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并不差饭店所提供的优惠价差,因为家境较一般寻常人还优渥,加上两人都不是毫无节制型的人、又擅于理财,这些年下来,零用金经由投资后,两个人都已小有积蓄。
而那所谓的「小有」,还是跟自家产业总值相比,如果是跟一般寻常百姓比,他们两人的积蓄总额是足够在天价地段买下藏身金窝之外,还包含装潢费用的惊人数目。
可是即便如此,御澄云还是希望他接受饭店的条件。
这不单只是因为成人之美的雅量,而是擅于理财跟做长期规划的她太过理智,在她选择跟霍靳离开那个家之后,未来她所要面对的情况是如此的混乱不明,对那个「家」,以及那些「家人」的感觉她尚未厘清,在毫无概念之前,她无法掌握未来,由自然得小心谨慎地运用她眼前所拥有的。
跟整个御家相比,她手边所拥有的资产或许算不了什么,可只要她不随便挥霍,那至少已足够支付她未来所需要的学费与几年的生活费,如此一来,若最后真的要做出最坏的打算,她不得不脱离那个「家庭」的话,她好歹还有这些本钱为自己的将来做安排
钱、钱、钱,说来俗气,可这就是现实,她很清楚现实的无奈,即使身为有钱人家的孩子,她也知道,人生在世,钱虽非万能,但没钱定是万万不能。
因此,没人知道她心中的庆幸,在霍靳寻来、发掘出她那隐藏十八年的秘密之前,疗伤的她在太过无聊沉闷下,曾让人将先前存在「御风行」帐户中的所有钱,全转到她这个新身份的帐户里。
当时只是无聊,所以将钱转到现今「御澄云」的名下,利用股票、基金、期货之类的投资活动来打发空虚的养伤时光,没料到那笔基金倒成了她现在的退路,果真是世事难料。
如今,为了长久的将来打算,若能减免掉不必要的开销,她很乐意配合,好比这次饭店提供的优惠条件,她想不出有什么不答应的理由。
「是我强邀你出来的,你不用担心费用问题。」霍靳突然开口,像早就知道她所有的顾虑一般,而事实上关于这次的旅行,他打一开始就没想要动用到她的钱。
「?」她一愣,显得有些错愕。
以往两人吃喝玩乐、有所消费时,就算没各付各的,也都是一人一半,或是这回你请我、下回我请你,以轮流出钱的方式平衡两人在金钱上的付出,可是他现在的语气……好像是他要负担所有费用似的,一时反应不过来的她显得有点呆滞。
「别想那么多,总之就依你的意思,换房间了。」他很自然的带开了话题。
她不置可否,正在厘清他方才话中的意思。
「你先回去整理东西,我跟他去办理换房间的手续。」霍靳起身,向饭店的公关主任表示他们同意饭店的提议。
「谢谢,真是太谢谢你们了。」公关主任一脸见到救世主的表情,虽然听不懂他们沟通的中文,但他看情况也知道,是御澄云改变了霍靳的想法。
堆着满脸的笑,他真诚地向她道谢。「这位小姐,真是太谢谢你了,因为情人节的关系,岛上的木屋预约热烈,如果不是你的好心,我们真不知道该如何在不得罪客人的情况下,解决这件事。」
不喜欢公关主任那一脸太过热烈的笑容,霍靳瞪他一眼。「到底要不要换房间?」
「要!要!当然要,先生这边请。」不敢再多耽搁,饭店的公关主任领着他朝岛中央的行政中心走去。
怔怔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御澄云不禁有些恍惚。
情人节吗?
***
二月十四……记事本上,这个日期用红笔画了个圈,显示其特别,而它确实也是特别的,生日……这一天是霍靳满二十岁的生日,满二十岁的生日呢!
不过会让她显得怔然的倒不光只因为霍靳的生日,而是那个公关主任的话,情人节,这一天不仅是霍靳的生日,更是全天下有情人的日子,而她跟霍靳……算吗?
怔然地盯着收拾好的行李,记事本摊在腿边,御澄云细思起这个问题。
她跟霍靳……算什么呢?
也不知该说她逃避,还是该说她迟钝好,自从她决定跟霍靳共同生活,离开那个家起,算算也一个多月了,可她却直到现在才思索起这个问题。
他曾说过,对他来说,她是最重要的,可这个「重要」,到底是怎么个重要法?
跟以前一样,只因为是朋友吗?
如果只是朋友……不期然的想起在她决定跟他走时,两人曾有过的轻吻,她的思绪因此堵塞得厉害。
朋友跟朋友,再怎么样的熟稔相知,其间的亲密也有一定的限度,那种嘴对嘴的程度,似乎早超过了那个范围。
虽然、虽然只是轻轻碰了一下,可是亲了就是亲了,她该怎么解释那个吻呢?
而且很奇怪,似乎认识他们的朋友都认为他们就该是一对,以前当她还扮演男孩子身份的时候就是这样,跟霍靳的相处明明再正常不过,可总让人误以为他们两人之间有暖昧,甚至早被认定他们有男同志的情谊。
如今她已恢复女儿身,不用再顶着早夭兄长的身份来蒙骗所有的人,那么……她跟霍靳之间,到底算什么呢?
说真的,她很困惑,不光是霍靳的想法,还有她自己!
平平静静的过了这一个多月,她忙着适应自己的新生活,那种只需顺从自己心意的新生活,而关于她跟霍靳的新关系,她一直都没有细想过。
直到现在,她真正要追溯这问题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她也不是很明白自己的想法跟感觉。
对她来说,她只知道霍靳是她最重要的人、是另一个自己、是她心中最大的精神支柱,她不能失去他,绝不能!但……然后呢?
她知道,现今两人的关系是不一样的,至少和先前有一点点的不一样,虽说仍是朋友,可又不只是朋友……究竟,她该如何确切形容这件事,以及对于它的感觉呢?
她觉得困惑,而敲门声中止了她的胡思乱想。
「好了没?」在她示意下,霍靳开门探头问,他的行李早已整齐的放在门边。
「嗯。」她收起腿边的记事本,站起身的同时,霍靳已经进来帮她提一旁的行李。
她楞愣地看着他的举动。
并不是没让他帮忙提过重物,但以前他一向就是适当的帮忙,好比扶一把或是体贴的分摊一部分的重量,可不像现在这样是完全性的插手、根本不让她动手碰到任何重量过重的物品。
是因为她现在是女生?
「走吧,也不知道饭店的人是怕我们反悔还怎样,早早就叫提运行李的人在门口等了。」霍靳开日打断她的沉思,表情有些不高兴。「你啊,有时候就是太好讲话,如果不理他们,我看他们怎么办。」
他小男孩似赌气的言论惹笑了她。
跟着他的步伐走出房门,正如他所言,搬运行李的人员已在客厅外头等着,待霍靳交与行李后,即露出热情的笑容,一副怕他们反悔似的提着行李就跑。
而且不止搬运行李的,一旁棕榈树下还有清洁人员推着清洁推车在等候着。两组人马一起出动,看来载着新旅客的客船很快就要到了。
「你看,是不是很过分?」将一切看在眼里,霍靳只觉得受不了。
「也难怪他们会这样,你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他们当然怕你反悔。」她轻笑。
突然兴起了坏心眼,霍靳回头朝客厅的沙发走去,看得出他实验精神正旺盛。
「如果我杵在这边不走,看他们怎么办?!」
她大笑出声,没想到他竟也有意气用事的一天,而且是在这种时刻闹脾气。
没敢让他在这时候闹情绪,她在他坐下前一把抓住他的手,拉着他快步离开他们承诺让出的木屋……不夸张,在他们踏出木屋的那一刻,她确定她看见了那几名正等待着的清洁人员露出笑容,那是种松了一口气之后安心的笑容。
笑意更甚,她拉着他远离现场,久久还没办法止住逸出唇畔的笑声。
他突地停下脚步,在她毫无预警的时候。
她跟着停下来,犹带笑意的脸庞困惑地看着他。
「很久没见你这么笑过了。」他说,握住她的大掌微微的施力,没有一丝空隙地紧握住她。
掌心传来属于他的触感与温热,那温温的热度忽地像是会炙人一般,她莫名地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天晓得为什么,以前两个人不是没这样握过手,可此时的感觉就是不一样,让她没来由的感到不自在起来。
见她白玉般的颊染上一抹淡淡的粉红,霍靳险些看傻了眼。
他知道这个叫脸红,以前在学校时,他常见到女孩子对「御风行」露出这种害羞的表情,就连他在几次女孩冲上来向他告白的时刻,他见到那些女孩的脸,也都像这样红成一片,脸红的模样,他可以说是见多了。
他一直不觉得这有什么特别的,什么害羞啊、不好意思、难为情之类的感觉,他可不会因为一个脸红的变化,就觉得对方女孩哪里不一样,可是这个定律在此刻被狠狠地破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