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再间了!反正就是不行!」
这是她第五次回答这个答案了。
要出租的是她家里的一个房间,厕所还要跟她还有弟弟们共用,当然不可能租给一个才刚认识的陌生人──更何况是个男人,还是个莫名其妙的男人!
要嘛就租学生,不然就租给单身的女性上班族,这是她秉持的原则。
她感到莫名的急躁,不论怎么踮脚,就是拿不到架子上的医药箱。
「就是不行?!这种拒绝妳不认为很伤人吗?起码妳也该问问为何我需要租房子吧!」
他站在她身后,贴得很近,近到她可以感觉到他宽阔胸膛传来的热气,那是跟她两个弟弟那种青少年的感觉完全不同的成熟男人味道,顿时,她全身警觉了起来,同时,还有种陌生又火热的感受,似乎从他的身体散发出来,透过衣物,然后穿过了空气,剌激着她的肌肤……
「你为什么要……」她一顿,制止自己那好奇的口气,转成不耐回他:「你为什么要租房子不关我的事!」
她才没那么笨!之前已经笨到说出租房子这件根本跟他不相关的事情,现在怎么可能再重蹈覆辙?!
那种从肌肤上传来的感受,差点导致她脑袋变笨,也害她差点要问他为什么要租房子──他要租房子关她什么事?她干嘛要问?
而更可恶的是……对于这位看起来很有钱的大帅哥,干嘛要租房子这件事,她发现自己竟然真的有一点点的想知道,但,只是一点点而已……
「妳要拿医药箱是吗?」
「对!不然呢?」
他微笑,伸长手,轻而易举地帮她把医药箱拿下来,然后退开,递给转过身面对他的她,褐眸里有着温和而纯净的笑意,「拿去。」
「谢谢!」啊……她真想怒吼,虽然她从来不觉得那会有什么帮助,可是她平常习惯用的理性态度,显然不适用在这个男人身上!
从他手里接过医药箱,她闻到他那双洗干净的大手,还洋溢着一股肥皂香,「去外面坐下。」
她指着外面,因为这里是厨房通往前面店面的小走廊,两边都是摆满东西的大架子,空间实在是太狭窄,才会害得她对他身上的味道这么敏感!
他出乎意料的听话,乖乖走到外面,坐在她指定的位置上,然后在她另外拉来一张椅子,坐在他对面时,他又开口了:「好吧!那换个问法,妳打算把房子租给谁?」
她、要、昏、倒、了!
不行!她不能就这样败给这个「麻烦」!
她还赶着回家呢!
她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双眸澄澈明亮,里面还有着一丝不为外力动弹的坚定意志,「这你不用知道,反正我的房子不租给男人。而你是男人,所以不能跟我租房子!」
「啊?」他有点错愣,因为她这次的回答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她没被他的问题牵着跑,反而用自己的理智跟冷静下了他无法推翻的结论,也瞬间打败了他的计画B──死缠烂打。
见他现在这模样,她那双澄净的黑眸里露出满意的神情,认为他应该不会再问了,所以她低下头,从医药箱里拿出酒精跟棉花,然后伸手握住他的手,把他的手摊开,开始在割伤的地方消毒。
「为什么?」他低柔醇厚的声音突然问。
「什么为什么?」她没抬头,专心地用沾了碘酒的棉花棒,轻轻地刷过他右手掌心上的每一道伤口。
这掌心……好柔细!却这样凭添了许多小伤疤,不过,这些伤疤迟早会好,复原后仍然是一个摸起来很舒服的暖热掌心,而不像她那永远好不了的粗糙手掌……
她边帮他上药,边想起了自己粗糙的双手,低垂的长睫下,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这男人显然从没做过租话,跟她是不同世界的人……
没来由的,心底突然涌起了一股落寞的情绪,坚强的背后是寂寞,她比谁都清楚,这是她自己选择的。
妃妃跟关关老是想帮她介绍有钱人,但她知道,自己这种个性不会有人喜欢的,所以……对于那个流传在她们之间的算命故事,她始终没有在乎过,更没有相信过……
然而,她却无法否认,自己有小小的渴望过,渴望不再寂寞,渴望有副宽厚的肩膀,能来帮她分担一下她心底那些好沉、好重的压力,跟那从没来得及释放过的心伤……
「我跟妳买房子,然后免费租给妳好吗?」
他的话让她震了下,同时,他自己也吓呆了。
他竟然说出了计画ABCDEFG……以外,他根本想都没想过的话!
天!从他有记忆以来,他根本没说过任何不在他计画中的话语,直到现在──
这是为什么?
是因为那低垂的眼睫下,隐隐闪动的水光吗?还是因为那双凤眸里,那一闪即逝的落寞?
他不知道!
更想不到的是,他第一次体会了什么叫作「冲动」。
她停下了帮他抹特制药膏的动作,抬起头看着他。
他不自觉地停住呼吸,等待着她的回答。一秒、两秒、三秒、四秒……
她的视线离开了他那双褐眸,低下头,继续处理他掌心的伤口。
他愣愣的看着又低下头去的符青青,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妳想当作没听到吗?妳以为我在发神经?」虽然连他自己都认为自己的确是在发神经。
「对!」她抬眼望向他,凤眸扬起了一抹略带俏皮的笑意,「不错喔,没想到你终于懂我的意思了。」
怦!怦!怦!胸口处传来强大的撞击声,让他那一向健康、保养得宜的身体突然感觉到晕眩,心脏彷佛在瞬间受到了猛烈的撞击……
她给他的那一眼,像一道温暖的阳光,洒在全身冰冷,早已冻到没有知觉的路人身上,而他,就是那个原本以为春天不会降临的路人!
他的脸颊,破天荒的竟然感到莫名发烫,隐隐泛红……
他看着她低着头,细细地在他的伤口上贴着一块又一块的OK绷,突然有种冲动想要去拿刀子多割自己几刀,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享受到她这种细心的看顾。
「也许……」他开口,愕然发现自己的嗓音有些太过低哑,于是顿了下,稍稍调整自己的心跳。
「也许什么?好了!」她随口回答的同时,也贴上了最后一个OK绷,完美地处理完他掌心的伤口了。
她放开他的手,开始收东西进医药箱。
他看着自己那好像突然有点空虚的掌心,又看了眼前专心收东西的她一眼,「也许……我是认真的,用一千万跟妳买,如何?」
「啊?」符青青愣了下,转头看他,不懂他为何又说出这样的话。
「你……破伤风菌侵入了你的脑细胞吗?我家房子的市值还不到四百万!」她家可是三十年的破旧老公寓耶!
「那……一万块!美金一万块,请妳今晚收容我!」
凤眸瞇起来,警觉跟鄙视同时从那双眼发出射向他,「你想干嘛?」
「我只是今晚需要地方住而已,我需要有个地方暂时待着,有个能吃晚餐,而不被发现的地方……」最重要的是,我想待在妳身边!
褐眸不自觉地「用力」告诉她,最后那一句没说出口的话。
她脸不自觉地红了,「不行!」
开玩笑!她房子不租给男人,当然也不会收容男人,就算一晚也不行!
「既然这样……那……」蓝擎绅深深地吸了口气,决定再订定新计画。
现在有了新方向,当然要有更好的计画。
于是,温柔的褐眸中带着再明显不过的失落,一排美丽到连用假睫毛的女人都要惭愧的长睫,幽幽地跟着往下垂,展现一个俊美男人所能达到最哀怨的境界,「今晚就放任我露宿街头好了。」
「露宿街头?」看着他的表演,符青青忍不住想笑,嫩粉的唇角弯起,给了那温柔褐眸的主人一记棒喝,戳破他完美的演技,「台湾的饭店几乎都接受刷卡啊!」她可没忘记他原本要带她去饭店换钱的事情。
「是没错,不过,我刚才可是冒着危险要妳陪我去饭店换钱的!妳之前有注意到大街上有几个穿着黑西装,好像在找人的人吗?」.
「……」符青青看着他,心底突然有了某种不妙的预感。
他那双褐色的深眸,是这样的诚恳,还散发着一股叫人难以抗拒的温暖,以及一种毫无意图,只是想亲近人的善意。
「有注意到吗?」他见她久久没回答,又问。
「好像……有……」她迟疑着说。
这明明是个简单的回答,却莫名地让她感觉到,自己好像作了一个影响一生,重大而错误的决定。
「既然这样……妳忍心见死不救?」
「咦?!」她讶然地看着他,「见死不救?」这跟她刚才看到那些在找他的人有什么关系?
「别咦了!」
褐眸里闪过一丝狡诈的笑意,直勾勾地望着那双漂亮又茫然的凤眸,柔醇的低嗓缓缓地带着不容拒绝的魔力响起:「反正,说什么妳今天一定要收容我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