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妳怎么了?」有人扶住她的双肩,以低沉温柔得有如涓涓流水的声音轻问。
她抬起头,惊魂未定地望着眼前俊美清逸的年轻男子,一时回不过神来。
「妳还好吧?」男子关心地望着她。
「我……」她不知该如何形容她所看到的可怕景象。
「妳的脸好苍白,温室里有什么东西吓着妳了吗?」男子说着放开她,瞄了温室里一眼。
「我……我看见……一个妖怪!」她余悸犹存地道。
「妖怪?」男子愣了愣。
「对,一个……一个有狐狸脸……的男人……」她喘着气急道。
「狐狸脸?」那男子眼中闪过一丝诡奇凌厉的光芒。
「对……人的身躯,却有个狐狸头,他就在里面……」她不安地指着温室,身体仍不由自主地颤抖。
倏地,那男子笑了,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
「小姐,妳是不是恐怖电影看太多了?我的温室里向来只养植物,不养动物的,再说,这世界上哪有什么妖怪,妳的想象力也未免太丰富了一点。」男子语气中全是调侃。
她愣愣地抬头看着他,听出他的取笑,懊恼地还想争辩,却猛地抓到他话里的重点。
他说……他的温室?
难道这个男人就是她要找的花艺大师罗隐?
「你就是罗隐……罗先生吗?」她愕然地问道。
「是的,我是罗隐,这间春流花屋的主人,妳呢?妳是谁?为什么会跑进我的温室里?」罗隐扬了扬眉,嘲讽地质问着。
「我……」她愣了愣,忽然惊觉自己太过冒昧了,未经允许就闯入花屋,又在人家温室里撞见不该看的事,甚至指控人家温室里有妖怪……
真丢脸!她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平常她从来不会如此莽撞失礼的啊!
「妳看起来可不像是要来学花艺,请问妳来花屋有何贵干?」罗隐眼中精铄一闪,语气中仍有着淡淡的揶揄。
「很抱歉私自进入你的温室,我叫向宛青,是替我婆婆天志企业刘夫人来拿她订的花……」她僵硬地挤出一抹微笑,局促地解释。
「哦,是天志企业的刘夫人!原来妳就是刘夫人常常提起的未来媳妇啊……」罗隐盯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兴味。
「呃?」她一怔,脸色微讪。男友的母亲对她的家世其实并不满意,所以,她大概也猜得出未来婆婆提到她的绝不会是什么好话。
「跟我来吧!刘夫人要的花不在温室里,我已经准备好在花屋里了。」罗隐说着向她招招手,走向花屋。
她杵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怔怔地想,原来罗隐是个人间少有的美男子啊!
高大、修长、优雅,长得白净英俊,飘逸潇洒,加上那一身白衣打扮,整个人散发出一份脱俗的灵气,彷佛是个不沾红尘的修行者,避居在这一方梦幻般的桃花源……
她终于能体会未来婆婆和小姑为什么会沉迷于插花了,看来,真正吸引她们的并非罗隐的花艺,而是他本人。
「向小姐。」罗隐不见她跟来,回头喊她。
她一怔,把目光调高,定在他的脸上。
细眉长眼,原该显得女气的,可是在罗隐脸上却不觉得粉味,搭上那直挺的鼻梁,薄而润泽的双唇,反而有种清冽纯净的气韵,如透彻的黑曜石,内敛却又难掩锋芒。
深黑得像夜色的长发被整齐地梳向后颈,扎成一束马尾,更衬出他脸部迷人的轮廓,斯文而独特,笃定而深沉。
坦白说,她一直认为男人蓄长发会显得怪异又做作,但在他身上,长发却一点也不显得突兀,反而完美地点缀出他那身不凡的器宇,以及那份高深莫测的神秘感。
「向小姐,妳又怎么了?」罗隐轻笑。
「啊?哦,没什么……」她微窘地收回目光,很快地跟上。
真是的,她是怎么回事?从刚才就老是在发呆,一点都不像平常的她。
低头跟在罗隐身后,踩着石径踱向花屋正门,她正对自己今天的反常懊恼不已,忽然,一道投射在地上的狐狸影子让她吓得停下脚步,脱口惊呼。
「啊!」
「怎么了?」罗隐转身纳闷地看她。
「我……你……」她抬头看他,眼中全是惊慌,因为,那道狐影竟是--
罗隐的影子!
「嗯?」罗隐扬了扬眉。
「我看到……」她再度低下头,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令她惊恐的影子不过是树影交错出来的图形罢了。
「妳看到什么?」罗隐的视线随着她看向地面。
「没有,没什么,我……我又眼花了。」她尴尬地道。
「向小姐该去检查一下眼睛了。」罗隐调侃地道。
她低着头不敢看他,整张脸红得发烫,心中响起了一连串自责。
向宛青,妳疯了吗?妳脑袋有问题吗?竟然把罗隐当成了妖怪,太可笑了吧!
她一定是晒晕了,天底下怎么可能有那种怪物?这一切从头到尾都只是她的错觉而已,她怎么会把它当真呢?
「对不起……」她糗得无地自容。
「我想,大概是天气太热了,进来花屋喝杯水,歇一歇吧!」罗隐微微一笑。
温和亲切的笑容,从容优雅的态度,这样的俊美男人怎么可能会是个妖怪?
她再一次为自己荒谬的联想力感到丢脸。
「好,谢谢。」懊恼地垂下肩膀,她点点头,随罗隐走进花屋。
一进入日式花屋,一股带着花草芬芳的凉气便迎面扑来,她深深吸口气,整个人立刻神清气爽起来。
一个年轻女子跪在玄关处恭谨地递上拖鞋,她客气地道了谢,开始打量花屋内部充满日式风格的装潢,以及禅味十足的摆设。
以原木、竹、杨杨米等纯天然建材为主体,整栋花屋洋溢着一种自然的宁静和美感,即使是一张桌椅,一扇窗户,也都讲究优雅和朴实,看得出每样家具都经过主人精心挑选,才会如此沉稳且别具韵味。
但相较于硬体的低调,那些在玄关、大厅,以及各个角落的花艺作品就彷佛是整个屋子的灵魂,华丽又充满了生命力,即便是简单的一根草,一片荷叶,或是一朵花,也能展现惊人的画龙点睛效果!
就在她怔愕惊叹之际,罗隐发现茶儿上的瓶花略显枯萎,立刻伸手摘除那些凋谢的花朵,俐落地重新整理,转眼问,瓶里的花又展现了盎然的生机,甚且换上了另一种截然不同的风貌,得以继续争艳好几天。
眩目地看着他的杰作,她愣了好半晌才告诉自己,她错了。
罗隐吸引人的并不只有他的外表,他的花艺同样有着惊人的魅力,那些花草经过他的手,俨然活了似的,缤纷绚烂得更加光彩夺人,他就像花的魔术师,手指一点,即使是一朵不起眼的小花也能变成绝色……
;闲坐。」罗隐转身对她笑了笑,请她入座。
「谢谢。」她在一张仿古的中式椅子坐下,另一名年轻女子便端来一杯茶。
这里似乎有很多女孩,而且每个都长得年轻貌美……
大概都是冲着罗隐来学花艺的吧?
她捧起陶杯,边喝茶边在心里暗忖。
当泛着淡淡桂花香的甘美凉茶滑入喉间,她再一次清楚地确认罗隐是个非常讲究生活质感的人,大到整栋建筑,小到连一口茶也细心得让来客无从挑剔。
「好点了吧?」他关心地问。
「是,好多了……」想起自己的冒失,她的脸又一次发烫。
「那就好。」罗隐对她微微一笑,接着转头对着那端茶的年轻女孩道:「菊儿,去把刘夫人订的花拿来。」
「是,老师。」女孩乖巧地退开,不一会儿,就捧着一束奇异的玫瑰出来。
向宛青一怔,她从没看过那么特别的玫瑰,每片花瓣像泼墨般染着渐层的鲜红,从底部开始由深而浅,到花瓣的边缘时几乎化成淡淡的粉红,美丽得不像真的花朵。
罗隐接过那束玫瑰,对着她介绍道:「刘夫人订的是一种非常稀有的品种,这种玫瑰叫『处女之唇』,明艳又不失纯真,非常适合晚宴餐桌上的摆饰。」
「呃……的确很美……」处女之唇?这是什么怪名字?她在心里暗暗皱眉,但表面上却努力挤出微笑应和。
「这可是我才刚摘下的,瞧,鲜艳欲滴又香味宜人吧!」他说着把花递给她。
一股扰乱人心的暗香袭来,她连忙稳住心神,伸手接过花,不料一个不小心,竟被花刺扎伤了指尖。
「哎呀!」她皱了一下眉头,缩手一看,指腹上出现一个小小的伤口,上头还汩出了一滴血。
「怎么了?刺伤了吗?我看看。」罗隐一把拉起她的手,温柔地检视她的伤口,接着,不由分说地就抓高她的手,低头含吮住她的指尖。
这个唐突的动作把她吓呆了,她惊慌地立刻缩回手,瞪大双眼,胸口如擂鼓般急遽弹跳。
「怎么了?」他戏谑地盯着她,嘴角恶劣地勾起,似乎在取笑她的大惊小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