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不觉得这种情形很特殊?」杨适询问丁怀楠的看法。
丁怀楠搔搔脑袋说:「也许他们都发财了,用不着再当乞丐了。」
「如果连乞丐都发财,我们岂不是太逊了,到现在连一点发财的迹象都没有。」杨适自我调侃的笑说。
「现在的日子我已经很满意了,卢先生对我们不错,房子有了,车子也有了,再来只要找个老婆生个孩子就行了。」丁怀楠伸了一个懒腰。
「想结婚了?」杨适笑问。
「嗯,你跟璧人也该定下来了,她那个叫筱玉的同学都快嫁了,难道你看不出璧人每次提起这件事,就一脸很羡慕人家的样子。」
杨适当然也知道这点,不过他更希望能充分掌握医院的情况后,再来谈论婚嫁。
当他们的车子行驶到孤儿院附近时,杨适从车上看见一些巡捕从孤儿院里出来,他直觉是院里发生了事情,因此要丁怀楠先回夜总会。
「我想过去看看里面出了什么事。」
丁怀楠随口说:「该不会连孤儿院里的小孩子也失踪了吧?」
很不巧的,事情居然让丁怀楠给说中了。
孤儿院里一夜之间竟有五名孩童失踪,巡捕房的人是过来了解状况的。
警长怀疑是人口贩子把这些孩童贩卖到外地去。
然而事情似乎另有蹊跷。
十天之后,有人在海滩发现了一些尸体,这些尸体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就是全身呈现黑紫色,而且全都面目全非。
验尸的结果发现,这些尸体的脊髓全被抽光了,而且他们身上都被不同的细菌所感染。
正当杨适感到诧异不已时,他接到了戴先生的暗号,要他在公园里碰面。
杨适来到公园,看见戴先生坐在公园的椅子上晒太阳,杨适走过去在他旁边的空位坐下来。
「那些尸体就是前些日子失踪的那些乞丐。」戴先生简短的说。
「我该怎么做?」杨适等待指示。
「山口一定是拿这些人来做实验,你要想办法尽快查到他在做什么,而且要进行毁灭,否则将会有更多人受害。」
「我知道了。」杨适点点头。
「你如果想完全掌控卢定坚跟日本人的活动,我想你应该尽快跟卢璧人结婚,只有这样,卢定坚才会百分之百的信任你。」
「戴先生,我知道你有恩于我,但是我不希望这辈子变成一个傀儡,这次的任务完成后,我要求你还我自由。我希望这是我替你执行的最后一次任务。」杨适的语气十分坚定。
戴先生沉默了良久,才清了清喉咙说:「如果我不答应呢?」
「你不能不答应,除非你一枪打死我。」杨适目光灼灼的望着戴先生。
戴先生冷笑一声:「你已经打定主意了?」
「是的。」杨适的语气更加肯定。
「好,我答应你,这次的任务完成以后,随便你要做什么,我都不会干涉你。」戴先生无奈的答应了他的要求。
「谢谢你!」杨适自认没有那么强烈的民族意识,他只是平凡的希望与自己所爱之人快快乐乐的厮守一生。
杨适陪璧人参加周筱玉的婚礼过后,突然决定在这一天开口向她求婚。
「我选了一只戒指。」杨适在车上把之前选好的钻石戒指从口袋里掏了出来。
卢璧人打开丝绒的粉红色盒子,对着戒指愣了几秒钟。
「我帮你戴上。」杨适替她把戒指戴上,「喜欢吗?」
「为什么突然送我戒指?」她的心几乎跳到喉咙上来了。
「不需要我像外国电影那样,拿一束花跪在地上求婚吧!?」
卢璧人的心里涨满了喜悦,但她倒底有几分女孩家的矜持。她羞怯地低垂下头:
「你应该去问我爹地。」
「我要娶你,不是娶你爹。」杨适说完便吻了她的唇,接着又吻她的耳朵……
但杨适和卢璧人即将结婚的消息传开后,却使山口藤平十分苦恼。
他对着正望着窗外发呆的容子说:「我现在做事处处受到杨适的牵制,一旦他成了卢定坚的女婿后,一定会变成我们最大的阻碍。容子,你看这事该怎么办才好?」
容子仍然若有所思的望着窗外,完全没有回答的意思。
「容子——」山口藤平提高了嗓门。
「这个实验是你负责的,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山口容子面无表情的说。
「我们是搭档,遇到问题你也该想想办法啊!」
原来,山口藤平跟容子两个人并不是父女,他们的身分根本是假造的。
「把卢璧人杀了。」山口容子淡淡的说。
「要杀卢璧人,还不如杀了杨适。」山口藤平觉得杨适才是阻碍他继续进行实验的关键人物。
「杨适是我的,我不准你动他一根寒毛。」山口容子板着脸厉声道。
山口藤平哈哈的干笑了两声:「原来你看上他了?可惜他就要结婚了,而且就算我不杀他,上级也不会允许他在我面前碍手碍脚的。」
「这件事,你先别跟上面报告,我会处理。」
「怎么处理?」
「我有我的办法,你只要尽快让实验有结果就行了。」山口容子不耐烦的说。
杨适的办公桌上忽然出现一本又厚又旧的日记本。
他虽然不记得自己曾有过这么一本日记,但里面的笔迹确实是他的。
日记里详细的记载着他和沈德容之间的点点滴滴。杨适来不及探究这本日记是怎么来到他面前的,他只是飞快的阅读里面所有的记载,那是他所遗失的记忆与感情,沈德容似乎在这本日记簿里复活了起来。
日记的最后一页黏贴了一张杨适和沈德容在校园的合照。
杨适再一次有种心神撼动的感觉,照片上的德容虽不似山口容子浓妆时的艳丽,但脸形五官却活脱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若说她们不是同一个人的话,天底下真有这么相像的两个人吗?
杨适合上日记本时,才发觉外面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丁怀楠从热闹的夜总会过来,看见杨适对着一本墨绿色的本子发呆,他走上前随口问:「那是什么东西?」
「我的日记本。」杨适语气平淡,内心却波涛汹涌。
丁怀楠笑道:「我以为你只有在跟德容谈恋爱的那段日子才写日记呢!」
杨适望着丁怀楠说:「这本日记,就是那段时间写的。」
丁怀楠的笑容顿时消失。这怎么可能?三年前他们是仓皇逃出北京的,别说是日记本,就连衣服也没多带。
「奇怪吧?它居然出现在我的桌上。」杨适若有所思的望着日记本。
丁怀楠不假思索的说:「一定是她!」
「你是说山口容子!?」其实杨适早有同样的假设。
「没错,我敢打包票容子就是德容,否则天底下哪有长得这么像的两个人?
更何况她还知道你的过去。」丁怀楠恨不得现在就去找容子问个明白,看她到底在搞什么鬼?
杨适心里也作如是想,如果她真的是德容,为何不直接找他说清楚?
第6章(1)
初春的雪未融,屋顶与树梢上都还覆着一层薄冰,山口容子从教堂里做完礼拜出来,她一个人缓缓的、孤单的走在群鸽飞舞过的马路上。
她的嘴抿成了一条线,两手插在长大衣的口袋里,双眼低垂,彷佛看着脚尖的石板就知道前面的路了。
忽然一个人影落入她的眼里,她抬起头一看竟是杨适。
这像是梦中的情景,瞬间却真实的落在眼前。来到上海,两人虽已见过无数次的面,但是每一次都有一群支不开的人在旁边。
当然,今天绝对不是偶遇,杨适费了好大功夫才打听到山口容子星期天早上会到这个教堂做礼拜。
「我是特地来跟你道谢的。」杨适的脸上带着和煦如阳光般的笑容。
「谢什么?」山口容子淡淡地问。
「你应该知道。」
两个人并肩走着。
山口容子仰着脸看他:「我不会猜谜,还是请你告诉我吧!」
「谢谢你把我的日记本带给我。」杨适定定的望着她。
山口容子笑道:「你怎么肯定是我?」
「德容——」杨适突然停下脚步。
山口容子的脸庞掠过一丝奇异的神情,但很快便隐去。「我叫山口容子。」
「你是德容,你一定是德容!否则你们为什么长得那么像?
你又为什么知道我们过去的事?」杨适激动的说道。
「你的日记本里写得很清楚。」她只是淡淡的回答。
杨适按住她的肩膀,认真的说:「你在生我的气对不对?要不,我们千辛万苦、九死一生的才能在上海相会,你没有理由装作不认识我。」
山口容子甩开杨适的手:「那又怎么样呢?你现在不是已经有了卢璧人,沈德容对你而言还有任何意义吗?沈德容在三年前已经死了,你不是也一直认为沈德容死了吗?」
「可是你仍活生生的出现在我的面前,而且当我看完日记时,我已经想起一切的事了,教我怎么还能够自欺欺人?」杨适苦恼的说:「你明明没死,为什么不早一点出现?如果我知道你还活着,有很多事情都不会发生的,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