彷佛身体深处有什么东西,在被他碰触的瞬间突然苏醒了。
「我……我该回去了,我婆婆在等着这束花要用。」她防备地抱住玫瑰花束,急着要离开。
「这么急着走?也好,趁着花新鲜时赶快插上,才能展现最美的花姿。」他笑了笑。
「是,不好意思,叨扰了。」她不忘维持着应有的礼貌,朝他点头致意,转身就走,只是,才走到玄关,罗隐又叫住了她。
「等一下,向小姐。」
她心一惊,慢慢回头。
「林夫人还向我借了花器,请妳一起带回去吧!」罗隐说着指示他身边一个不知何时出现的女人将手中陶制器皿交给她。
「好,谢……」她才要道谢,定眼一看,突然脸色一变,一颗心险些跳到喉咙。
这个女人……竟然就是在温室里的那个放浪狂野地和妖怪做爱的女子!
「请小心,别摔破了。」那女人对她妩媚一笑。
她背脊一凉,没有接手,反而后退一步,下意识瞥向罗隐。
这一瞥,把她的魂再次吓得窜飞,因为,罗隐的俊脸不知何时已变成了狰狞的狐面,龇牙咧嘴地冲着她冷笑……
「啊--」她拔声尖叫,向后踉跄好几步,转身夺门而出。
这是噩梦!一个可怕的噩梦!
她得快点醒来!快醒来!
小脸惨白地逃出春流花屋,一路往外狂奔,她看不见阳光和花草,分不清现实和幻象,只想快点离开这个诡异又吓人的地方,回到正常的世界。
正常的人间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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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
女人欢愉的吶喊声响彻整个房间,不断地想取悦他,得到他的眷爱。
「啊……大师!大师!呼……呼……我爱你……我好爱你……」女人大声尖喊,身体奋力迎向他。
「妳真的爱我吗?爱到可以为我死?」他搂着女人的腰肢,冷绝的神情和女人的投入狂热成强烈对比。
「是的!是的,可以为你生,为你死。」女人还沉浸在性爱的幸福感中,四肢软如棉絮地缠绕在他身上。
「太好了,这话是妳说的,可别有任何怨言……」他露出冷笑,倏地,他俊美的脸转变成狐狸,张开布满尖牙的利口,对准女人的胸口咬下。
「啊--」女人惊恐地瞪大眼睛,尖声痛嚎。
刚才还柔润如脂的胸前破了个大洞,女人根本来不及挣扎,一颗活跳血红的心脏就被利爪挖出,吞进他的口中。
刚才还处在极乐的美丽女人,瞬间化为一具残破的尸体。
他弃若敝屣地将女人丢开,舔着唇边的鲜血,走到镜前,满心期待地盯着镜中的自己,可是,镜中映出的,依然是个人身狐狸头的妖怪!
「可恶!可恶!」他脸色骤变,一拳捶向镜面,愤恨地低吼着。
为什么还是不行?为什么努力了几千年,他就是无法化去最后的野性?
千年前的那位法师明明告诉他,只要采撷女人的心,尤其是深爱着他的女人心,就能加速进化,助他修成人形。
于是,他藉助俊貌引诱女人,博取她们的爱,把她们调教得浪荡妖媚,然后,在她们心甘情愿地为他奉献一切时,再残忍地吃下她们的心。
起初,这方法还真的让他进化神速,他愈来愈像个人了,可以直立,有着修长匀称的肢体,可以开口,可以交谈,懂得感觉,明白喜怒哀乐,有了人类特有的情绪……
但是到了后来,他却发现一切都停顿了,他再也没有任何改变,徒有着人身,可是脸上的狐形依旧,虽然一般人看不出他的真正元神,都以为他是个眉目俊秀的美男子,然而,只有他自己清楚,大家看见的只是他虚妄的外貌,在他体内,仍然是那个丑陋的野兽,那除不掉的狐味狐性,彷佛是个诅咒,顽强地烙在他身上,让他痛苦不已。
到底是什么阻凝着他?
要变成人,真的那么困难吗?
揪扯着头发,他在心里嘶喊,第一次对自己的未来感到绝望。
也许,就像主人说的,畜生永远就是畜生,不论如何努力,想变成人类终究只是妄想,只是一场遥不可及的梦……
正伤感之际,脑中突然闪过一张秀雅却惨白的惊恐脸庞,接着,他想起了下午那个叫向宛青的女人!
随手写给刘夫人的地址原本是个迷津,但代替刘夫人而来的她却能循线找来,这是她的修行够深,还是缘分?
更令他惊异的是,几千年来,她是第一个看得到他真正元神的人,第一个不被他的外貌所迷惑的女人……
为什么她看得见?她到底是什么来历?一个平凡女子怎么可能看穿他这身以法力打造的皮相?
难道,她是个天女?为了某种原因私自落凡……
他心中微凛,不过,片刻后,却突然笑了起来。
太好了……
几千年来难得遇上一个来自天界的人,她的道行少说也有好几百年吧?
如果吃了她的心,应该就能助他脱离苦海、一偿夙愿。
一道曙光射人他原本颓丧的心,他扬起邪气的嘴角,细长的狐眼跳动着奕奕的神采。
向宛青,这个女人他可不能轻易让她逃掉。
也许这是他和老天之间最后一场赌注,他已没有退路,即使用尽所有的力量,他都要成为人……
不惜一切代价。
转向镜子,他看见龟裂的镜中照映出一个似人似狐的诡异身影,皱起眉峰,他走向镜前,一拳将镜面打碎。
碎落的镜片看起来彷佛是狐形的剥落,彷佛意味着他即将蜕变。
呵,这是个好兆头。
他一乐,仰头狂笑,那近似狐嚎的笑声在春流花屋四周回荡,足足响了一整夜……
第二章
「真是的,一件小事也做不好,这样又怎么能当我们刘家的媳妇?我真搞不懂志宣为什么会看上妳,他以前的女朋友随便抓一个都比妳强,妳到底是用了什么诡计迷惑了他?」
一声充满怒气的斥责从刘家宽大明亮的厨房里传出,许多忙着宴会餐点的仆佣都忍不住向里头多瞄一眼,并且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
刘家对向宛青这个未来媳妇的不满大家早就看得一清二楚,尤其是刘夫人对向宛青更是百般挑剔为难,仆佣们都在私底下谈论这简直就像电视上那些恶婆婆整媳妇戏码的翻版。
「还没进门就已经被欺负成这样了,要是嫁进来不就更惨?」在刘家工作了好几年的几个仆妇边做事边互相低声讨论。
「就是啊!她长得这么漂亮,个性也很好,对我们客气又亲切,这种女孩当媳妇应该不错啊!」另一个仆妇说着又看向立在角落静静任刘夫人厉斥的向宛青。
向宛青长得纤细秀雅,五官端丽,齐肩的黑发又直又亮,一看就知道是个中规中矩又懂得分寸的好女孩,刘家的下人们对她的印象都不差,只是,大家喜欢她是一回事,刘夫人偏偏对她就是不满意到极点。
「唉!长得标致有什么用?个性好有什么用?刘家注重的是家世,她不但是单亲家庭,母亲又刚死不久,根本什么都没有,妳们想刘家会怎么看待她?」
「也许她是贪图刘家的财势,想当个豪门媳妇,才会一直忍下去。」年轻的女佣酸溜溜地插嘴道。
「她不是那种人啦!」
「是不是还不知道呢!说不定她现在这种可怜兮兮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等她当上少奶奶之后就原形毕露了。」年轻女佣哼道。
「唉!算了,是好是坏都是她的命啦!」仆妇们摇摇头,闭上嘴又继续工作。
向宛青低着头,默默地接受未来婆婆的责难,四周的私语她不是没听见,但她也没有多余的心思一一去在意,眼前刘夫人气得火冒三丈,她只能愧疚地听训,什么话也不敢多说。
何况,这次真的是她的错,谁教她把婆婆订的高级玫瑰弄得奄奄一息,从春流花屋拿回来后,一大束花能用的只剩下三朵,其他的全在她没命地逃走时被她给挤坏了。
「花器没带回来也就罢了,但我事前就告诉妳了,这花很贵的,要特别小心,结果呢,妳看看妳把这束上万元的花搞成了什么德行?」刘夫人将一整束被压扁的玫瑰丢向她的脸。
她没有闪躲,只是静静地承受她的怒气。
「哎哟,妈,别再骂了啦!妳怎么骂花也不会变好,只会让咱们家的下人看笑话而已。」刘家千金,也是向宛青未来的小姑刘志娜在一旁冷言冷语。
「我真的受够了,妳哥怎么会喜欢她呢?没一件事做得俐落,果然出身不好还是有差别,根本不能指望,真的是要气死我了。」刘夫人拚命挥着肥胖的五指替自己扬凉,满脸都是轻蔑。
向宛青轻抿了一下下唇,虽然有点生气,但很快就把情绪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