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适点点头,「看来也只好这样了。」
丁怀楠却持反对意见,「我觉得这样不妥,那个大老粗要是知道你跟男人私奔,那不气得他七孔流血?到时他不将杨适除掉才怪!」
沈德容愁眉不展的说:「那怎么办呢?难不成真要我将自己送入虎口?」
「我送你走,你先离开北京,风头过后我去跟你会面。」杨适冷静的做了决定。
听了他的话,沈德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丁怀楠倒是赞成这个办法。「我在上海有个远房叔父,他在公共租界里做事,到他那儿去最安全了。」
「德容,你的意思怎么样?」杨适问。
「去上海,总比去当人家小姨太好。」她垂着眼睫,嘴里虽是这么说,却是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
但是杨适实在想不出其他更好的办法,他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德容的青春年华就这么断送在一个老色鬼的手里,更何况她是他的初恋,也是他的挚爱……
第1章(2)
天快黑时,为了怕沈德容的父母起疑,杨适不得不先送德容回家。
「用走的好吗?」杨适问。
「好!」沈德容心里明白,杨适是希望多些和她相处的时间,纵使是短短的一段路。
到了沈家巷口,两人的手都还紧紧的握着。
杨适说:「快回去吧!免得你爸妈起疑心,等阿楠一联络上他叔父,我就送你走。」
她点点头,低声的说:「好,我进去了。」
然而杨适还不舍得放开她的手,她往前走了两步又被拖回来,两人都不禁笑了出来,但甜蜜里又有几许无奈,因此觉得这种时光格外宝贵。
杨适瞥见沈家的大门开了一条缝,女佣探了半个身子出来张望,恐怕是觉得德容今天回家的时间比平常晚了,所以出来看看。
「你爸妈要佣人出来找你了。」
沈德容转头,见女佣已经杵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
女佣一脸焦急的走近她,「小姐,你可回来了!那个曹军长来了好一会儿,还带了好几大箱子的礼,现在正在大厅里跟老爷聊天呢!」
没想到事情比他们预期的更加紧迫,沈德容气闷的跺了跺脚,而杨适则按捺着不安的情绪说:「你先回去敷衍一下,千万别乱来啊!」
她点点头,万般无奈的跟着女佣进屋去。
然而杨适仍旧在巷口伫立着,月亮渐渐升了上来,迷蒙的光线却使他陷入一种晕眩的状态……
杨适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一个陌生女孩子的脸和他面对着,他吓了一跳打算坐起来,可惜却感到浑身无力,几乎到动弹不得的地步。
卢璧人见他忽然睁大眼睛,自己也给吓了一跳,「你怎么忽然醒了!?」
杨适挣扎了半天,问:「我的朋友呢?」
这一问,卢璧人倒有点迷糊了,方才他在睡梦中一直叫着沈德容的名字,这会儿不知他问的是丁怀楠还是那个沈德容?
「阿楠呢?我刚才好像听见他在这里跟你说话……」杨适几乎连讲话的力气都没了。
「他到外面帮你换冷毛巾,你一直在发烧。」
这大概是她生平第一次见到的重病者,可恨车上没有医生,她还真担心这个叫杨适的男人撑不到上海呢!
「我想喝水。」杨适虚弱的说。
卢璧人点点头,正要拿水瓶替杨适倒水时,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杨适立刻意识到有状况,卢璧人也警觉的贴近门口问:「什么人啊?」
外面一个宏亮的声音说:「卢小姐,听说有两个歹徒逃到这列火车上,为了你的安全,我们队长要我们过来搜查一下。」
「我这儿没事,你们到别处去搜吧!」卢璧人忐忑不安的想打发他们。
「小姐,为了安全起见,麻烦你开个门!」对方仍固执的守在门外。
杨适知道不让对方进来搜查,只会令人更加怀疑,因此对卢璧人使了个眼色。
卢璧人知道他的意思,遂对外叫道:「那你们等等,我在睡觉,让我加一件衣服就给你们开门。」
其实卧铺极窄小,总不可能把杨适像衣服一样叠进衣箱里,但最后也只有冒险开门了。
卢璧人身上裹着毛毯,一脸不耐烦的问:「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我睡得正熟呢!」
她仍挡在门口,丝毫没有要让走道上那两个着军装的男子进来的意思。
「听说有两个歹徒跑到车上来了。」其中一个人边说边向里面探了探头,只见铺上凌乱的放着贴身小衣及丝袜。
卢璧人瞪了他一眼,「看够了没有?我爹地要是在这边绝对饶不了你。」
探头的那人给说得一脸悻悻然。「我们是担心歹徒藏匿在这里会对卢小姐不利。」
「这个卧铺就这么丁点大,多进来两只蚂蚁都嫌挤,怎么有可能藏匿两个歹徒呢!?」
旁边另一个军人赶忙说:「既然卢小姐没事,那我们就走了。」
「谢谢关心!」卢璧人把门关上,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真是惊险啊!
杨适刚才一直躲在卢璧人身上披着的大毛毯下面,追缉的两个军人走后,他几乎又要昏过去,卢璧人赶紧将他搀到床铺上。
「你撑着点,天一亮我们大概就可以到上海了,我给你介绍一个医生,他医术很高明的,你的身体一定很快就能康复。」
「我不要紧。」杨适在一阵剧烈的咳嗽后说:「麻烦你替我到外面看看,阿楠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才说着丁怀楠已经回来了。「我刚才看见那两个军人过来搜我们的卧铺,他奶奶的真是吓死我了。」
「你去哪儿了?我们还以为你被抓走了呢!」卢璧人玩笑道。
「我等着看他们下了车我才进来的。这列火车前前后后我都看过了,只剩下我们这些死老百姓,今晚我可以好好睡几个小时了。」
杨适过意不去的对丁怀楠说:「我连累你了。」
「可不是吗?谁教我倒霉,偏偏跟你是兄弟,但人家卢小姐招谁惹谁了?跟咱们两个臭男生挤在这里。」丁怀楠苦笑着看了卢璧人一眼。
卢璧人忙道:「其实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呐!」丁怀楠笑说。
杨适气若游丝的对卢璧人说了声:「谢谢你!」
「不用客气!」卢璧人的心忽然狂跳了几下,她老觉得杨适的眼睛有一种特殊的磁性,彷佛像吸铁般的把她的心思都吸了过去。
「咦,你脸怎么这么红?」丁怀楠盯着卢璧人问。
卢璧人伸手摸摸脸颊,果然热烘烘的,她掩饰着起伏不定的情绪说:「大概这里面的空气太闷了吧!我到外头去透透气。」
卢璧人走出卧铺车厢后,丁怀楠对杨适扮了个鬼脸,「我看卢小姐对你有点儿意思。」
杨适本想叫他别胡说,但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突然一阵晕眩整个人又瘫了下去,像是掉进了一潭深不可测的大漩涡里……
丁怀楠见状立即上前扶住他,着急地叫:「杨适,你怎么了?」
刚走出卧铺的卢璧人听见叫声,立即又回身冲进去,她看着丁怀楠问:「他又怎么了?」
「又昏过去了。」
两人将杨适安置好后,卢璧人看杨适在昏迷中仍毫无意识的低喃,她轻叹口气问丁怀楠:「他似乎有很多心事?」
丁怀楠看着杨适,深深地叹了口气,缓缓地道出他们逃出北京的过程。
杨适从来没想过会这样带着沈德容仓皇出走。
本来,丁怀楠在上海的叔叔打了电报过来,说已经替他们安排好住宿的地方,随时欢迎他们去玩,岂知他们根本是逃命啊!
他和沈德容在江边被曹军长派出来的人团团包围住,朔风萧萧,他们俩分别给架上一辆黑色的军车,车子直驶军长的府邸;而后杨适被捆绑在屋外,一连数天雨打、日晒的折磨……
曹军长押着沈德容在阳台上看杨适受尽折磨的样子。
「想英雄救美?呵呵!根本是自不量力!」曹军长张着嘴放肆的狂笑。
沈德容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杨适,冷冷地对曹军长说:「你把他折磨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要的东西向来没有人争得过我,何况是我要的女人。」曹军长咬牙切齿的说:「我大可以一枪毙了他,但是这么做太便宜他了,我要他慢慢的死,他会对自己愚蠢的行为后悔不已的。」
「我求你放了他!只要你肯放了他,我会死心塌地的伺候你。」沈德容的双眼饱含着哀怨的泪光,她知道再这么下去,杨适恐怕就要命丧于此了。
「你在跟我谈条件?」曹军长挑高了眉。
沈德容冷静的说:「没错!」今天无论如何,她都要杨适安全的离开这里。
曹军长威严的丢下一句话,「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敢跟我谈条件!」
「所以那些女人也永远不知道该怎么样讨你欢心。」沈德容毫无畏惧的迎视他的目光。「再说一次,放了他,我的心跟我的人,都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