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说,我可以帮你出主意。」靳仁笑觑着她,让人分辨不出几分真心几分玩笑。
「多谢你的鸡婆。」她的心猛地揪疼了下,冷漠的口气是武装也是绝望。
他敛起笑,倾身看着她紧绷的神情,小心试探道:「生气了? 」
他高大的身躯和着一股香气迎面袭来,让她一阵晕眩、意识产生片刻迷茫,有脑充血的嫌疑。
她慌忙退开,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不行……光是跟他站在一起,她就快招架不住了,更遑论跟他坠入爱河?后果不是她鼻血喷光,失血过多没救,就是血液倒流、导致心脏缺氧,小命不保。
自从遇见他之后,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有粉丝看到心仪的偶像会晕倒了。那种比短跑冲刺结束后还加倍狂烈的心跳,任谁都会负荷不了。
「你、你该回房间了。」金禧背对着他,指着门扉下达逐客令。
「对不起。」她逃避的态度却让他以为她是真的动怒,于是沉声诚恳的向她道歉,冷凝着俊脸越过她,走向门口。
金禧极力忽略胸臆间巨大的怅然,突然脚踝传来刺刺痒痒的感觉,挑动她的神经末梢,她垂下眼,看见一团褐色的物体附着在皮肤上。
她的背脊窜过一阵凉意,接着纵声尖叫。「啊——」她反射性的乱跳一通,企图赶走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恶心小强。
甩是甩开了,但牠却张开翅膀,凌空飞起。
甫跨出房门的靳仁被突如其来的激昂叫喊声吓了一跳,好奇的踅回去关切道:「怎么了? 」
金禧顾不得形象,害怕的往他身后躲。「蟑螂……」她最痛恨的生物。
他皱起眉,尚搞不清楚状况时,飞行的小强便示威似的从他面前掠过。
下一秒,他不是英勇的挺身而出,而是不遑多让大吼一声、夺门而出。
「欸? 」他突兀的举动,让金禧完全傻眼,一时忘了小强还嚣张的展翅飞翔。
她不敢相信,一个大男人看到蟑螂的反应,竟然是拔腿落跑?
「抱歉,我帮不上忙。」靳仁站在门外,一脸惊魂未定。
「ㄏㄚ? 」金禧嘴角抽搐。「你……是男人ㄟ! 」不会帮她打蟑螂、还径自逃命……呜,她看走眼了啦!
啪哧、啪哧!体型比一般同类硕大的蟑螂,在距离她两步之遥的墙壁上落脚。
她咽下一口唾沫,悄悄挪动僵硬的双脚,考虑着要撤退抑或硬着头皮拚个你死我活,毕竟,她还得工作、睡觉……
她从床头取出一本厚重的杂志,卷成筒状,憋着气,蹑手蹑脚的趋前,决定和牠决一死战。
正当她高举武器,欲朝停憩的思心生物奋力一击时,牠似有警觉的鼓动双翅,像只无头苍蝇似的疯狂乱飞。
「啊! 」金禧忍不住尖叫,东闪西躲兼跳脚,最后不敌胡乱飞行的蟑螂,弃械投降,拔足奔出房间。
她可以冷静地扑杀静止或爬行的蟑螂,却对会飞的丑陋生物非常没辙。
看到她落荒而逃的狼狈样,一旁观战的靳仁很没良心的拍手大笑。
她喘着气,抬头狠狠瞪他一眼,瘪嘴道:「你还敢笑?」标准的五十步笑一百步。
至少她还有勇敢想和小强一决高下,哪像他,三步并作两步,逃得比谁都快
她也不必懊恼她的糗样被他看见,反正要论糗,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面对她的指责,他非但面无愧色,反而还莫可奈何的耸了耸肩,毫不忌讳的坦承自己的弱点。「谁规定男人不能怕蟑乡的? 」何止蟑螂,任何奇形怪状的昆虫他都敬而远之。
是没人规定。可是从小被灌输的观念,她总是以为,男人就该顶天立地、有担当,就算真的怕,在女人面前也该表现出一点男子气概。男生不也是从小被如此地教导吗?金禧暗忖着。
「男人也是人,也会有弱点。」靳仁一脸严肃的陈述个人观点。「没有人是完美无缺、无可挑剔的。」
他的一番话触动了她的心弦,仿佛在点醒她,他并不是她所认为的那么高不可攀,扣除掉亮眼的外表,他也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也需要面临现实生活的种种打击与考验,和她没有两样。
忽然间,她仿佛多了一股面对他的勇气,和他交谈并非真的那么困难,瞧,现在不就挺自然的?
「你会因为我怕蟑螂就觉得我很没用而讨厌我?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从衣橱里抽了件上衣套上,接着旁若无人似的欲拿掉腰际浴巾……
金禧没能来得及回答他的问题,就被他的举动骇住,惊恐的瞪大眼睛,想制止他,可喉咙却像被扼住般,紧涩的发不出声音。
靳仁没遗漏她又羞又窘的模样,抿着嘴角,刷地一声,他扯开蔽体的布料——
她倒抽一口气,因震惊过度而忘了回避,仅是呆若木鸡的怔楞着。
「哈哈哈——」他抚掌纵声大笑,捉弄她真是带给他不小的乐趣。「放心吧,我穿了裤子。」他只是懒得把浴巾拿在手上罢了。
她松了一口气,鼓着腮帮子斜睨他。
「其实你很想看,对不对?小禧。」他笑不可遏,存心揶揄。
「你——大坏蛋! 」她气急败坏的大喊,却被他灿烂纯真的笑容感染,心口的乌云逐渐散开。「不要叫我小禧。」她拧眉,首度驳回那听来太青春洋溢的称呼,听起来怪别扭的。
「为什么? 」他挑眉反问。「很顺口啊。」
「我年纪比你大。」她蹙眉,语气闷闷的。
他颔首,瞇起眼,提高音调道:「所以,要我喊你一声金阿姨吗? 」
她横眉竖目的嚷嚷:「我没那么老! 」她才大他两岁。
靳仁痞痞一笑,很不怕死的挑起女人的禁忌话题。「那么爱生气,小心很快就老得跟阿姨一样。」
「你这家伙……」金禧恨恨的咬牙。「再吵就把你赶出去! 」她端出屋主的架势,试着挣回一点颜面。
她以为,长得帅的人通常都给人高高在上、难以接近的距离感,只有美女之流能入他们的眼、才有资格打入他们的圈子。像她这种街上一抓就一大把的平凡人种,根本难以入他们的眼。
他拥有俊俏出色的外表,却有着毫不矫揉造作的个性,单就这点,她对他的评价和好感度又更增添几分——虽然有时他实在直接到让人想开扁。
转念一想,大概与他的职业有关吧!会到俱乐部消费的女性顾客形形色色,如果只接待美女,也很难继续混下去。
女人到处都是,但美女可不是随便就有。
「好好;我道歉。」他立刻改口。「千万别赶我出去。」在那个橡皮糖女人还没滚回美国之前,他绝不轻言离开。
金禧对他瞎掰的可怜身世坚信不移,当然不晓得他的话中暗藏玄机。「你妹妹还好吧? 」
「妹妹? 」靳仁狐疑了下,恍然记起他曾胡扯过有个患重症的妹妹。「她……很不好,开刀住院做治疗,怎么会好? 」差点露出马脚。
金禧一脸肃容,敛眉思索恰当的安慰字眼,但想来想去都是老掉牙的台词。
唉!她真没用,连句象样的安慰都不会,果然是只会纸上谈兵的文字工作者。
睇着她信以为真的担忧表情,靳仁心头浮现淡淡的罪恶感以及歉意。
他感觉得出来,她确实为他烦恼。若知道他从头到尾都在撒谎、还赖在她的房子里白吃白喝白住,不知做何感想?有何反应?
沉默的间隔太久,金禧开始感到局促,连忙找话题。「……你父母……他们还好吗? 」
他唇畔惯有的笑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鲜少示人的正经。
金禧以为自己触及他亟欲隐藏的心事,面有窘色。
她真是个大白痴,哪壶不开提哪壶!
顿了下,靳仁抓起置于墙角的吉他,低头拨了拨弦,昂贵的乐器发出绝佳的音质,随口敷衍道:「嗯啊……马马虎虎。」
不太习惯他落寞的样子,她咬了咬唇,硬着头皮说道:「有没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我……」
「不必了。」他不假思索地回绝她的好意,她越相信,他就越不安,口气因而显得激动。
她噤口,脸上写着被他不耐烦拒绝后的难为情,是她太心急、一径的想为他做些什么,却忘了顾及男人的自尊。
两人各怀心思的缄默不语,气氛降至冰点,仅剩下靳仁调弦时制造出的不成调音符充斥在静谧的空间。
金禧入迷的盯着他认真的侧脸,修长的手指快速且流畅的拨弄琴弦,铮铮錝錝的曼妙曲调流泄而出。
前奏结束,他启口吟唱。
她听过的歌不算少,他才唱第一句,她立即知道那是一位台湾女歌手的歌。缓缓的、感情深浓,每次听都会引她发愁。
「I\'m Sorry,So sorry如果我曾伤你……」靳仁幽柔低唱,用歌声唱出他想传达的讯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