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殷英另有一番见解,很有把握的说:「这样妳爸才不容易找到妳呀,没听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再说周媚是我年轻时的姊妹淘,告诉她,妳是我的女儿,她一定会收留妳的。」
妈妈一向精明能干,听她的话应该不会错,可是……薰衣又有些胆怯起来,「妈,我从没出过远门……」
那样子会不会太冒险了?
「胡说!妳出国无数次,香港更是去过几十次了,还伯什么?」就知道女儿太过于习惯被保护,这次就当作是训练好了。
「可是,每次都是和爸妈一起去的。」
「妳又不是小孩子,没试过一个人去逛街吗?」
有是有,但那也是在台北市,不是在陌生的外国呀!
薰衣手里捏着机票,还在犹疑不决,「可是……我不太懂广东话,我我我……我看,我还是不去的好。」
不去?为了女儿着想,殷英捺着性子,一口反驳道:「妳听得懂就行了,而且现在香港的普通话已经很普遍,不会有问题。」
「可是我人生地不熟……」想想自己从没有独自离开过父母。
「有地址给妳去找人,还怕什么?」唉!这女儿怎么一点都不像她,柔弱得要命。
「可是我又没见过她。」
「人家有名有姓,找到人还怕不认识吗?」
「可是……万一她不肯收留我呢?」
「不会的,告诉她,我有《馔王食经》可以借她,到时候妳想定她也不让妳走了。」殷英胸有成竹的保证。
「万一……」
「没有『可是』,没有『万一』!」殷英不耐烦女儿的优柔,一把将她从沙发上拉起来就走,并喝令道:「奶妈,把行李拿下去。」
薰衣几乎是被动的跟着母亲走下楼去,还没走出玄关门口,手持望远镜的管家神色慌张,气喘吁吁的进来。
「不好了!不好了……」他紧张的说:「先、先生和、和马少爷就、就快到……到了。」
听到这些话,薰衣开始紧张起来,急忙揪着母亲的手,「爸要回来了,现在怎么办?妈,怎么办?」
殷英暗叹一口气,为什么女儿不能像她个一、两分呢?没胆量又没主见。
于是,她又一把拉着女儿往屋里走回,对奶妈嚷道:「快,把行李搬到厨房。」
薰衣被拖着回去,边走边问道:「妈,我们要躲去哪儿?」
「不是躲,是『逃命』,从后门『逃』出去,才不会碰到妳爸。」说着,殷英当机立断的打开厨房后门。
真的要「逃」?这……这可怎么办?
「太太--先生……的车子快、快到家了!」管家又飞奔来回报。
薰衣心里慌得不得了,双脚却仍站在原处一动也不动,小嘴半张,双眼瞪着母亲瞧。
「还不快『逃』?发什么呆?」殷英大声催促着。
「怎……怎么逃?」她可怜兮兮的问。
因为从小到大,她做什么事都是从容不迫,连走路都很优雅,更别说「逃命」了,作梦都没想过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殷英深吸一口气,从奶妈手里接过小行李箱,硬递给女儿,又把一个皮夹装进皮包里,说道:「这里面有足够的港币和信用卡给妳用,还有旅行支票放在行李箱里。」
薰衣可怜兮兮的抱着小行李箱,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从这里走出去,尽快拦一辆计程车去机场,下了车去柜台Chec in,然后上飞机,飞机到了香港之后,妳出了机场再坐计程车,按照这上面的地址去找周媚,就这么简单。」殷英像教小学生般说道。
「可是……」
殷英无暇理会她的「可是」,继续又说:「香港的赤腊角机场妳去过好多次,应该记得怎么走、怎么出海关吧?」
「记得是记得,可是、可是……」
眼看宝贝女儿到了这节骨眼,居然只会「可是」,殷英耐性全失,美丽的五官气得扭曲。
「不要再『可是』了!要嫁那个败家子还是要逃命,随、便、妳!」
想起那个败家子--马咏豪,雪白的小脸上便没了血色。呜……上次被父亲带去名为「吃顿便饭」的相亲会,马咏豪对她笑得好恶心呢!
事后,她青天霹雳的听父亲说两家要联姻,只因为他说--
「三代富,才懂得穿衣吃饭,富贵人家连沾酱、调味料都十分讲究,呵呵……也只有这样的家世,才配得上咱们美食之家。」
薰衣当然举双手双脚反对,要盲婚已经很不幸了,听说马咏豪还是个无恶不作、沉沦声色、吃喝玩乐样样精通的花花公子,要嫁给这种人?哇!那她宁可独自逃命去冒险。
终于,一番思量后,她认命的踏出「逃命」的第一步,跨出家门。
奶妈在身后哭着送别,「小姐,一切千万要小心啊!」
「呜呜……奶妈,我好……舍不得妳?!」
砰!后门被用力关上,薰衣望着门板,里面还传来殷英指挥若定的声音。
「去,你们去招呼客人,我负责拖延先生……奶妈,假装上楼找小姐……」
唉!好惨,薰衣一手拎行李箱一手拿皮包,按照母亲的话乖乖去拦计程车到机场。
不怕,不怕。
就像妈妈说的那样--坐计程车、上飞机、下飞机、坐计程车,按地址找到媚姨就行了,不怕,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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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 赤腊角机场
下了飞机之后,薰衣站在行李领取处已经快一个小时,各式各样的行李箱在她眼前回转而过,就是等不到她的那只行李箱。
最后,她才觉悟到她的行李箱寄丢了。
怎……怎会这样?原本都很顺利的,她从出家门一直到这里,一切都平安无事,这下子该怎么办?
她漫无目的东张西望,只见旅客熙来攘往,忽然,身旁有个四、五岁小男孩哭哭啼啼道:「妈妈,我要尿尿……好急!」
那小男孩的妈妈推着一车行李,左右为难的说:「哎哟,妈得看着行李,你自己去上厕所,好不好?」
「不要!我要妈妈陪,快点--」小男孩急得直跳脚。
那个妈妈走过来,看了薰衣一眼,客气的问道:「小姐,妳可以帮我看着行李吗?我带孩子上个厕所。」
由于这对母子说着国语,薰衣又见小男孩急哭了,便欣然答应,「好,我帮妳看着。」
「谢谢妳。」那个妈妈走了几步,又回头说:「小姐,可以拜托妳先帮我把行李推到那个门口,排队等机场巴士好吗?」
薰衣顺着她所指的不远处方向,点点头答应,「没问题。」
「谢谢妳,漂亮姊姊。」可爱的小男孩拉拉她的衣服,还对她咧嘴一笑。
「不客气。」她推着行李往外走。
快走到门口时,好像听见有人以粤语及国语说:「小姐,请妳停下来好吗?」
薰衣不以为意,不加以理会的继续往前走,然而,一只大手牢牢的扣住她的肩膀,让她动弹不得。
她猛然回头,只见一个身材高挑结实,看起来很有型的男人,身旁还有两名航警陪着他。
「请问什么事?」她有礼貌的问。
「小姐,请跟我们往这边走。」其中一名航警以还算温和的口气说道。
薰衣不明就里的瞪着他们,「做什么?」
「我们只是想确定这些行李是不是妳的,麻烦妳把行李交给我们。」另一名航警说着广东腔国语回道。
「为什么?」她仰起小脸,跟一双深沉冰冷的黑眸恰巧对上。
黑眸是属于一张粗犷严酷的俊脸,就像是石雕似的没有任何表情,此时黑下见底的眸子,在她无辜的小脸上扫了一眼,以字正腔圆的国语回道:「因为那是我的行李。」
薰衣一脸茫然,还没意识到大难临头,「你的?!这怎会是你的行李?」
同时注意到这男人蓄着超短发和小短胡碴,穿着铁灰色西装,长得好高大,尤其有双好长好长的腿,皮鞋擦得发亮,是个好MAN的男人。
「行李箱识别牌上有我的名字--墨滔衡。」他冷声说,同时出示护照。
「真的……」薰衣拿起识别牌一看,果然端端正正写着「墨滔衡」三个字,和护照上的一样。
航警见状开口,「小姐,我们怀疑妳偷窃行李,请跟我们到警务处一趟。」
「你们以为我是小偷?」她仍然傻傻的看着他们。
「不然我的行李为何会在妳手上?」墨滔衡拉起识别牌,厉声的指责。
「我……」她倒抽了口气,被他眼中的严酷吓着。
「妳无话可说了吧?」他浓眉挑得高高的,充满鄙视的眼神令她羞愤不已。
她是无辜的呀!他凭什么用这种眼光看她?彷佛她真的很无耻似的。
小脑袋转了又转,半晌,薰衣才慢半拍回过神解释,「我……我是受一位太太所托,帮她看管这些行李的。」
「她人呢?」航警问。
「她说……带小孩去厕所。」唉,她再不够聪明,也想到是怎么一回事了,原来她在浑浑噩噩中被人利用做了「接应」,替人把赃物送出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