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是啊。天气实在是太冷了。」
可能是因为刚从冷飕飕的室外走进来的原故,一说话还保有一丝雾气,待她再说第二句话时雾气就消失了,渐渐和室温合而为一。
端木紫从LV包包里拿出一本罗曼史小说,在MENU上敲了敲「热巧克力咖啡」,随后张望四周,就这么在吧台的高脚椅上坐了下。
我诧异了下。今天她换了新口味,以往她都是点热摩卡的。
有什么事情正悄悄地在改变,而我没有察觉到吗?
「是呀,真的好冷哦,就差点要冻死了呢。」端木紫拚命搓揉双手,努力想磨擦出丁点儿暖意。
「怎么,今天不喝摩卡了吗?」我把大龚的冰卡布奇诺端过去后回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好奇一问。
「呵呵,也该换个新口味,就当是换个新的心情喽。」端木紫说得很轻松自在,甜甜的笑容始终挂在她搽了咖啡金色的唇边。
换个新的心情?她的意思是指……
她的意思是指彻底摆脱原住民女孩带给她的不愉快回忆,然后重新试着接受另一份感情吗?
我无法控制自己不这么想,甚至没由来的就想到了那个小白脸傅文生。难道真给大头郭说中了,她喜欢上傅文生了吗?
原来她喜欢的男孩子是那种白净斯文型的,而不是像我这种黑不拉几的黑炭头。
我都还没开始挥棒,就被三振出局了。
「你在想什么呢?想得这样出神?」
「呃……我在想妳都喝习惯了摩卡,突然换新口味会不会不适应?」
「呵呵,你真好玩。我都说了要尝试嘛,不习惯久了也就会习惯了,不是吗?」
「喔……」
我注意到她今天有搽唇膏,平常的她并没有搽唇膏的习惯。
唇膏的颜色很漂亮,混合了咖啡色跟金色,沉稳与耀眼同时并存着,既不会太妖艳,也不会太暗沉。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注意女孩子的唇膏颜色,也许真的是因为搽在她唇上实在漂亮的关系,目光不自觉地就是会锁定在那两瓣柔软的唇上。
不知道啄在那两瓣柔唇上是怎样一种感觉?
我幻想着,无意识地陷入幻想的情境中,完全忘记了要帮端木紫冲一杯热巧克力咖啡。
「喂,黑炭头,你又发什么呆?」
「呃……」
「愣在那里是想成仙吗?我的热巧克力咖啡呢?吼,还不快点弄!」
「不……不好意思,我马上弄。」
「唉,你是冻傻了吗?怎么觉得你今天反应很迟钝?」
「对,呃……不对,哎呀!我是说天气实在真的太冷了。」
「天呀,你真的被冻傻了,说话都语无伦次的。没事吧?奇怪了,店里不是有开暖气吗?」端木紫狐疑地张望空调,眼神中充满了不解。
「暖气开是开了,水还是很冰说,洗杯子的时候手都冻僵了。」我把一双被冰水冻红的手伸直给端木紫瞧,心里面很希望能听见她关怀的话语。
「啊,是真的耶。好惨喔,你的手红得跟虾子没两样,动起来还有点僵呢。」
「就是嘛,这种天气真是不能碰冰水呀。」
「吼,你真的很猪头耶。」端木紫突然拍了我那双冻成跟虾子没两样的手,痛感砸在冻僵的肌肉上,嗤嗤嗤划出一阵热意。
「呃……」
「你洗东西的时候开热水不就得了?」
「开热水?」
「是呀。水龙头转到热水那边,这样手就不会因为水太冰而冻伤了。」端木紫拉长上半身越过吧台界限,实际操作水龙头做示范。
「对吼,我怎么都没想到。」我重重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瓜,觉得自己真是笨得可以,这么简单的道理居然还要人提醒。
「呵呵,我就说你是傻的嘛。」端木紫椰褕取笑道,每扯开一朵微笑,那唇彩就晶晶亮亮闪着。
「幸好有妳提醒,要不然真会给冻僵的呢。哪,奖赏妳一块薄荷巧克力。」
「咦!薄荷巧克力?我最喜欢薄荷巧克力了,不会太甜也不会太腻。以前我常常吃呢……」
端木紫话还没说完,脸色猛地拉了下,彷佛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该不会……该不会是以前她那个变心的男朋友经常买给她吃吧?我私自猜测着,可能性真的是很大。
看她的脸色就知道,肯定是想到了那个「他」。每次听到阿妹或是其他原住民歌手的歌时,端木紫总是露出这样的表情的。
我有点后悔把薄荷巧克力拿给她,如果我没给她,那就不会让她想起不开心的事情了。
唉!说到底,我的确是傻的。
然后,我又想到了,如果换成是傅文生,她应该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垮下脸色了吧?
说穿了,我和傅文生毕竟地位是不一样的。
很奇怪。我意识到了自己总在不经意间勾起端木紫过往的不愉快回隐,而傅文生似乎总能引动端木紫的笑意。
「不好意思,我不晓得会让妳想起那些不开心的事情。」我歉然垂下了头,一时之间想不到补救的好方法。
「不,不关你的事情,用不着跟我道歉。其实,有些事情是真的应该放下才是。是的,他以前经常买这种薄荷巧克力给我吃,但那都过去了,既然都过去了,也就没什么好在意的了。你说是不是?」
「妳真的没事?」
「呵呵,没事啦。我不是说了吗,我要换个新的心情了。不学着把过去遗忘,又如何能够重新出发呢?唔……从现在开始,我要为自己买薄荷巧克力,再也不需要等别人买给我吃了。」
我正要说出「那太好了」四个字,门口的风铃再度响起。想不到如此寒流来袭的超冷天里,还会有人跑来这间复古老店。虽然我有点不高兴这不速之客打扰了我跟端木紫聊天,但生意终归还是得做,客人总是得招呼的。
我抬起头来,正说出「欢迎光临」,准备起身拿MENU给新来的客人,却看到端木紫整个人僵住了,表情也在同时凝结。
店里是有开暖气的,照道理她不应该冷到僵住才是,就算新来的客人踏进来的时候会带进一点冷空气,也不致于会冷到僵住啊。
新进来的客人不止一位,两男三女,看样子也是学生,全都是陌生面孔,我敢肯定从没见过他们。
端木紫的身体和表情都冻结了,唯一飘移的是那吃惊的眼神,直盯向五个人当中的一个男孩子。
那个男孩子穿着一件G牌黑色夹克,后面还连着一个保暖的帽子。男孩子的皮肤很白,跟那个小白脸傅文生很有得比,手脚细长,身高也很突出。单以目测的角度,我猜他比我只矮个一两公分,应该有一百八。
老实讲,单以外型而言,这家伙跟傅文生真的满像的。
男孩跟朋友在靠窗那个位子坐下之后,朝我们这边看过来,然后我见到他也僵住了,和端木紫的反应几乎一模一样。
如果我没猜错,他和端木紫应该是认识的,而且还不是普通交情。只有熟朋友才会这样看对方,只有特别交情的眼神里才会有像他们这样的光芒。
但……他究竟是什么人呢?
「好久不见了,最近还好吗?」男孩主动走了过来,在我还没拿MENU过去之前就先走了过来,他开口问候的对象显然不是拿着MENU的我。
「我很好,非常好。你呢?怎么会跑来我们学校?」端木紫深呼吸了一口气,看得出她有那么一点不自在,眼神不住往那群人飘去,像是在搜寻谁一样。
「今天有辩论赛,是你们学校的辩论社主办的。」
「还样啊……」明显看出端木紫有话想问,可又问不出口。
「没想到这么巧会在这里遇到妳,今天天气实在有够冷的。」
「嗯,的确没想到会这么巧。我以为你是不怕冷的。」
「那是以前,这几年来是愈来愈怕冷了,每次有寒流来都会冻得受不了,我还特地买了电暖炉回去呢。」
「是啊,都是以前的事情了。」端木紫幽幽地道,随后站起身来。「黑炭头,咖啡帮我弄外带。」
「哦……」
我很疑惑端木紫为何急急要离去,基本上她已经带了小说来,应该是打算窝在店里看完小说的。
肯定跟眼前这个男孩子有关。
我的直觉告欣我,他和她之间,肯定不只是朋友跟朋友那么简单而已。
「妳还在生气吗?」男孩小心翼翼地问道。
「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
「我以为妳还在气我跟诗娥……」
诗娥?WHO?
一旁的我如坠五里雾中,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学长,你要交什么女朋友我根本管不着,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什么觉得我要为了你的女朋友而生气。」
呃……学长?
听到端木紫这一叫,我总算有点明白了。
原来眼前这个男孩子就是为了原住民女孩而抛弃她的那个学长啊。世界真的是太小了,小到寒流天里也能遇到最不想见到的那个人。
我猜,端木紫现在一定很难受。
对着一个曾经深爱过、却伤自己那样深的男人,要开心也的确是太难了点吧。
「妳果然还在生我的气。」男孩着实有些过分自负,像是认定了前女友一定会对他念念不忘。
「我再说一遍,我没必要为你或是谁生气,麻烦你弄清楚,不要再自以为是的问这么无聊的问题。」端木紫接过我递给她的热巧克力咖啡,微颤的右手完全泄露出她内心的真实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