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一副好歌喉,不论是英文歌或中文歌,原唱是男生还是女生,由他诠释起来都别有一番风味,不是模仿,而是用自己的方式与情感重新演绎。
高低音的转折行云流水,人声与琴音融为一体,令人低回再三,是她脑海中最动人优美的旋律。
可能是歌词太感伤,金禧鼻头蓦地泛酸,眼底蒙上一层雾气。
他抬眼,不期然对上她闪着泪光的双瞳,喉头猛地紧缩。
来不及掩藏自己的失态,她只好傻笑企图混过。「唱得很好听,比很多歌手都棒。」由衷的赞美,没有一丝吹捧谄媚。「如果你出唱片,我一定会捧场。」可以想象,那张CD绝对会被她听到烂。
「谢谢。」他忽然拘谨起来:心头有某种化不开的异样感受。「我该睡了,明天一早有事。」
「晚安。」金禧帮他关门前,向他报以一抹温柔微笑。
望着闭合的门扉,靳仁如释重负般吁了口气,将特别订制、全球独一无二的吉他小心翼翼的搁回原位,然后整个人呈大字型瘫在床上。
向来沾床就睡的他,却被胸口那股无以名状的沉闷,压得辗转难眠,直到两个小时后,天将亮未亮之际,才累得呼呼大睡。
至于金禧则经过再三确认,确定房间里没有飞翔小强的骇人踪迹后,才鼓起勇气回到卧室。
走进卫浴间掬了把冷水泼洗滚烫的脸庞,然后盯着浴缸发了一下呆,刚才发生的插曲再度在脑中流转。
她的心酿着薄薄的酸楚——那是偷偷爱慕的滋味;也酿着浅浅的甜蜜——那是和倾慕的人有所交集的愉悦。
金禧知道今晚势必难眠。
她索性回到计算机桌前,重新培养情绪,投入文字工作。因为内心激荡,导致文思格外丰沛,落后的进度只用一晚便弥补回来。
外头天亮了,阳光洒进来,她也开始昏昏欲睡,于是决定关掉计算机,让运转一整晚的脑袋休息。
☆
铃——铃——铃——
「什么声音……」金禧蜷在被褥里,被不知打哪来的尖锐噪音吵醒,皱着眉咕哝埋怨。
待昏沉混沌的脑子逐渐清明,她仔细聆听那阵持续不断的声响,判断音源是从隔壁传过来的。
她抓起床边的闹钟一瞧,眉峰顿时拧得死紧。才九点多,她才睡不到四个小时耶!隔壁房那家伙在搞什么,一大早就吵死人……
她实在无法放任高分贝的声音继续响着不管,于是撑起身、踩着虚浮的步伐颠到隔壁房外敲门,哪知叫了几次都没回应。
吵——吵——吵得她头快爆炸了!她试探性的转动门把。「我要进去啰! 」
还是没人应答。
她推开门,不请自入。
音源来自于床头的铁制闹钟,很尽责的鸣叫着,可是闹钟的主人仍里着被子,睡得安稳香甜,丝毫不受耳边刺耳的铃声影响。
金禧受不了高音频的轰炸,动手按掉开关,斗室霎时恢复宁静。「真是有够吵的。」她揉了揉眉心,叹息道。
「Jin,起床了。」她站在床畔,取代闹钟的工作,打算唤醒他。
她记得他说今早有事,结果闹钟吵醒了她这个无辜人士,该起床的人却不为所动,真不晓得他是怎么办到的?
「Jin,起床了! 」她加大音量,并伸手摇晃他的手臂。
「嗯……」赖床的大男孩逸出低沉的喉音。
「靳仁,起、床、了! 」金禧的语调陡地提高好几度,摇晃的力量再度增加。
「我还想睡……」
她的脸上划过三条线,哭笑不得。「你不是早上有事?闹钟响好久了,快点起床啦! 」
为什么她要像个老妈子一样叫他起床啊?
「我不想去了……」靳仁蒙在棉被里,闹脾气的嘀咕。
金禧完全被打败。她迷恋上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男人?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在跟十五岁的小男生对话,而不是二十五岁。
她来到窗边打开百叶窗,引进一室灿亮的阳光,接着动手掀开他的棉被,让他无所遁形。
「唔……」靳仁抬起手臂遮挡恼人的光线,发出不悦的抗议。
「限你一分钟内起来,不然我就叫人来把冷气拆了! 」她居高临下地睨着他的睡颜,肆无忌惮的欣赏他俊美的相貌,描绘他的眉眼、他的鼻和薄厚适中的唇,以及他唇边淡淡的痣,将之刻划在心版上。
金禧蹲下身,才发现他的肤质极好,不若其它男人粗糙不均。睫毛好长、好浓密,鼻梁好挺、嘴唇呈现自然的红润。
无疑地,这是一张近乎完美的脸孔,揉杂着男人的性感,和男孩的纯真。
她看得痴了,任凭澎湃的情意将她淹没,沉溺在他的美好中。
像个男孩的男人啊……金禧扬起宠溺的微笑。
靳仁睁开眼,就撞见她兀自傻笑的画面,他瞇着惺忪睡眼道:「在笑什么? 」
吓!她像做坏事被逮着的小朋友,吓得往后仰,跌坐在地,双颊酡红。极力克制紊乱的心跳,故作镇定道:「你这头睡猪,快点起来。」
「几点了? 」他还迷迷糊糊的。
「快十点了。」她起身回避他会勾人的眼眸。
楞了下,靳仁突然从床上跳起,抓起闹钟猛看。「快十点了?!怎么没响! 」
闻言,金禧被他可爱的举动逗笑了,真的彻底被打败。「是我关掉的。」虽然只是一个闹钟,但也不能随便诬赖它。
她现在突然明白,他选择当男公关的原因了——因为晚上才开始上班。
「我迟到了。」他睡意全消,掀开被子冲出房间。「房里的浴室借我!」
望着他仓皇急促的身影,简直就跟上学迟到的小学生没两样。
金禧摇摇头,顺手帮他整理好床铺后,心中充满欣喜的泡泡,心情为之飞扬。
为喜爱的人付出,也会上瘾的,是吧?
第七章
九月第一个秋台后的周末,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阳光仿佛要将几日来未露脸的份量一次补足似的热力四射、灿烂得令人头昏。
清晨七点多的公路上,三辆厂牌不一的名贵房车忽而前后排成一列,忽而相互竞速,车上的乘客们也都精神抖擞的谈天说笑,年轻的脸庞丝毫没有早起的困倦,唯独一个人例外——
一张写满睡意的脸上架着太阳眼镜,镜片下的双眼浮肿、呵欠连连,和其它人呈现强烈对比。
车内充斥着悠扬的乡村歌曲和开心的谈笑声,这对只睡了两个多钟头、严重缺乏睡眠的脑袋而言,都成为难以承受的折磨。
金禧皱起眉,忍住想大叫的冲动。
外头的阳光超级耀眼,同车包含驾驶在内的四个人,更是让她干涩的双眼益发疼痛。
不是他们长得不堪入目、不忍卒睹,相反地,男的帅、女的美,出色的外型教人无法逼视,相形之下,她就像只误闯天鹅群的丑小鸭般格格不入。
现在这个时间,本是她呼呼大睡的时候,却被寄住的房客、也就是这台车的驾驶硬是拖下床,以她缺乏运动及晒太阳为由,强迫她参与今天的活动。
要她参加户外活动、让太阳晒成黑炭可以,但有必要挑一大早吗?那么早出门到海边烤肉?烤人肉还差不多。
再者,她真的不明白,那家伙为什么坚持要她同行不可……
不晓得是睡眠不足抑或中暑,她的头好痛,反胃想吐,纵使窗外景色宜人,她也无心欣赏。
幸好车子性能绝佳,即便车速再快依旧平稳,否则她真的会痛苦到想跳车,以求解脱……
啊!她好想念她舒适的床和松软软的枕头。「唉……」金禧轻吐一口气,藉以纡解身体的不适感。
「你还OK吧? 」负责驾驶的靳仁透过后照镜,不经意瞥见她坐立难安又唉声叹气的模样,遂开口关心道。
或许是身体不舒服使然,连带的让善感的她情感更加脆弱,他一句简单的关切竟惹得她一阵鼻酸。
这家伙……还敢问。要不是他的擅作主张,她现在哪需要这么难受?!埋怨的话她没说出口,仅是用力的瞪着他的后脑勺传达怨念,可心头却隐约漫着暖意。
她虚弱的呻吟引起同在后座、长相犹如洋娃娃般精致的年轻美眉注意。「金禧姐姐,你的嘴唇好苍白喔! 」
甜腻的嗓音令人筋骨酥软,但也让她头痛加剧。她有气无力的勉强扯开嘴角,
气若游丝的喃喃低语。「因为我快死了……」
「不准胡说! 」靳仁一反常态,严肃的低斥。
不只金禧感到错愕,同车的帅哥美女也被他正经的口气唬住而楞了下。
顿时,车内陷入短暂的沉默,活络的气氛笼罩一层薄霜。
「仁,你一早吃了炸药?小禧只是开玩笑的,那么认真干什么? 」副驾驶座的俊美男子率先回过神,试图以轻松的口吻化解突如其来的尴尬。
靳仁抿唇不语,因为连他也被自己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
听到金禧用那种快断气的声音说她快死了,当下一股不悦冲上脑门,未经思考便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