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冷?谢清华得到这个结论。
于是招呼两个店小二,将人送到自己的房里去。
好不容易才将人在床上安置妥当,谢清华放下帐子,走到桌旁为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突然,那种熟悉的痛彻心扉感又从四肢百骸向他袭来,他跌坐到桌旁的椅子上,想来他的病根本就没有好,只不过被云深深用药压制住罢了。
他掀起衣袖看着自己越来越瘦的胳膊,自己到底还能拖多久呢?
而那个躺在床上的人又一次发出阵阵呻吟。
这一次,谢清华终于听真切了,他不是在说冷,而是在叫着一个人的名字--秋霜冷。
「你又发病了是不是?我不是说如果痛就不要忍,一定要告诉我吗?」云深深一进来就看到他死咬住嘴唇的样子。
她急速掏出三根金针,往他头顶上插去。
谢清华只觉得那股郁结之气突然从身上散了开去,整个人又变得神清气爽起来。
「明天……」他喘了口气开口。
「明天,我们一早就上路。」云深深出人意料地冒出一句。
她是玩心重没错,但刚刚看到他发病,即使强忍颤抖着,也不愿意叫一声痛的样子,她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再忍受一次他蛊毒发作的样子。
「对,我们要早一点到南疆去。」她脸色变得很难看,不安地说道:「对不起,我不该只想着自己。」
「我到底得了什么病,又为什么要到南疆去?妳告诉我吧!」他已经为这件事烦恼很久了,可是每次他提起这个问题,她就开始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只是有一味药长在南疆,别的地方没有嘛!」她骨碌碌地转了转那双黑漆漆的大眼,说道,」你这个傻子,将床让给了那个人,你怎么办?莫忘了,你可是病人。我叫小二再去给你寻个床吧。」她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不用,我还有话对妳说。」谢清华伸手拦住她。
将刚刚从这位年轻人嘴里听来的呓语,与自己的推测都说给她听,想让她知道,他不仅仅是个病书生,也是一个可以和她一样救人于危难的江湖男儿。
「原来是这样,没想到秋家庄竟是这样心狠手辣,赶走了人就算了,还把人打成这样。」云深深双眉一皱,看着身边眉目带笑的人,心中有了一丝了然,「药罐子,你心里是不是打了什么主意?」
谢清华嘴角微弯,没错,他的确是打了个主意,不过只有他一个人是万万行不通的。
「嗯,这个嘛……还要劳烦医仙大人呢!」他说道,满意地发现她的兴趣已经被他挑动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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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沮是什么?」谢清华好奇地看着她从竹箱里掏出一个银盒子,里面是一种淡粉色膏状物体。
只见她小心翼翼地挑起一块,涂在床上那名伤患的脸上。
「我点了他的穴道,这样他就不能乱动,两个时辰之后,穴道就会自行解开。」云深深将银盒子阖上,又放回箱子里,「这可是我的独家秘方,一抹就行,经久耐用,而且惟妙惟肖,美观大方。」
说来说去,就是易容药嘛!谢清华笑笑,「我还以为所有易容面具都是用人皮所制呢!」
「别傻了,人皮所制纯属以讹传讹,先别说人皮面具无法久存,如果你要冒充一个活人怎么办?再说啦,往脸上贴死人的面皮,」云深深俏皮的吐吐她的丁香小舌,做出一副欲呕的样子,「我可受不了。」
「呵。」谢清华忍不住笑了出来,她这个样子充满了孩子似的稚气,可爱又诱人。
心脏猛然像被一只手掐住似的,全身血液都在混乱地奔腾着,一阵又一阵的剧痛开始侵略他的神经。该死的,又开始发作了!
可恶!谢清华暗暗地咬着牙,不知道为什么,他虽然平时没有什么症候,但发作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
云深深靠在床柱上,双目低垂,显然已经要睡着了。
谢清华伸出手想要推醒她,可是那颤抖的手却只是停在离她一寸的地方就停住了。
她的面容在月光下宛如盛开的昙花,皎皎如白云他看到自己那只苍白又瘦弱的手指阴影停在她的脸上,有如白璧有瑕。
这样美好的女孩子,他配得上吗?也许从前的他会不顾一切地去追求吧,但是现在的他,只能远远地看着。
注定没有结果,那就干脆不要开始。
他放下了手,在夜色之中无声地叹息着。
第三章
翌日,秋家山庄。
江湖人称停云剑的秋长峰秋老爷子,退隐自从江湖、金盆洗手之后,便在此地置业开庄,由于善于经营,秋家庄的声势也是越来越大,而他虽然并没有再插手江湖之事,但他的一对子女仍然在江湖上赫赫有名。
「啧啧。」云深深远远地看着那座依山而建的巨大宅院,黑瓦白壁、青砖铺地,宽敞的大门外摆着两只石狮子,茸毛郁郁、活灵活现,展现出不同于别家的豪气与霸气。
「果然气派。」云深深今天依然扮成英俊书生,和已然卸下女貌的谢清华站在一起,倒像是一对玉树临风的兄弟。
谢清华还在摸自己的脸,也不知她用的是什么方法,在他脸上敲打了几下就恢复了原样,又弄了几下,便又把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和她在一起,事事都超乎他的想象,却又都是那样奇异有趣。
正在这时,秋家庄的大门忽然打开,许多穿著青色制服的家仆簇拥着一个个子高大的老者出现了。
「是什么样的大人物,要烦劳秋老爷子亲自来迎?」云深深略带疑惑地悄声说道。
谢清华摇摇头,自然也一无所知。
顷刻间,彷佛从天边传来一阵银铃之声,细细碎碎、悦耳动听,好象是天上的仙曲突然降临人间。
来人未到,铃声先至。
谢清华只觉得有一股淡雅的花香不知从何处飘来,一阵风刮过,风中竟然还飘撒着无数的花办。
铃声越来越大,彷佛四面八方、无处不在,他抬头一看,就看到了这辈子最让他吃惊的一副画面,一顶彩车在八个女子的拉抬下,从天空缓缓而下。
那彩车金壁辉煌、紫纱围绕,拉车的少女穿著红黑相间的绣花衣裳,赤足不染纤尘,瞳孔有蓝有绿,和寻常之人大大不同。
彩车在秋家庄门前缓缓停下,就见到那一大帮人立刻围了上去。
「真奇怪。」谢清华着实感到疑惑。
「你是觉得这车子怎么能在空中飞行是吧?我告诉你,那可是一种很高明的轻功才能办得到哟。」云深深立刻帮他恶补江湖知识。
「不是,我奇怪这些人到底在想什么?」谢清华看着她,用一种很认真的态度说道:「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出现呢?又累又不稳当,又不是在演仙人下凡的大戏。」
「哈哈哈哈……」云深深再也忍不住的在众目睽睽之下大笑起来。
不可否认的,他此语乍听之下可笑,其实不无有理之处。
有事没事就在天上飞,这些江湖高手还真是吃饱了撑着。
「这位兄台一番妙论,真是让本座大开眼界啊!」一只犹如白玉雕成的手从彩车中掀起紫纱的一角,好象有一种刀一样锐利的目光从帘中射出,然后紫纱帘又放下了,「这一次的招亲会有兄台这样有趣直率的人物参加,让本座不禁期待万分。」
「过奖。」谢清华玩笑的打了个揖,对于一旁秋老爷子那不屑的目光决定视而不见,反正等会就有好戏可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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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这次招亲,秋家庄席开几十桌。
谢清华与云深深两人找了个不引人注目的角落坐下,目光皆落在大院正中那座披红挂绿的大台上。
只见那秋长峰气宇轩昂地坐在台下的正中央,而有一个白衣人就坐在他身边,从他那奇怪的衣着到头上紫纱帽,表明他就是那个彩车中的神秘人。
大伙似乎都很好奇这个白衣人是谁一样?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比落在秋老爷子身上还频繁。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谢清华总觉得这个神秘人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看向他们。
「秋少爷与秋小姐来了!」邻座有人兴奋地低喊,遂见从侧厅走出来两个纤长的人影。
秋家双璧果然不负众望,秋霜冷清丽可人,那一抹清冷的气质更让她显得不惹凡尘,正因为她那种高不可攀的气质才使得这么多人为她疯迷吧!而秋大公子秋寒冰虽然面无表情,但英俊无比的面孔也让人惊叹不已。
「美人。」谢清华情不自禁地赞叹。「妳说呢?」
他转过头看向云深深。
只见她根本没有抬头,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桌上的点心,并正以一种风卷残云的姿态扫荡桌上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