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回喝了酒,她都不会有好下场——但这样的场合,喝茶或喝果汁又显得太惺惺作态,况且,她确实需要喝点酒麻醉神经,太过清醒,会胡思乱想……
向大伙道别后,她独自转身离开,得穿过一条清幽僻静的巷道,才能抵达路口拦出租车。
七、八分醉意,让她脚步有些虚浮,脑袋一片空白,这就是她想要的结果。
突然,一只大掌从身后拉住她的手,她却昏沉得连害怕都忘了,仅是微瞇着眼盯着对方,搞不清楚状况。
「我送你回去。」景冠中中途脱队,掉头追上她。
怔楞须臾,金禧才迟钝的认出他,洒脱笑了笑。「没关系,我常一个人搭出租车,还没发生过意外……」
「给我机会了解你,接近你。」他说得坦白真挚。「如果你对我也有一点点好感,我们可以试着开始。」凝望着她迷蒙的双眼与泛红的脸庞,金禧浑身散发着小女人的柔媚,深深揪住他的目光。
历经过不少恋爱,景冠中明白胸口剧烈的骚动因她而起。她没有惊人之姿,但和她聊天很放松、什么话题都能搭得上,让他倍感难得。
她的不平凡不在于外表,而是她的内在和她的思考。只要用心接触过,就会发现她是个特别的女人。
金禧垂下头,心头因他直截了当的一番话而鼓动。
「不必现在回答我。」景冠中体贴道。「往后我会好好表示我的心意,而你当然可以选择接受或拒绝。」
他的好风度和带点强势的宣告,已在她心里造成不小的震撼。
她报以一笑,当做回答。但终究还是坚持自己搭车回家,没让他送。
坐上出租车后,金禧闭上眼睛,众多思绪在脑海中流窜——
也许,她对靳仁的爱慕,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深沉,只是一时意乱情迷,冲昏头罢了,刚刚那一闪而逝的心动可以证明。
她吁了口气,心仿佛被掏空般,没了感觉。
第九章
傍晚六点,金禧坐在客厅舒适的沙发上,埋首专注阅读一本精采的侦探小说,随着剧情进入高潮,她的情绪也随之起伏。
由于过度投入,她压根没发现门把转动的细微声响,直到一道悦耳的男性嗓音贸然钻进耳朵,震动她的耳膜,金禧才愕然抬头——
赫然对上一张想忘却怎么也忘不了的俊逸脸孔,她瞬间跌落他那两潭深邃的黑瞳中,心顿时迷失。
「好久不见。」靳仁泰然自若的向她打招呼。
她诧异的神情恍若见到外星人入侵般,木然的盯着他,脑袋呈现当机状态,无法运转。
他走进厨房,再出来时手中多了瓶冷饮,扭开瓶盖,仰头灌了一大口,随性的态度就像回到自己家一样。
「今天天不必写稿? 」
靳仁在她身边坐下,并接过她手中厚厚的书本,随手翻了几页。「你也喜欢这个作者? 」
他发现他们的喜好还挺相同的,除了欣赏同一个作者,还有喜欢的音乐和电影类型也如出一辙,大概因为如此,才会觉得与她相处时还颇有意思。
每当他独处时,她独特的说话语调及灵敏的反应,和她对话过程中偶尔的唇枪舌战,总会不经意占据他的思绪,让他的嘴角泛着笑。
也许正因如此,他才会在摆脱那个比橡皮糖还黏、见到他就缠着不放的青梅竹马后来到这里。
虽然能去的地方很多,但他就是想来见她一面,和她斗斗嘴、抢她的东西吃,或在房里弹弹吉他、引吭高歌……因为她总是会很捧场的仔细聆听,甚至与自己一起唱和。
就是这样的自在感,才会让他想来这里「避难」吧!
他身上散发出一股怡人舒爽的香气,金禧剎那间忘了呼吸,因为过度震惊,久久无法开口说话。
见她没反应,他侧首觑住她,将她傻楞楞的模样纳入眼底,忍不住轻笑出声,存心调侃道:「我知道我很帅,但有必要这么目不转睛吗? 」虽是玩笑话,但相信没有任何人会反驳。
他唇边噙着戏谵笑容,俊颜显得迷人又危险。
金禧心海翻腾,几乎要冲破胸口,半晌,才勉强挤出几个无意义单音。
「十天不见,变成哑巴了? 」他把脸凑到她面前,莞尔道。
他好闻的气息拂过鼻端,她全身敏感的泛起小疙瘩,喉咙干涩,对他仍旧没有丝毫抵抗能力,总是轻易就让她平静的心掀起汹涌波涛。
不久之前,她才心碎的对他吼出爱恋他的心意,现在,她该用什么心态、什么表情面对他?
不过,从他一如往常的言行举止看来,她的告白他似乎没有放在心上……这更教自己情何以堪?
他凭什么要来就来、说走就走?贸然闯进她的心房,赖着不肯离开,而她却对他的任意妄为束手无策?
「怎么都不说话? 」靳仁把书塞回她手里,免不了触碰到她的肌肤。
金禧如遭电击,猛地抽回手,绷着脸,兀自生着闷气——
她气他的来去自如、气他的若无其事,更气自己对他念念不忘、一直把他放在心上……
简直像个傻瓜!
「这么不想见到我? 」靳仁解读她冶漠的表情与疏离的态度后,原本就欠佳的心情益发恶劣。
她咽下喉头的干涩,赌气的回答:「对!一点都不想见到你。」
他害她费尽气力埋葬的爱恋又再度复活,之前所做的努力全都徒劳无功、功亏一篑。
爱他又不敢见他,这样的矛盾深深困扰着、束缚住她的心魂,彷佛一只折翼的鸟,渴望振翅飞离困境,偏偏无能为力,只能无奈的坐困愁城,等待救援。
靳仁沉下俊脸,她不假思索脱口的答案令他十分不悦,他语气充满讥诮。「那还真是抱歉,碍着你的眼了。」
她是第一个说不想见到他的女人,听起来真不是普通剌耳。女人真是莫名其妙!
明明之前还声泪俱下的说喜欢他,现在却是一脸冷冰冰,好像他欠了她好几百万似的。
「那还不快走? 」金禧背对着他,下达逐客令,深怕多看他一眼,她极力武装的坚强会崩溃。
靳仁睨着她娇荏纤细的背影,没有离开的意思。
一来,他才刚到不过十分钟,二来,他就是不想走、不想顺她的意
「有没有什么吃的?我肚子饿了。」他打破沉默,主动找话题。
对他而言,睡得饱、吃得好是生活中最重要,也是他最重视的两件事。
金禧攒起眉,对他的赖皮和孩子气感到万般无奈。
「关我什么事! 」她硬下心肠,冷冷的说。「请你离开。」
「这么急着赶我走,莫非有其它男人要来? 」他面无表情,语带嘲讽的随口问道。
话既出,他也被自己尖酸的口气吓了一跳,搞不仅胸口那份窒闷感从何而来、因何事而起?
他话中透着轻藐的意味,刺痛了她的心,亦挑起了她潜藏的自卑。在他眼中,她真的一点吸引男人的魅力都没有?
「跟你无关! 」金禧眼眶泛红,压抑的低吼。
感到受伤时,她就会退回筑起的高墙后,不让任何人越雷池一步,有机会摧毁她的心防,冶漠则是她敌退威胁的武器。
他可以不接受她一厢情愿的感情,却没必要这样伤害她的尊严。
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姿态,莫名惹怒了他,靳仁黯黑的眼瞳中一股风暴正要凝聚酝酿。
「这就是你说喜欢我的表现? 」他不以为然的冷哼。
金禧紧抿着唇,仿佛做过的糗事被提出来重新取笑一般,难堪不已。
能做的、该说的她都已经试过了,结局虽然不圆满,但她不应该有所遗憾。
他曾带给她许多惊喜与快乐,和他相处的每一秒都恍如置身梦境,很美好、很深刻,因为是梦,所以终究会醒。从他贸然闯进她的生活那刻起,她就有了这层体悟。
想是想得很洒脱,可一旦要执行,又拖泥带水、不干不脆,只是徒增伤心罢了。
「如果你是专程来嘲笑我的,那你达成目的了,请把你的东西都带走,把钥匙还给我。」她深吸一口气,满溢的泪还是从她的眼角无声坠落。
靳仁黯下眼睇着她,胸口的火烧得炽旺,她的话令他恼怒,却找不到话反驳。
两人仿佛争执中的情侣僵持着,气氛降至冰点,空气也为之冻结。
诡异的氛围持续了约莫半分钟,无预警的门铃声叮咚响起,打破了僵局。
金禧怔仲的望向大门,没心思也不想理会。况且,来者万一是好友田美,她该如何解释为什么俱乐部的男公关会在她家?
「不开门? 」靳仁觑了她一眼,尔后,起身往大门走去。
她被他出其不意的举动吓了一跳,急忙跳下沙发,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他面前企图阻止他。
她娇小的身形对他根本不构成障碍,她越不想让他开门,他越执意唱反调。他迈开长腿越过她,反客为主的打开门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