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她耐着性子回答。「我又不是小孩子。」
「反正妳要注意啦!前几天我们隔壁公寓大楼有人回南部两天,东西都被搬光光。」张淑芳一脸严肃。「而且竟然没有人注意到,妳说离不离谱,那就是平常没有敦亲睦邻,邻居还以为他们在搬家。」
「这里的邻居都认识我,妳不用担心。」她满足地呼口气。「吃饱了。」
「再多吃一点,来,这个虾。」她又夹了几只到女儿碗里。
「吃不下了啦!」乔苡苹摇头。「妳自己也多吃一点。」她将虾夹回去,电话在这时响起,她立刻道:「我去接电话。」
当她接起电话听见古昊轩的声音时,嘴角不由得漾出笑。
「今天过得怎么样?」
「很好。」她在沙发上坐下。「你呢?」
「很不好。」
她听见话筒传来些许吵杂的声音。「听起来很热闹,他们怎么样,对你很亲切吧?」前天他爷爷与弟弟从美国回台湾,所以被拉着去见了一堆的台湾亲戚。
「如果我喊救命,妳会来救我吗?」他拉了下领带,让自己透透气。
乔苡苹轻笑。「这么糟啊!」
「妳在笑吗?」
「当然没有。」她忍着笑。「他们很热情吧!」
「他们一直灌我酒。」他走到屋外。「让我想想我现在会几种酒拳,下次我们一起划脱衣酒拳怎么样?」
她笑出声。「我考虑考虑,你别喝太多了,明天会不舒服。」
「我知道。」他微笑。「妳呢?跟妳妈吃晚餐应该没我这里刺激。」
「是没有。」她笑着回应。
两人随意地交谈了几分钟后,张淑芳忽然出现在女儿身后。「妳在跟谁讲话?」
乔苡苹吓了一大跳,回头道:「没有,学生。」
古昊轩在听见她的话时,皱下了眉头,拜科技之赐现在电话的收音能力愈来愈强,所以他非常清晰地听见她母亲的话语,当然也听见她的回答。
「学生?妳学生干嘛打电话给妳,什么事?」张淑芳问道。
「没有啦!」乔苡苹心虚地回道。「我在讲电话,妳不要跟我讲话。」
「哦!」张淑芳在女儿身边坐下。
「喂,我妈在跟我说话,不好意思。」乔苡苹将音量降低。
「妳刚刚为什么……」
「Rick,你在外面干嘛,快进来?」
乔苡苹听见电话那端有人在叫他,「他们在叫你,我们明天再聊。」
「妳为什么告诉妳妈妈我是妳的学生?」他的语调没什么变化,可眉头已经皱下。
乔苡苹一阵尴尬,为了不让母亲听懂她所说的话,她改以英文与他对谈。「如果我妈知道我交了男朋友,她接下来就要问我什么时候结婚,所以我想还是先别让她知道。」
听完他的解释,他的眉头舒朗。「原来如此。」
她正想换个话题时,听见话筒一端再次传来叫唤声,她示意他最好回去加入他的亲戚们,两人这才结束通话。
一挂上电话,张淑芳立刻问道:「妳学生找妳干嘛?」
「没有,他想调课,所以打电话跟我说一声。」她随口扯了个谎。
「他怎么会有家里的电话,如果要调课,不是都是由补习班通知妳吗?」张淑芳一脸疑惑。
「这是我私人接的课。」她拿起遥控器转台。「妳看,母狮子在吃鹿。」
「哎哟,不要看这个啦!」张淑芳露出惊恐的表情,注意力立即被转移。「晚上会作噩梦。」
「好啦!」乔苡苹转到其它台,放松地吁口气。
「小苹。」张淑芳看了女儿一眼。「那个……妳王阿姨说想跟妳介绍一个不错的对象。」
「不用。」
「什么不用,妳就快三十岁了,再这样下去怎么办?」
「我一个人也过得很好。」
「老了怎么办?」张淑芳忧心地说。「没人照顾很可怜。」
乔苡苹好笑道:「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不要讲了啦!每次讲来讲去都是这些。」
「妈是跟妳说真的。」张淑芳正襟危坐。「这个妳一定会喜欢的,是个医生。」
「看病有打折?」
张淑芳生气地哼了一声。「跟妳说真的,妳先去看看,做个朋友。」
「除非做检查有打折,不然我不去。」她转到新闻台。
「妳存心要气我是不是!」张淑芳气得涨红脸。「我是担心妳,妳……」
「好好好,我知道,我去切水果。」
「不用,妳给我坐好。」她拉住女儿。「妳到底要任性到什么时候,妳真的要一辈子……」
「妈,妳看新闻。」她打断母亲的话。「看到没有,那个太太被丈夫虐待,还在她胸前刺字,刺的都是不堪入目的话,万一嫁到这种怎么办,还不如一个人过。」
「哎哟,不会啦!哪那么倒霉。」
「妳怎么知道?妳以前嫁给爸的时候也不知道他喜欢赌博。」
「这不一样啦!」张淑芳不安地动了下身子。「小苹啊!妳是不是因为妳爸爸这样,所以不想结婚,这样不对,不是每个男人都这样……」
「我知道。」乔苡苹安抚地说了一声,有点后悔举了父亲的例子,她并不想让母亲有罪恶感。「像顾叔叔就对妳很好。」
「对啦!」张淑芳有些不好意思。「我现在最不放心的就是妳,」
「我很好,妳不用担心。」
「哪里好?」张淑芳皱紧眉头。「都是爸爸跟妈妈不好,让妳对婚姻没有信心……」她吸吸鼻子。
「妈。」乔苡苹叹口气。「妳不要说哭就哭好不好?」她抽了张面纸给她。「顾叔叔看到会心疼。」
「说什么啦!」张淑芳脸蛋一红。「妳听我的话,女人还是要找一个男人嫁,有个依靠,妳这样妈妈怎么放得下心,再几年妳真的就要变成老姑婆,妳有没有看过没结婚的女人都很奇怪。」
「哪有,现在不结婚的女人愈来愈多,是因为她们觉得自己一个人过也很好,」
「我是跟妳说真的。」她一脸严肃。「妳王阿姨的阿姨,她也是没结婚,一个人住,结果愈老脾气愈不好,然后脑子退化,变得像那个老人痴呆,结果她有一天竟然没穿上衣去倒垃圾。」
乔苡苹睁大眼。
「很恐怖。」张淑芳打个冷颤。「那是冬天,她差点感冒死掉。」
「她不会冷吗?」乔苡苹一脸讶异。
「冷是会冷,可是她把衣服都丢到垃圾车里面,找不到衣服穿。」张淑芳叹口气。
乔苡苹笑出声。「这骗人的对不对,哈……」
「真的啦!」她瞪她。「妳王阿姨还去警察局接她。」
乔苡苹沉默了两秒后说道:「那我老了以后就去刺青,刺两个胸罩,以防万一,我看下面也刺一件三角裤,配一套。」
张淑芳噗哧笑出声。「跟妳说真的,妳乱说什么。」
「妳不要庸人自扰。」乔苡苹再次转台。
「妳现在还能这样大声说话,过几年年纪大了,妳要再挑人,不可能了,都是别人在挑妳……」
乔苡苹叹口气,继续转台,听着母亲千篇一律的训话,忽然一个广告引起她的注意,一个穿着火红裙子的女生在舞台上跳跃舞动,肢体充满诱惑,她挥舞着她的红裙,眼神妩媚。
而后她听见旁白说着:西班牙首席女舞蹈家即将来台挑动您的感官……
接下来乔苡苹完全没注意到旁白还说了什么,她盯着屏幕上的文字,嗯……好熟的名字,她是不是在哪里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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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跟谁讲电话?」
古昊轩侧过身,看着小他两岁的弟弟古维轩。「你怎么也出来了?」
古维轩做个呕吐的表情。「我已经快喝掉一瓶高梁了。」他一手撑在墙边,脸色苍白。「千万提醒我不要抽烟,我可不想自燃。」
他露出笑。「怎么不去厕所吐?」
「有人在用。」古维轩深吸口气,听见屋里头有人在叫喊他们两兄弟。「千万……」他顿了下。「不要再进去,他们都醉了,你觉得我们丢下爷爷回台北怎么样?」
「他会给我们好看。」
「就说我们醉了。」古维轩扯出一抹淘气的笑。「我中文没你好,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嗯……我快无聊死了。」他深吸口气,深怕自己吐出来。「反正爷爷也醉了,刚好趁这时候开溜。」他往前走一步,却差点绊倒自己。
古昊轩看了眼手表,现在才晚上八点,而他的弟弟已经醉得分不清该先走哪一脚。
「那就走吧!」古昊轩颔首,爷爷若知道他们先回台北一定会大发雷霆,不过反正爷爷本来脾气就不好,他今天不生气,明天也会生气,明天不生气,后天也会生气,既然如此,他们也不用太顾忌。
「等……一下……」古维轩虚弱地喊一声。「我的脚打结了。」
古昊轩走到他身边搀住他的肩膀。「你如果敢吐在我身上,我会把你的胃揍出来。」
「Rick,你真是一点都没有兄弟爱。」他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