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年三十三,虚岁三十四;去年年底满三十四;今年过三十四未满三十五,所以还是三十四。」一谈到年龄问题,女人绝对都是精打细算。
「那我年底出生的,实岁二十一,一般的虚岁说法算二十二,台湾人的习俗是加两岁,所以是二十三哪!」
「胡说八道,妳是年底生的,所以到了年底才满实足岁二十一!」凌曼宇跟进房间里。
「乱讲,如果算实足岁,我去年年底就满二十一了。」
「好吧,那到今年底满二十二之前,妳都算二十一!」
结果年纪轻的拚命往上加,年纪大的拚命往下减。
「算了,我不要跟妳计较了。哪有人家做妈的,为人还这么不诚恳?」凌苳拉过枕头压在脸上。
「妳敢说我不诚恳?妳讨皮痛!」凌苳掐她脖子,母女俩打闹成一团。
嘻嘻哈哈半晌,她坐起身来,替凌苳顺了顺乱掉的发丝,神色温存。
「宝贝蛋,郎霈的事……」
「哎呀,妈咪,妳别为我们担心啦,大家都是懂事的人了,各自的家人又都这么熟。我们两个已经有共识,以后见面了仍然是好朋友,不会让你们难做的。」凌苳枕在她的大腿上,脸半埋进丝被里。
「我担心的不是旁人,我担心的是妳。妳确定妳没事吗?。」她轻梳女儿的发丝。
「我没事的,别为我担心。」凌苳亲一下母亲的脸颊。「妈咪,我爱妳。」
「宝贝蛋,我也爱妳。」
第七章
「郎霈,你跟铃当究竟是怎么回事?」
电话那头长长的沉默。
「曼曼?」
「对。她一个人跑来找我,劈头就说你们两个分手了。」
「妳希望我怎么说呢?」电话那端的声音很无奈。
「你们真的分手了?」话音讶异地提高。
「凌苳自己的说法是什么?」
「就说你们分啦!去年明明要死要活地闹着想在一起,我们让她去日本冷静一下,年初回来听说你们俩复合了,大伙儿也接受,怎么才没过多久又闹分手呢?」
电话那头沉默更久,最后,郎霈轻叹一声,「请妳帮我转告凌苳,如果这是她的说法,我尊重她的意思。」
「什么?」
「曼曼,凌苳是妳的女儿,妳比我更了解她。虽然她外表看起来乐天开朗,其实心思比任何人都细;一旦她下了决心的事,我也改变不了她的决定。妳找我谈,实在是找错人了。不多谈了,我还有几个会要开,再见。」
「郎霈--」
电话收线。
凌曼宇瞪着话筒。
所以这表示他们两个人真的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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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真的分开了。」
凌曼宇负着手,来来回回地踱步。
「我不敢相信。他们竟然真的分开了!」
她黛眉紧蹙,第十次从床边踱向窗前,再从窗前走回床边。
床上的男人将小说往平坦的小腹一放,神线跟着她绕。
「铃当顶多就是和男友分手而已,这有什么好烦躁的呢?」佐罗反倒认为,像她这样伶俐娇美的女孩不多谈几段感情,才叫枉度青春。
「因为……」凌曼宇顿了一顿,不知该如何向他解释这其中的许多过往。
此时若有人把她、郎霈、铃当、安可仰……诸般过往写成小说就好了,她就可以随手抽两本丢给他,配上一句:「读吧,读完你就了解了。」那该有多简单明了。
末了,她只是叹口气,「算了,你不会了解的。」
「妳何不试着让我了解?」小说直接丢向床头桌,佐罗调整一下腰后的枕头坐起来。
凌曼宇踱步的回程中瞄他一眼。
「这只是我家族中的一点私事,你不会感兴趣的,而且故事太长了,我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佐罗正正望着她。
「这就是妳的打算吗?」
「嗯?」凌曼宇停顿片刻。
「任何话题只要稍微触及与妳切身相关的部分,妳就以一句『你不会懂的』把我挡在心门外?」
「因为一切都太复杂了,我已经累到不想再从头说起。」
「妳会累,是因为妳永远在烦恼别人的事!」
为什么这个女人可以把身外务处理得井井有条,一碰到跟她自己有关的事就全乱了?
而所谓跟她有关的事,还包括他!所以她可以关心女儿,关心工作伙伴,但从未认真想过关于他们两个人的事。
难道他一定要变成另一个「别人」,她才会认真对待他的存在,而不只是一段夏日恋曲而已?
「这怎么能叫做『别人的事』呢?她是我的宝贝铃当,我从小亲自带大的女孩,她的感情生活我能不关心吗?」凌曼宇停下脚步。
好,她要谈别人,佐罗就陪她谈别人。
「铃当今年几岁了?」
「二十……一。」她不太情愿地加上最后一个数字。
「一个二十一岁的女孩,不,应该叫女人了。一个二十一岁的年轻女人已经有足够的自主性去决定自己的人生,妳能帮她担心多久?」
「你当然可以说得如此轻松,她又不是你的家人!」
「我并不是不关心妳的家人,不过关心是有限度的。」
「你当然可以这么说,这是旁观者的风凉!」凌曼宇直率地指出,「你没有兄弟姊妹,没有儿子女儿,没有亲情家人的牵绊,但是我有!你可以用一个局外人的眼光,轻松写意地说我过度关心了,因为你不必去体会我必须体会的忧虑。」
「妳知道吗?我认为妳根本不是真心想让自己解脱。」佐罗把被子翻开坐起来,决定自己受够了她的盲点。「妳根本很享受把自己逼到角落,当一个悲壮的烈士。」
「你、说、什、么?」凌曼宇瞇起凤眸。
「出外景的事不顺利怎么办?要靠妳。底片不见了怎么办?妳去张罗。灯光坏了该谁负责?凌曼宇会去找人来修。妳似乎忘记了妳所需要负责的只是那群小女生而已,但--不,伟大的凌小姐就是要亲自处理所有问题,所以别人也乐得把责任全部推给妳,把妳当奴隶使唤!」
「你是在批评我的责任感太重?」她倒抽一口气。
「接着妳漂亮的堂妹表妹或不知什么妹的女孩出现了。她跟男朋友分手怎么办?噢,当然伟大的曼曼小姐要出来伤脑筋了。」
「慢着……」什么堂妹表妹的?
「妳身边所有人的事,都是妳的事,反观妳自己遇到问题该怎么办?妳的护照不见了,所有同伴丢下妳一个人自己回家去,妳非常的酷,妳也就让他们走!」
「因为工作进度已经延迟……」
「护照不见了?没问题,妳亲自进城里处理。找不到驻外办事处?没问题,打电话回台湾问。朋友没有回电?无所谓,妳放心干脆地留下来度假和休息。」
「对了,我正要问你护照和驻外办事处的事……」
「天下有哪个人出门在外遇到这种状况不感到害怕?但是妳不会。妳可以对自己切身问题毫不在意、毫不烦恼,却偏偏要把身旁每个人的烦恼揽过来当成自己的烦恼,然后口口声声说妳很痛苦、妳很忙乱,妳身不由己。」长篇大论终于停下来,佐罗直截了当、干脆清晰地丢下一句结论:「我认为妳根本就在享受这种自我折磨的过程。」
凌曼宇只觉得自己眼中看出去是一片红雾。
他好大的胆子……他怎么敢……强大的愤怒在她体内爆发。
「你……你……你以为你是谁?你才认识我半个月多而已,你根本不了解我!」
「哦?那妳何不让我了解?」他好整以暇地盘起双臂,靠回枕头上。
凌曼宇用力挥手,但是她却不知道要从哪里说起。
「我努力工作是因为我有责任感……」
「整个工作小组里只有妳一个人有责任感?」他插口。
「不,当然别人也有,只是我更关心一点!奇怪,我为什么要为自己很有责任感道歉?」
「设备坏掉、道具遗失也是妳的责任?这似乎是那个工作小组的问题,据我所知,妳的身分叫『经纪人』--妳主管那群模特儿的事。」
「铃当那里是因为我关心她,她是我的……」
「她是一个成年人。」他冷静指出。
「对,但是……」
「但是妳就是觉得妳对每个人都有义务?」
「你让我把话说完好不好?」她爆发出来。
佐罗颔了颔首,礼貌地做一个「请」的手势。
凌曼宇的手继续挥了一阵,却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她只知道他说的是不对的!她才不享受呢!她真的很辛苦!她只是希望每件事都很顺利,每个人都幸福快乐……
「我不想跟你说了。总之,你不会懂的。」她放弃地垂下手,继续回去踱步。
「对,然后妳就可以很放心地告诉自己,我只是一段临时发生的露水姻缘,妳随时转身而去就能把我丢在身后。」佐罗冷笑一声,跳下床,拿起一颗枕头。
「容我提醒你,我们两个人认识只有半个月而已,我们确实是一段露水姻缘。」凌曼宇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