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临阵脱逃了,在他们打算重新来过的婚宴上。
原本喜悦的心像是褪去了血液,瞬间冰冷,茫茫然,望不见他们的未来。
「骗人、骗人……」单玺无措的呢喃,最大的梦想在这时候被击碎了,年幼的她一时无法接受。
单云弋上前抱开她,不让她的哭闹影响了单可薇。
他知道,看似坚强的妹妹其实脆弱得就像搪瓷娃娃,轻轻一击,她马上会碎裂成片片。
「是吗?那我知道了。」她低低的说。
单可薇再也听不见任何话语,拖曳着裙襬缓缓定着,所有的窃窃私语,所有的关怀,她一概关在自己的意识外,就这样茫然的走去,远离那原本看似温馨的庭园,缩躲回她自己的角落,慢慢的舔舐着落寞与失望。
早该知道的,那天汤镇权眼底的抗拒跟回避,早就预言了这一切,是她太天真或者又太鸵鸟,没有及时去正视,是她!是她自己傻,给了汤镇权一把刀,割伤了自己的心。
第七章
足足有三天,单可薇没有发出一句话或者一个字,始终维持着不变的姿势,端坐在她房里落地窗前的椅子,眺望着外头。
三天过去了,汤镇权完全没有一通电话,更没有任何道歉,对于他的临阵脱逃,她等着、忍着、压抑着……然而,胸口的一把怒火终于再也忍受不了的开始燎烧。
够了!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她受够了这样茫茫然的等待,受够殷切的期盼,也受够一再落空的残忍,她不能原谅汤镇权,这一回绝对不能!
他可以伤害她对他的一往情深,但是,他不能扼杀单玺对他全然的崇拜与依赖,绝对不行--
霍然起身,她抓出行李箱,胡乱的塞了几件衣服进去,拉上拉炼,拖着行李箱以雷霆万钧之势踏出房间,这是三天来她第一次步出房门。
「可薇?」迎面走来的单云弋先是怔愣的望着她,当他看见她的行李箱后,旋即明白。
他没有阻挡她什么,反而对她说:「小玺快放学了。」
单可薇感激的看了大哥一眼,风驰电掣的越过他,独自驾车离开潘芭杜,直往WOLFTRAP小学。
「妈咪!」单玺看见她时,连着几日委靡的目光陡然发出诧异的光芒。
「上车,我们不要再等待了。」单可薇凛凛的说。
瞠瞪着双眼,单玺用力的点点头,信任的不多问什么,坐上车,车子像火箭似的射出,飞快的消失在街尾。
「想去哪里玩?」单可薇问。
「任何地方,只要可以和妈咪在一起,任何地方我们都去。」冒险的心情稍稍抚平了她的失落。
大人的心思太难懂了,而她永远没办法扭转什么,这是她做为一个八岁小孩最无助的心声。
这厢,VICAP的小组专员跟着汤镇权千里迢迢的回到维吉尼亚州,准备在朱书珊离奇死亡的命案中给子协助,大家都担心这有可能是另一波氰化物命案卷上重来的开端。
会议就在警局里召开,气氛严肃凝重。
「根据死者在美联社的同事表示,朱书珊于死亡的前三天,曾经委托他协助找寻关于铀以及氰化物的书面资料。」
「铀和氰化物?铀不是一种放射性物质吗?」
铀这个名词显然引起大家的注意,一时间谁都无法明白朱书珊试图了解铀的动机为何。
「命案现场,潜水人员几次打捞都没有发现相机或者底片,所以无法确定她是为了采访,或者是私人兴趣。」
「上个月,朱书珊曾经邮寄一批书籍回老家,她的父亲在里头发现一本内容耸动的书,没有出版记载,很可能是私人性的小众刊物,里头的书页文字是十分粗糙的影印手法,朱先生昨天已经将这本书送来,好协助警方办案。」
马特边说边将手中一本有着黑色皮质封面的小书推到汤镇权面前,却回避着与他有任何目光的接触。
「对,昨天我大略看过内容,里头涉及狂热宗教的谈论,其中一度提到氰化物这个名词。」另一名员警说。
「马特,你也看过内容吗?」
摇摇头,他没有正面回答汤镇权。
汤镇权刻意忽略他的举动,转而问:「她的私人电脑中有什么发现吗?」
「电脑里所有档案都在出事当晚被删除,但是透过DOS系统还原已删除档案,里头有几篇文章在探讨宗教私人行刑以及废弃军舰处置抒论。」
八竿子打不着的评论内容,实在叫人不免起疑窦,「这些稿子刊载过了吗?」汤镇权问。
「都没有,而且稿子似乎还没有完成,内容、句子并不完整流畅。」
「把稿子给我一份,我要看看里头说了什么。」
一定是采访引发凶手的杀机,汤镇权觉得动机已经很明显,但是,零碎线索之间的关联性,他还要再想想。
会议结束后,马特正要离开,汤镇权唤住了他的步伐。
「马特--」
马特虽停下脚步却维持着背对的姿态,就是不愿意面对他。
「那天真是谢谢你了。」尽管马特口口声声拒绝,但是,汤镇权知道他还是去了潘芭杜,把坏消息带给了可薇。
「不要谢我,这会让我感觉自己是捣毁她们幸福笑容的刽子手。」
面对马特的不谅解,汤镇权没有辩驳,沉吟须臾,他缓缓的吐出字句,「婚礼的前一天晚上,就在朱书珊验尸结果出炉后,我收到一张来处不明的传真,上头的文字祝贺着我和可薇,但是,我明白那是威胁、是警告,我怕可薇和小玺会成为被锁定的目标,所以……」
「该死!这件事你怎么没提?」马特激动的回过头来面对着他,「至少我可以理直气壮而且明明白白的跟她们说这些难处,也不至于让我自己觉得我是个大坏蛋,没有理由的就出手砸碎了她们的笑容,你知道为此我有多自责吗?」
「马特,我很抱歉。」
「你该觉得抱歉的人是可薇和小玺,因为那天她们脸上的表情,我到现在都忘不掉!」
汤镇权没有搭腔,他知道他太对不起可薇和小玺了,但是,为了不将她们卷入危险之中,他只能这么做。
再等等,只要案情水落石出,他一定会用尽所有补偿她们母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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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镇权和马特再度来到朱书珊位于格瑞斯街四十六号的公寓,屋外停了一辆货运车,车身彩绘的符号是潘芭杜独有的。
当下第一个反应,汤镇权想,他会遇到单可薇,正在思索着要怎么面对她时,派翠西亚已经一马当先的走了出来,扬着高亢的声音指挥着--
「小心一点,钟顶的地方小心别撞到,要不然老板铁会杀死你们的!」她龇牙咧嘴的比手画脚。
她的后头尾随着四个高头大马的搬运工人,小心翼翼的护送着被精密打包的老爷钟。
派翠西亚一看到汤镇权和马特,双手往腰上一扠,「唷,大队长,好巧喔!」满是酸味的口吻,「对不起,让让、先让让,朱小姐的父亲从报纸上知道我们单老板想要收购这座老爷钟,大清早就打电话叫我过来打包处理,你们快让让,别阻碍通行。」她睥睨的越过汤镇权。
「怎么是妳?」马特问。
见面三分情,他以为来的人会是单可薇,才在想说正好趁此机会让她和汤镇权两人见面说说话,没想到是派翠西亚这只吸金水蛭。
「要不然该是谁?」她反问他。
「妳这势利鬼知道我说的人是谁。」他没好气的说。
「可薇好吗?」汤镇权问。
先是瞪了马特一眼,继而冷冷的扫了汤镇权几眼,派翠西亚高傲的从鼻子里呼出一声,「哼,你确定你还记得叫这个名字的女人啊?我以为你早已经忘了呢!大队长……」语调满是调侃。
「派翠西亚,妳少啰唆,人家现在不是在问候妳,而是在问可薇跟小玺。」
「臭马特,你给我哪边凉快哪边去--」她歇斯底里的发出怒吼。
这些臭警察,一点修养也没有,真是叫人生气!
臭骂完马特,接着狠狠的赏汤镇权一记白眼,以前看在单可薇是她顶头上司的份上,基于三分薄面的个人原则,对这个汤大队长不好多所得罪,现在好了,瞧他干了这可恶的事情,正好让她逮着机会,不借机训他一顿怎能过瘾?
她真是不懂汤镇权这男人,怎么能够如此对待心爱的女人,难道他就不能学学她家那口子,关传雍虽然有时候奸诈可恶了点,但是至少在面对感情的时候,永远是直率、勇敢的叫人钦崇。
「哈,拜你汤大队长这个落跑新郎之赐,我们单老板几乎一个月没脸回家见江东父老了。」
一个月没回家?「妳说什么,可薇她去哪里了?」汤镇权抓住她的手臂,很是激动的问。
她使劲一甩开,揉揉发疼的手,尖酸的说:「哈哈,好问题,不愧是咱们汤大队长会问的好问题!」脸色一变,「很抱歉,小的才疏学浅什么事情压根儿都不知道,天晓得她们母女俩被这么欺负后,跑去哪里疗伤止痛了。」一字一句都是针对汤镇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