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地思绪中断,一感觉到身后的骚动,他立即将那颗欲探出的小红头压回身后。
咏儿的抗议声还没出口,那娇媚的嗓音又响起。「你以为有什么是我水琉璃得不到的?」
微扬的语音丝毫不掩饰对烈竹逡的兴趣,水琉璃一双娇媚水眸有着魅惑众生的勾魂。
冷哼了一声,烈竹逡不为所动地看着她,隐在身后的大掌却陡然使劲,将那娇小的身躯轻易扛上肩头。
当他修长的身影俐落地拔地而起、翩然离去时,水琉璃在原地气得猛跳脚。
「你休想跑出我的手掌心。」长鞭一落地,漫地烟尘随着她的怒颜轻笼在那淳朴的藏民街道上。
懒得管她是否气坏,烈竹逡挺身跃至屋檐,不消片刻便消失在那紫衣身影的视线之外。
约莫行了几里路,咏儿吞下惊诧,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快放……放我下来啦!」
强忍着被他硬实臂膀顶痛的腰腹,她踢着腿儿,无力地挣扎。
老天啊!这种飞天钻地的感觉比坐擎天飞梭、海盗船还可怕。
那些游乐器材持续个三、五分钟是挺过瘾的,但一旦超过这个时间,这种刺激就成了折磨,让她有苦不堪言的无奈。
「那妖女随时会追上。」不顾她的动作,烈竹逡根本不敢大意。
「可我……很不舒服,你的肩膀太硬了,抵着我的胃很难过……天啊!我快死了!」伏在他宽阔的肩头上,咏儿虚弱地喃着,虽然极为痛苦,却还是能吐出让烈竹逡为之喷饭的话语。
「真拿妳没办法。」大手一松,他扶着她的纤腰让她得以顺势滑下。
拍了拍胸脯顺了好大一口气,咏儿这才悠然自得地正准备坐下歇歇,烈竹逡却猛然拉住她的身子道:「被水琉璃缠上可不好玩,咱们得尽快离开。」
要单枪匹马应付水琉璃并非难事,只是咏儿不会武功、危机意识甚至薄弱到让他无法放心了结自己与水琉璃之间的恩怨。
衡量轻重之下,他仍是决定尽快将咏儿送回属于她的地方。
「意思是……继续逃?」翻了翻白眼,她一脸疲惫地低嚷着。
原来古代人这么辛苦!出了树正寨至今好不容易有顿着落,以为可以大块朵颐一番,却没想到才喝了杯酒、吃了片小熏肉,就半路杀出了个水琉璃打扰她用餐。接着还被人像是扛布袋似地扛着跑,她翻腾的胃液尚未平息,现下竟又要跑路了?!
蹙起眉,她忿然道:「怎么一出树正寨就被人追杀呢?」她好想哭。
「因为江湖恩怨!」他微微沉吟,语气中有着万般无奈的抑郁。
「是儿女情长!」他的话方落下,一抹娇软嗓音已随风传来。
瞥过头,咏儿只见一只宛若紫色大蝶的身影凌空而至。
「走!」不希望咏儿受到牵扯,烈竹逡将一把短刃藏刀塞入她的手里道:「走愈远愈好,别回头!」
「我不要!」事实上是累得走不动了,更何况在这个陌生的时代,她不知道自自己该何去何从。
重点是,她根本不想离开他!
「汪咏儿!」顾不得她的意愿,烈竹逡粗声命令。
「你说过不丢下我的。」纵使情况危急,她仍是无辜至极地撒娇道:「我避远些,等你打完再通知我。」
看着她轻松自若的神态,让烈竹逡有想掐断她脖子的冲动。若不是情况危急,他绝对会好好教训她一顿。
这丫头究竟是哪家的笨闺女啊!
还来不及叹息,水琉璃的长鞭便随着翩翩身影疾落而下。
「大祸临头,还有情绪卿卿我我,难分难舍。」水琉璃说来轻淡,一双邪魅的眼却对咏儿露出凶狠眸光。「抢我水琉璃的男人,理该受我一鞭。」
长鞭挥出,随着紫衣翻飞,交划成一道紫影旋风,毫不留情地朝咏儿逼进。
「啊──」惊呼出声,咏儿下意识地背过身子。
烈竹逡就地掷出一根枯枝抵住那猛击。
枯枝应声碎裂,在水琉璃尚不及反应之际,他飒爽地以脚劲踢掷出石子,藉以扰乱她的注意力。
「可恶!」用长鞭左右扫去那挟着劲道射来的石子,水琉璃柳眉横竖地发了火。「你莫做无谓的反抗,今日我就要带你回净水宫。」
烈竹逡神色泰然道:「以前妳带不走我,今日亦同。」一记猛踢,沙尘飞扬,四周瞬时弥漫着烟尘。
「好帅啊!」咏儿杵在一旁,看着他媲美贝克汉左脚神踢的英姿,不禁连声鼓掌叫好。
「走了!」握住她的小手,烈竹逡浓眉紧拧地打断她完全置身事外的好心情。
趁着烟尘扰乱了水琉璃的视线,他已做好了准备。
猿臂一收,咏儿被他纳入宽大的羽翼当中。「抱紧了!」
纵使脸儿因为触及他温暖的胸口,鼻息间悬着他身上浅浅的药香味而心跳若雷鸣,她还是听话地图住他的腰腹,任由他抱着自己。
「你这可恶的大烈!」随着渐散的烟尘,水琉璃挥出长鞭,精准无比地落在烈竹逡的左臂上。
讶然轻喘一声,他眉心轻蹙地强忍着手臂上灼痛的感觉。
「三日不来找我,你的手臂就废定了,更严重的也许连命都保不了。」扯出娇媚笑花,水琉璃心头的抑郁终于痛快地发泄在那男人的臂上。
烈竹逡的衣服迸裂,皮开肉绽的左臂竟与那木桌、木墙一般冒出了一阵腐蚀性的白烟。
「烈竹逡!」见到他臂上那道可怕的伤口,咏儿大喊出声,一颗心忐忑难安地让她慌乱不已。
显然长鞭上喂了毒。
「不要晕!抱紧我!」瞅着咏儿,他瘖哑地命令着。
那伤口连他看了也不禁皱眉,更何况是一个养在深闺的闺女。
熟料,她没晕倒也没听他的话抱紧他,反而微侧身,用脚夹着他的腰,腾手摸索着身后大背袋里的秘密武器。「这歹毒的女人!妳惨了!」
她抿着唇角,澈亮的眸子流转着愤怒的晶灿光芒。
「妳要做什么?」微扬眉,烈竹逡有些讶异咏儿异于寻常姑娘的反应,不解地问。
「让她在荒郊野外睡一下下喽!」拿起麻醉枪,咏儿朝着水琉璃射去。
麻醉药正中颈侧,注入她的颈动脉,在她倒下前,咏儿以灿烂无比的笑容对她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这个剂量足以让一头熊睡上一天,呵──我的枪法愈来愈准了!」
这该归功于上实验船前,做生物研究的表姐对她面授机宜的独特教学。
在治安不佳的时代,迷你麻醉枪比手枪来得有用多了,效果显著又可达到遏阻作用!
正中目标后,她免不了得意洋洋地笑得乐不可支。
一抹冷汗由鬓角滑落,烈竹逡无心询问那怪东西的作用,俊挺的面容已沁出死灰的苍白。
想来毒已迅速进入他的血液,瞅着他硬撑的模样,咏儿改搀着他高大的身躯道:「在你还没压死本姑娘之前,指条明路。」
「往西有一座藏家木楼是我采药的暂居处,离开前……帮我在水琉璃身上搜搜有没有一只藏青丹瓶,瓶身刻划着绿色墨竹……」话未完,他已感觉到意识正逐渐涣散。
「你不用死撑!」顿下脚步,心头掠过一丝惊慌,她回过头喊:「不过得撑到你说的木楼。」
那叨念的可爱模样让他的心不禁为之一荡,扬起唇,他对她露出哭笑不得的怪表情。
略微安心地转回头,咏儿飞快走向水琉璃,顺利搜出他所说的藏青丹瓶后,趋近他叮嘱道:「不可以倒下去哦!」
唉!无声暗叹了口气,烈竹逡实在无法想象她脑袋里到底装了多少古怪想法。尤其在见识到她临敌不乱、见伤不倒的勇敢后,他对咏儿有了全新的想法。
她绝非一般寻常人家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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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村道直至尽头,在木楼终于落入眼帘时,她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这男人说得可真简单,他口中的藏民木楼可足足花了她快一炷香的时间,拖着他那逐渐陷入昏迷的高大身躯,这一段路让她彷佛走了一世纪。
想着胃中那一小块的熏肉已经不知道被消化到哪里去了,她的心就有点痛。
好饿啊!
偏偏此时又不能放着他不管,纵使再饿也得先帮他处理完伤口再做打算。
思及此,她实在不得不为自己的「带塞」诅咒了千百万遍,这时候如果当归在就好了。
或许牠的狼嘴可以拖动烈竹逡,也或许牠可以帮她弄些食物来也说不定……总之,能有一个帮手就好,管他是动物还是人!
当眼前那在群山绿意间的木楼正逐渐蒙上一层薄雾时,那阒黑幽暗的凉意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我不行了……」让烈竹逡随意倚墙而坐,咏儿无力地跟着在他旁边坐下,向来神采奕奕的眸子也因为疲惫而添得了几分狼狈。
「谢谢……」掀动着苍白的唇,烈竹逡阖着眼无力道:「篮子里还有些窝窝头和青稞酒,妳若饿了就拿来充饥,不用管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