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是……他不是呀!
A型加A型的父母,只会生出A型的孩子,那他这个B型的儿子是生物学上的突变及例外吗?
血型不是证明亲属关系的绝对指针,医学上都已经有特例,连AB型的父母都可能因为「顺式AB型」的机率生出O型的子女,说不定他又是一个发生在千千万万人当中的医学奇迹--
因为他可以笃定贺家贤的的确确是贺家的人,DNA的报告已经告诉他这件事实,就是因为贺家贤的鉴定结果,才让他相信自己和贺家贤是从出生便被互相抱错了家庭,贺家贤回到贺家,而他变成满家的长子,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太过理所当然,使得他没有去深思,他想,他得花些时间好好的研究这件事,不过那是之后的事,现在最重要的是去看看那个小笨蛋伤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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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只是右腿骨折和肋骨末端有轻微的裂缝。」
满妈妈坐在病床边,为这不幸中的大幸感恩不已,当然更为了女儿的莽撞感到好气又好笑,实在很想戳着她的脑袋骂她蠢。
满意右边脸颊浮肿得半倍大,加上大大小小的淤青及刮痕,即使过了两天还是没消肿,看起来可怜兮兮,现在连呼吸都会胸口疼痛,所以实在是开不了口说话,她小口小口沾着鲜果汁喝,连咕噜灌下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来。
「小意已经很可怜了,妳不要在这种时候数落她。」满父替满意说情。
呜,难怪有人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所以爸爸总是比妈妈疼女儿,谢谢你,老爸--满意在心里好感动。
「我是有开口骂她了吗?担心什么呀?」满母白了满父一眼。
「因为妳看起来像是很想骂她,但是又强忍住。」证据就是太阳穴旁那条正蠢蠢欲动的青筋。
「她不该骂吗?!她以为自己能跑得比车快,演出电视上那种飞扑过去抱住小孩再抱住狗,然后翻滚一圈还能平平安安滚到人行道上,接受众路人欢呼的场面吗?!」
「小意也是一时心急,难道妳以为她会眼睁睁看着宝宝和那个小男孩被车子辗过去?!」
「但我就是很生气嘛!让我们这么担心--」天底下没有任何一对父母会对于孩子这种过度英雄式的义行而鼓掌叫好!
看着父母斗嘴,满意还能笑出来,只是嘴角一动,牵扯到伤口,马上又让她痛得皱眉,不过小命能救回来,还能在这里看着父母,她一点也不在意小伤小痛。
只是目光所及之处,都不见贺世祺,让她有些失望。
她告诉自己,她寻找他,只是想被哥哥好好摸头安慰,也想在这种死里逃生的珍贵时候见他一眼。
「那个……哥呢?」她小声问,一方面是伤口让她无法大声说话,一方面是谨慎小心。
满家夫妇相视,知道女儿还心有所系,两人都想叹气,却知道不能太过强求,必须让时间来冲淡这些。他们太急着想要将满意和贺世祺拉回正途,用着自己的方法想阻止,才会让满意发生这场车祸,他们经历过一次,已经害怕得不敢操之过急。
「他回台北去了。妳忘了他还要上班吗?」满母放软了口气。
「哦……」
「他说会再来看妳,反正都是一家人,还怕以后见不到面吗?」
满母的一语双关,满意自然是懂了。
「妈……我跟他真的会努力当兄妹,你们不要这样提防我们……这样让我们好别扭……」满意试图轻松自然地说。
「好、好,以后妈不会再刻意区隔你们,妈知道妳懂事,妈只是怕你们越陷越深,世祺也一样,他看起来就像还没放弃,妈很害怕……」
「我跟他说好了,要当一对好兄妹,我们会说到做到……」请给他们时间。
「好……妳不要哭,妳现在哭,胸口会很痛的,不要哭……」满母很担心满意哇的一声就号哭出来,她胸腔有伤,受不住太剧烈的震动。
「嗯……」满意只是眼眶湿湿的,没有大哭的欲望。
「妳哥很担心妳,妳要快点好起来。」满父突然补了这句话,好似要让满意知道,贺世祺对她的关心不亚于他们。
满意点点头,动作太大导致胸口抽疼,一家人又慌成一团,一阵手忙脚乱之后又笑在一块。
过了几天,满意复元情况良好,比之前预期的日期提早出院。她住院的日子里,没有等到贺世祺来探病,她心里多多少少有埋怨,姑且不论其它,光在「哥哥」这个身分上,他完全失职,就算偶尔打电话到病房来,也全是由母亲接听,从来没有转到她手上过,而母亲挂掉电话也只会转述一些听不出来到底有没有真心诚意的慰问,如果她能听到他的声音,至少也能听出来他的情绪。
还是……这是他所认定最适合彼此的距离及相处模式?
「坏蛋!坏蛋!坏蛋!」
满意咬开彩色笔盖,半坐半躺在沙发上涂涂写写,四周已经散落一地的图画纸,她又忙着在画「寻狗启事」--没错,她的宝宝又走丢了!
从她住院到出院,宝宝都没有回来过,她不知道是不是出车祸时,宝宝也一块被车子撞飞,那时她昏迷过去,无法注意到牠的安危,不过她还是抱着往好处想的心态,因为她记得她那时明明是将宝宝及小男孩全往候车座椅那边捞,她还听到小男孩脚去撞到椅角的嚷痛哭声,宝宝应该也平安无事,说不定是被当时的情况吓得夹着尾巴跑掉。
唉,她以后一定要养一条不会迷路的狗!
她嘴里还在骂着「坏蛋」,也不知道是骂宝宝,还是骂贺世祺,或是前一句是骂宝宝,后一句是骂贺世祺,其它的再由他们一人一狗去平均分摊。
因为迁怒,她画了一张贺世祺的漫画图像,在上头写着--
超路痴大犬,不会讨好主人,不会摇尾乞怜却又要人家好好疼爱牠的坏狗。黑发黑眼,鼻子梃挺的,嘴唇薄薄的,狗龄三十二岁,单身。最喜欢的食物,只要是不用费工夫等它煮熟,马上能填饱肚子的就好,长相凶凶的,但只是虚有其表,在桃园客运前走丢,急寻。
然后在最下角画上哭着在找狗的她,眼泪是用喷的。
「路痴!丢了就不知道怎么回来吗?那是哈士奇的专利,又不是你的!」
「汪呜!」
门外有狗叫声,相当耳熟的狗叫声。
宝宝!
满意从沙发坐直身,又听到几声闷吠,她更确定是宝宝,她拖着打上石膏的腿跳到门口,开门去看个究竟。
果不其然,她养的爱犬宝宝正拖着庞然大物往满家过来,活似一只叼着比身躯大上十几倍的食物的小蚂蚁,永不放弃地想将它拖回蚁巢过冬。
而那庞然大物,就是另一只迷途的大坏狗,贺世祺。
她伫立在门后,他一步一步走近她,脸上带着轻松的笑,让宝宝将他拖到定点,牠才松开那条被牠咬出牙洞的裤管,坐在她面前猛摇尾巴,那副像在笑的狗脸、那副等着被夸奖的谄媚,摆明就像在说--我将人带回来了!
「我有一句话,一直想跟妳说。」贺世祺开了口,声音好听,虽然低沉却不沉重,甚至有些轻快。
「……什么话?」
「管好妳的哈士奇!」从第一次见面就很想这么对她吼了,「我已经数不出来牠咬破我多少条西装裤,牠每天就是要拖着我往外跑,我不跟牠走,牠就停在我面前猛吠,活似在骂我脏话,吠完又继续扯,我现在终于知道牠要我去哪里了。」
「汪!」
「连牠都知道,要把我带回来妳面前。」贺世祺深深地凝视她,几乎要将她看穿。
「……牠不是要把你带回我面前,牠是要带你回家,哪有哥哥像你这样的当法,连妹妹出车祸都不用来看一眼。」满意哼了声,转身就要跳回屋里。
「满意,我不是妳哥哥。」
贺世祺的声音成功拉住她的脚步,她像慢动作似的转回身,足足用了十几秒的时间。
「你、你说什么?」
「我不是妳哥哥,妳和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呀……」
「也就是说,我不是满家的儿子。」贺世祺笑着,心情大好。
「你的意思是……家贤哥弄错了,他还是我们家的人?」满意只能做出这样的猜想。
「不,贺家贤的的确确是贺家的正牌少爷,我爸爸对于血缘这种事情一点也不马虎,在认他之前,该验的,他一项也没少验。」有钱人家的处事态度可不像满家那么随意,尤其是攸关血统纯正。
「那你--」
「抱错孩子的,不只是满家及贺家,还有第三个家庭,我找到他们了,他们才是我的亲生父母。」
从桃园回台北的他,对于血型的事情就是难以释怀,一方面也是抱着希冀,所以着手调查,才发觉这桩乌龙错婴案还有案外案--贺家贤的确是不小心被满家人抱走了,他则是成了贺家的独子,结果真正的满家儿子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