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女人可以说很好打发,但也可说很难处理。因为她柔柔弱弱,不敢大声讲话,也不会争取自己的权益,简直是「人善被人欺」的典型实例。
要是把心一横,不甩她,她也会默默走开,但--这不是夏鼎昌会做的事。
如果他没想过要负责,就不会慎重其事把这件事告诉家里人。
「有想过找律师跟她协议,等孩子生下来,替小孩设信托基金,再给她一笔生活费,打发她走吗?」这是最常见的「解决方式」。
夏鼎昌再度绷紧了脸。
熟知他性情的聂尔璇知道自己问错话,奈何话出口如风,要收也收不回来了。
半响后,他答:「我不忍心这么做。」
不忍心?这三个字透露的情绪远比字面上的意义多更多。当一个个性强悍的男人舍不得伤害某个女人,那他就离爱河不远了。
「我还没认真想过这件事该怎么处理。」夏鼎昌耙梳过墨发。「算了,我先送你回去,聂奶奶跟婉吟还在等你回去报告第一手消息。」
「你对我家的资讯传送模式还真是了若指掌。」聂尔璇笑了笑。「开慢点,别像刚才那样狂飙,你跟我都有女人跟小孩在家等着。」
是他看错了吗?夏鼎昌冷厉的神情竟柔和一些。
看来除了「那一夜」之外,还有些奇妙的化学变化,已经在这双男女身上发生。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把聂尔璇送回家后,他继续游车河。
他作梦也没有想到,人生会有这么个插曲。
他没有爱过,看到婉吟与聂尔璇厮厮缠缠那么多年,快乐结为连理,他不否认世上有爱情的存在,但是他却从来没有那种感觉。
生理欲望是生理欲望,但心里住着一个女人的感觉,从没体验过。
众人皆知黎紫曼是他的未婚妻,虽然没有举行订婚仪式,但到今天为止,他都默许这种说法。
那个婚约是某些因由凑出来的结果--紫曼其实是他的哥儿们,她的「性向」不被家人认同,加上他怀疑是否有真命天女的存在。看多了豪门夫妻冤家变仇家,紫曼开玩笑跟他约定,要是家人逼婚太凶,就结婚安抚家人,私下各玩各的。
但是,可洁出现了。
她的出现,没有带来丰沛澎湃的爱情,却让他有特殊的好感、窝心的悸动、莫名的牵挂,她会是那个真命天女吗?
若果是,紫曼那方的约定就得处理掉了--
车子向右滑下车道,当他依照习惯,把车停进自己的停车位,才发现他又回到了他的公寓。
手机在这时响起,是婉吟来电。
「大哥--」她尾音拉得长长的,声音有笑意。
他被她叫得有点别扭,故意粗声粗气,「妳要说什么?妳已经缠着尔璇,叫他把事情都说给妳听了吧?」
「嘿嘿,听众还有聂奶奶。」
「太好了!」他用力一垂驾驶盘。他「强上民女」的罪行,家人知道了。
「别这样,我是来当报马仔兼啦啦队的。报马仔的任务是要告诉你,爷还很火大,你别回来硬碰硬,吵得我们难过日子。你暂居公寓一阵子吧。」
「嗯。」他知道爷爷的掌控欲有多强,但他抗命的力道也不遑多让。
「接着,是啦啦队的部分。我喜欢可洁当我大嫂,胜过黎紫曼,聂奶奶不便表示意见,不过我肯定她跟我是站在同一边。」
他不能再更惊讶了。「连妳也认识可洁?」
「当然,我去过你办公室那么多次,早就发现这个美眉做事很细心,说话很客气,我一度想把她挖来当我的助理,你忘了吗?」
他没有印象。
全世界似乎只有他,每天享受她提早上班带来的便利,每天「光用想的」要认识她、赞赏她,到最后他什么都没做到,连名字也是今天问了才知道。
「总之,爷那边我想办法帮你摆平,可洁那方,你自己要加点油,毕竟你有『强渡关山』的『前科』,我们分头进行。告诉可洁,我会去探望她,聂奶奶也很想见她--」
「不行,公寓是我的私人禁地,妳们不准来!」他强烈警告。
「妳不让聂奶奶亲自见见她,她怎么有办法说服爷?你要知道,谁的话爷都不听,就聂奶奶的话,他可是奉为圣旨啊。」
「哪天我要娶可洁,谁都拦不住,根本不用你们来帮我摆平爷爷。」他冲口而出,随即悻悻然解释:「我是说『如果』。」
已『我口说我心』,你的意向我知道了,绝对会帮你一把的,Bye!」
他瞪着断讯的手机。婉吟都当妈了,还这么爱搅局!
他搭电梯上楼。先前他吩咐管家,把她租屋处所有的家当都送过来,管家报告已经完成,这会儿,要是可洁醒着,应该忙着在整理东西吧。
他上楼,先礼貌性地按下电铃--他原本以为,这辈子他都不会对这间公寓做这种事:按电铃。
这里是他留给自己清静的地方,除了每周两次由公寓管理部门派人来打扫之外,他不曾让任何人分享他的公寓。
截至目前为止,他的公寓唯一的娇客,就是林可洁。
经过刚刚那通手机的预告,他相信,没多久,亲友团就会来来去去。
唉!他叹口气,还没掏出钥匙,大门霍然在他面前被拉开。
看到可洁娇小的身影,出现在门后,他猛然一愕。
「妳都不先问访客是谁,就开门吗?」
她呆了半晌。
老实说,自从搬到之前的租屋处,就没有谁曾拜访过她,她没养成问答习惯。
「起码门旁边有具影音对讲机,看一下来人再开门也不迟。」
林可洁没想到他一到就发飙,不禁愣住。
「刚才送东西过来的管家,曾说这里不会有访客--」
「所以妳才更应该过滤按电铃的人,而不是马上就开门。」
他长腿一跨,进入门内,她马上反射性倒退好几步,不敢挡路。
「妳要有忧患意识,随时注意门户安全,不然我怎么放心留下妳一个在这里?」
可洁怯怯开口:「你不要担心,我以后一定会注意。」
他用力转过头,看着她。「我不是担心,我只是--」
在担心。
他被自己哽在喉咙的话语吓了一跳,思绪瞬间一片空白。
他真的在担心她的安危!纵使他比谁都清楚这栋高级公寓滴水不漏的安全措施,但还是担心。他像在家里藏了稀世珍宝,设了几百道障碍都嫌保护不周。
这种感觉太陌生、太强烈,几乎击倒他。
也许,他比自己想象中,更在意她一些……
「你怎么了?」他忽而虎啸,忽而缄默,让她不知所措。
「没事,以后小心点就好、」他还处在震惊状态,眼睛一瞥,看到玄关处有三个行李袋。
「那是什么?」
「我的全部家当。」
那么少?「妳不拆开来清点一下?」他往屋里走。
「我点过了。」
「怎么不拿进房间放好?」
可洁微微一僵,没回答,正好他也被某种香气吸引到屋里去,没再多问。
「妳做了什么?」他嗅了嗅,空气中有食物的味道。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饿了。
「汤面。」她迟疑了一下。「你要不要吃一点?」
「有多煮吗?」
「有。」她煮了一锅,才想起自己最近胃口不太好。
她替他盛一大碗,他刚坐下来,拿起筷子,就晞哩呼噜吃了起来。
她的一小碗面早已盛好,但在他身边,她紧张得不知怎么挥动筷子。
「吃啊,怎么不吃?」
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她不敢不从,低头乖乖吞面。
夏鼎昌看她像是随时都会惊跳起来的小兔子,一阵好笑。她怎么会这么胆小?他有这么可怕吗?慢着--
莫非那一夜,她也是在极度恐惧之下,顺服了他的侵犯?
想到此,他的脸色忍不住又沉了下来。
可洁秀气地喝汤吃面,脑子滴溜溜地转。「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说。」他喝了口热汤,进食分散了注意力,脸色梢霁。
汤头的滋味淡了点,味道不太够。他在心里下评语。
「我睡醒后,想了想,早上急着离职,是因为怕被你发现我……」她顿了一下,确定他了解她的意思。「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我就不急着躲到别的地方。」
「嗯。」
他咬着葱段,不错,爆得还算香。
「但是我住在这里,会造成你的不方便,而且我也会很不自在。」
他开始吃面。「哪里不自在?」
面条好像煮得太软了一点,劲道不足。
都很不自在!已这里太奢华了……」
「室内设计是采用极简主义。」
「我知道,但……」她欲言又止。
他看出来了。「妳这么怕跟我说话?」
「呃,不怕。」明显的违心之论。其实不全然是怕,还有些腼腆。
「我赐妳免死金牌,妳有什么话都直说。」他咬了一口肉丝。
肉丝鲜度是够,但口感不是很滑润,有点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