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他骂归骂,凶归凶,最疼的始终还是这唯一的掌上明珠,她万一跌伤了,他一定找那两个儿子算帐。
“小心点,别弄伤她,别追得太紧,别吓到她,知道吗?”扯开嗓门,倪仲朝跟着跃下墙头、往外追去的两个儿子大叫。
在场的其余儿子听了爹的叮咛,一致摇头。
要问宠坏那小丫头的罪魁祸首是谁,当然非爹莫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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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有三大镖局,其中以齐家镖局历史最久,规模最大,镖师阵容最坚强,齐家镖局分馆遍布天下,任何州县都可看到齐家镖局的旗号。
他们不只有天下第一镖的美称,就是交游广阔也无人能及,只要是在江湖上行走的朋友,无不给齐家镖局几分面子。
所以齐家镖局保的镖,素有“铁镖”之誉,绝对无人敢动,因为无人会傻得跟全江湖的人作对。
但是即便如此,齐士鹰还是不敢大意,凡是重要的镖,或镖金十万两以上的镖,他都亲自护送,以确保镖的安全。
“三爷,前面就是猛虎岭了,过了那个山头就是广西地界,你看我们是要先休息,还是继续赶路?”五十多岁的老镖师策马来到齐士鹰身边。
齐家三公子齐士鹰是齐家镖局的总镖头,虽然年仅二十四,但处事严谨、沉稳,有谋有略,很得手下人的敬重。
他的身材瘦削,沉默寡言,外型虽俊逸超卓,一双深邃的黑眸却炯炯有神,予人一种不怒而威的感觉,令人望而生畏,没有一个贪婪的好商或有龙阳癖的贵族敢觊觎他的美色。
不只男人对他不敢有遐想,就连女人也是避之唯恐不及,明明是三兄弟中最耀眼的一个,应该是姑娘们仰慕的对象,却每每一触及他那冷鸷的犀利眼神,就畏惧却步,吓得逃回家中,更别提说亲作媒的嫁给他了,所以他至今仍是单身一人。
“猛虎岭上未必就一定遇得上猛虎,且错过了歇脚的店,不如就吩咐弟兄们打起精神,加紧脚程过岭,过了这个山头,交了镖,我让弟兄们好吃好睡的休息几天,如何?”
“好!”
这一番话无异是让疲惫的手下们振奋精神的良药,大伙儿辛苦波奔了半个多月,都想早早交了镖,好好的歇息一番。
所以一致附和总镖头的决定,打起精神,准备快速的通过山岭。
可是走着走着,猛虎没遇到,却听见了女人大喊救命的声音。
“救命啊!有贼……有贼啊!救命……”
骑马走在最前面的齐士鹰还搞不清楚怎么一回事,漆黑的树林内就摔出一个人影。
那人反应极快,摇了摇头保持清醒,随即翻身上马,坐在齐士鹰怀里。
齐士鹰的眉宇一蹙,他一向不喜欢与人亲近,正思忖着要不要把人丢下马去。
“拜托,公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若是壮士好汉的话,就快走。”也不管身后的人是否答应,不由分说的抢过缰绳,取得驾驭马儿的控制权。
他身下的这匹爱驹同他一般个性,都是不许人接近的,可是今晚的情况不同,马背上早有他这个主人坐镇,现在只是多了个没啥重量的闲人而已,所以一得命令,也就没有做出太大的反抗,立刻乖顺的向前狂奔。
后面那一群还搞不清楚状况的镖队,也不得不快马跟上,一群人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在山林里奔跑起来。
“姑娘,你是谁?”齐士鹰一脸阴郁,一把揪住对方的领子,想将这放肆的小妮子丢下马。
正在全心全意逃命的倪露儿,感觉一阵凉意从背后袭来,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公子,救命,我投亲不遇,沦落荒野遭恶人追杀,你不会把可怜无助的我丢下不管吧!”她说得可怜兮兮,泪眼迷蒙的回头看着他。
饶是他这样冷情的男子,一时间也被她那可怜模样撼动了,心弦莫名的悸动一下。
正在怔忡间,后面的追逐者已经赶到,施展上乘轻功,落在他们面前,不让马儿继续前进。
“大胆狂贼休逃,快把人交出来。”倪天翊追得满头大汗,一双虎目圆瞪着。
这个小鬼灵精,跑就跑,干嘛又跳涧,又爬岭的,弄得他们这两个哥哥一边要急着救人,一边还得思忖着如何把她揪回去。
偏偏爹的命令是不许伤她,不许吓她,就算是她逃跑时自己碰伤了,也会把帐算到他俩头上。
所以追这个妹妹,比逮江洋大盗还辛苦。
现在她跳完了涧,也爬完了岭,却又窜到陌生男子的怀里寻求庇护,这……这传扬出去还象话吗?
若是让爹知道,他们两兄弟即使有十条命都不够死。
“你们半夜袭击一位姑娘,不觉得可耻吗?”齐士鹰坐在马背上,一手护着倪露儿,一手抢过她手上的缰绳,夺回驾驭马儿的控制权。
袭击?这男人讲话还真好笑,他们是天下第一庄的少庄主,看起来像是作好犯科、夜袭女子的坏人吗?
倒是他自己,长相阴柔,美得不像男人,眼睛里又透着慑人的邪光,说不出的诡谲,指他是拐骗少女的采花贼还差不多。
“可不可耻不关你的事,总之你快点把人放下。”倪天翊拔出长剑,指着齐士鹰。
“如果我说不呢?”齐士鹰慵懒的眯起双眸。
他身后的镖师们对于这样的阵仗早已见怪不怪,一见情势不对,不待齐士鹰的命令,立刻抽出佩剑,将镖车层层围住,一等有空隙,就会伺机先走。
而倪天翊和倪天斋的目标也只在倪露儿身上,根本不想多生事端,一听对方拒绝,二话不说便一同刺向齐士鹰。
齐士鹰冷喝一声,施展轻功翻落地面,手持青铜宝剑就和两人厮杀起来,凌厉的气势吓得倪露儿一阵不安紧张,深怕有人受伤。
而她后面那一群镖师却像事不关己,径自押着镖车快速离开。
“喂……喂……”倪露儿想叫住他们留下来帮忙,他们却反而加快脚步跑得不见人影。
倪露儿又急又气,暗骂这些同伴没良心、没义气。
可是不一会儿她便发现,这个陌生人的武功竟然还不错,应付起两位兄长游刃有余,令她开心不已,不禁鼓起掌来。
两位哥哥的武功她是知道的,在江湖上排名虽不及爹,却也是响叮当的人物,现在这名陌生男子脸不红、气不喘的样子着实不简单,看来想要摆脱哥哥们的追缉,非得靠他不可。
“小心暗器,有毒。”她从包袱内拿出两锭碎银,学着说书里的坏蛋人物,朝两位哥哥射过去。
正在激战中的倪天翊和倪天赍,正为齐士鹰的武功咋舌不已,突然听闻有暗器发来,也没细想发声的人是自己妹妹,就反射性的朝旁一闪。
倪露儿见机不可失,踢了下马腹就朝齐士鹰胞去,伸手将他拉上马背,一起往前狂奔。
刚刚齐士鹰为了顾全镖车的安全,不敢让爱驹放开四蹄,全力奔跑,现在镖队先行离去,他再也毫无顾忌,轻轻拍打爱驹的脖子,示意它尽情狂奔。一时间周遭景物快速后退,倪露儿和齐士鹰很快就摆脱了倪天翊和齐天赍。
“太好了,快点……再跑快点。”倪露儿像是孩子似的,不住的发出赞叹声,催促马儿再跑快些。
而他们身下的那匹千里名驹像是听得懂人话,拚命的往前狂奔,还不时发出嘶鸣声。
眼看那两个男人绝无可能追上来,齐士鹰猛地拉住缰绳,马儿立刻停下脚步。
“够了,你可以走了。”他的声音冷到没有温度。
“跑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停下来?”倪露儿不依的发出抗议声。
他双瞳冷闇,“我说的话,你没听清楚吗?我说‘你可以走了’。”
倪露儿转动眼珠子,天真的反问:“走?你要我走到哪去?这山那么大,天那么黑,树又那么高,一个女孩子走在这里很危险的,你不会是坏心的要让我被狼吃掉吧?”
而且她忙了一天,好累、好困,与其孤零零的走在这深山野岭里,倒不如坐在马背上面睡觉。
想着想着,就不自觉的靠向他的胸膛,将他披在肩上的斗篷拉过来,围在自己身上。
齐士鹰瞪着这个毫无戒心,不知避讳男女之嫌,直往他怀里蹭的娇憨娃儿,她的爹娘难道没有教她男女授受不亲吗?
“我说下去,听到了没有?”他拎起少女的领子,不客气的将她扔到地上,冷哼一声,就想骑马离去。
可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马儿居然一动也不动,用嘴咬着少女的衣领,硬把摔得哇哇叫的她拉了起来。
“墨龙,你这是干什么?”一向不与人亲近的爱驹,竟然主动缠住人不放,这倒是有趣。齐士鹰的剑眉斜斜地一挑。
“我就说马都比你有人性,你一个武功高强的大侠,好意思把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丢在荒山野岭不管吗?我若死了,你会不会良心不安?”倪露儿一边揉着摔疼的屁股,一边忿忿不平的指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