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绍谕一个转身,拖着微跛的右脚,缓缓的步出大厅,回他独居的乘风院去了。
绍谕一走,立刻就有五个人奔人大厅,急急走向垂坐在太师椅上的凌武扬,他们分别是凌家堡的堡主夫人沈香玉及绍谕唯一的妹妹尚雪,二堡主凌武云及他的两个儿子绍琪及绍渊。
“老爷,怎么样?事情谈成了没有?”沈香玉一进大厅就急急的问。
“没有。真不知那小子的心是不是铁做的,我同他说了大半天,却什么结果也没有!”凌武扬怨叹道。
“爹,你有没有把我教你的话跟大哥说了?”尚雪问道。
“有啊!”
“那他怎么说,是同意还是反对?”绍琪也急欲知道结果,毕竟这个主意他也有份。
“不同意也不反对。”凌武扬无奈地说:“他说我们高兴帮他娶几个都可以,可是他绝对不会同对方圆房。你们听,这说了不等于白说吗?”
这个答案太出乎众人的意料之外了,他们没有想到绍谕会那么坚持。
尚雪心念一动,突然开心的直拍手,“太好了,有大哥这句话,我们就可以开始准备婚礼了。”
“你傻了?”绍渊用摺扇敲了她一记,“没听到伯父刚刚说的话吗?绍谕永远不会跟那个女子同房的,还准备什么婚礼?”
尚雪不服气的跺了他一脚,可惜绍渊眼明手快,及时的缩起脚来,让尚雪踩了个空。
“你才傻呢!只要能让他跟个女子拜堂,那他们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时间久了,我哥会不动心吗?你们真当他是和尚啊!”她直言道。
一句话说得厅上大伙一阵脸红,沈香玉忍不住轻声斥责,“女孩子家,说话也不含蓄些,将来谁敢要你?”
尚雪一看大家的脸色,也觉得自己太坦白了些,遂低了头站到母亲身后去。谁教她从小就跟着绍琪、绍渊这两兄弟到处跑,搞得自己也开始不男不女起来。
凌武云走到凌武杨的身边,“大哥,我觉得尚雪说得对不管如何,还是先找个媒婆把人娶进来要紧,其他的就看他们小俩口的缘分了!”
“可是要找谁呢?这些年来谕儿把咱们苏州城里的名门闺秀都得罪光了,谁还愿意跟咱们结亲戚?”沈香玉担心地道。
“这倒不成问题!”凌武扬颇有自信,“有钱能使鬼推磨。”
“大哥的意思是……随便买个女子进门?”凌武云惊讶凌家堡的堡主竟然有这种想法。
凌武扬苦涩地道:“他既然那么厌恶这桩婚事,铁定是不会善待人家的,那我们又何必害了一位名门千金呢?随便找个家世清白的姑娘就行了。记得,多给些银子,就算作为补偿吧!”
苏州城郊,一幢破旧的茅屋内传出一阵阵剧烈的咳嗽声。
“姊,怎么办?娘的情形越来越糟,不请大夫来是不行了。”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年忧心的望着躺在床上的母亲,向一旁同样忧心、年仅十七岁的姊姊姿菁说道。
姿菁长叹一声,弟弟的心情她能了解,可是家里已经两天没米下锅了,又怎么有多余的钱请大夫帮娘看病呢?偏偏她帮绣坊刺绣的工钱要再过五天才拿得到,而娘的病却不知能否拖到那时。
“明天我去跟绣坊的老板娘说说看,也许能先拿一些工钱。”这个月为了照顾娘,她完成的绣品很少,但多少够应应急吧!
“也许我们可以到大屋那边请大娘帮帮忙。”倪冠均试探性地问。积欠大夫的药钱已经够多了,光靠姊姊那些工钱根本不够还,更别说请大夫出诊了。
姿菁闻言站了起来,心烦地走向已经破烂不堪的大门,望着天空中被乌云遮去半边脸的月亮,“没有用的。爹两个月前出去做生意,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大娘根本不会给我们银子。”他以为她没有想过吗?
她的娘亲苏青本来也是一个富家女,却爱上了倪文乐这个有妇之夫。
两人的恋情曝光后,双方的家人都极力的反对。最后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倪文乐只得带着已怀有身孕的苏青离家私奔。
谁知才出城不过两天,他们就被人给逮了回来,苏青之父也愤而与她断绝父女关系。
倪文乐的岳父是知府大人石康,他给了倪文乐两条路走:一是跟苏青一起进猪笼,二是跟苏青断绝关系,由石康作主将她另择婚姻。
两条路都是要他放弃苏青,倪文乐死都不愿答应,因为他跟元配石玲的婚姻完全是父母之命,彼此一点感情也没有,可是苏青就不一样了。他爱苏青,如果要他眼睁睁的看她另投他人的怀抱,那倒不如死不算了,所以他两条路都不愿意走。
石康非常的气愤,他怪倪文乐不知好歹,给他找台阶下,他偏不要,非要往死胡同走。
但是他总不能真的将倪文乐进猪笼,让宝贝女儿石玲成为寡妇吧!其实他原本就只想吓吓倪文乐而已,希望倪文乐能放弃苏青,哪里知道两人会爱得如此之深?
尽管如此,他还是要为自己的女儿打算才行,即使那必须违背良心。
“好吧!既然你们是真心相爱,我也不愿为难你们,可是文乐,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他不顾女儿抛来的不满眼神,迳自说道。
“什么事?”倪文乐跟苏青同时抬起了头,望着坐在太师椅上的石康,心里燃起了希望的火苗。
“就是你永远不许娶苏青进门!”
“什么?”倪文乐忍不住失望的吼叫,他望了一眼跪坐在身旁,一脸绝望的苏青。“这对青儿太不公平了!”
“有什么不公平的?”石康也生气的吼回去,他大力的拍打着身旁的侩木红桌,震得茶杯都跳了起来。“你对玲儿就算公平了吗?”
石康指着面无血色的女儿,心疼不已的说:“你有没有想过玲儿的难堪与委屈?我不将你们这对奸夫淫妇进猪笼,完全是看在玲儿跟孩子的份上。若不是怕玲儿没了丈夫,孩子没有了爹,我早就将你们处死了,哪还会让你们在这里跟我讨价还价?”
石康顿了顿,喘口气续道:“这样吧!我跟玲儿睁只眼闭只眼,让你在外头安顿这女人,并同意你每月去看她两次。”
“不,我不答应。”倪文乐不敢相信一向清廉明理的知会大人竟也会如此的自私。“我不能让青儿受这种委屉.我不能如此对待她。她已经被逐出家门,没有依靠了,我不能再弃她于不顾。”
“那你的意思是说……让你们两人一起进猪笼也无所谓了?”石康沉声威胁。
倪文乐还想出言反抗,可是跪在他身旁的苏青却轻扯着他的衣袖,悲怨的花容强挤出一抹笑意,殊不知这看在倪文乐的眼里,是多么的心痛。
“算了,文乐,一个月能见你两回,这对我来说已是上天的恩赐了,你就别再强求,否则我恐怕连这点恩赐都会没了。”
好一个温柔识大体的女子!石康暗暗的赞道,难怪倪文乐会那么的在意她,可惜的是,她是破坏石玲婚姻的元凶,他要保护自己的女儿,就不得不对她心狠。
“既然苏姑娘也同意了,我希望你能遵守诺言,这样对你、对文乐都好。”石康再一次的暗示着,逼着苏青不得不点头同意。
自此以后,苏青果然照着约定,一直住在城郊的茅屋中,很少进城来,每逢初一、十五才得以见到倪文乐一面。
“姊姊……你在想什么?”冠均推推想得出神的姿菁。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爹什么时候会回来?”
“大概已经回来了吧!你何不去看看?”冠均一向不敢到大屋那边去,他受不了大娘的冷嘲热讽,还有父亲其他子女们的嘲笑。
“不用去了。明天就是十五,如果爹有回来,一定会来看娘的。”冠均受不了他们,她又何尝愿意看到他们?只希望娘能拖到那时候。
“姊,去看看嘛!娘的病情真的很糟,不能再拖了。”冠均催促着。
无奈的,为了母亲的病,姿菁只得再一次到大屋去,面对那势利的大娘跟骄纵的姊姊。
在倪府的大门口徘徊许久,姿菁终于提起勇气轻叩门环.应门的是倪府的老管家倪福。
原来豪华热闹的倪府,现在变得异常冷清,原来拥有十多位的仆役,现在只剩下倪福夫妇跟两名丫环而已了。
“二小姐,你回来了。”倪福一向喜欢这个活泼可人的二小姐,她比盛气凌人的大小姐要好得多了。
“福伯,我爹回来了吗?”姿菁朝倪福露出甜美的微笑。
“回来了,回来了。他跟夫人还有少爷、小姐正在大厅里坐着呢。”
姿菁好奇的眨眨水灵的大眼睛,这是否意味着他们正在商忖极重要的事?不然一几不睦的一家人怎么会聚集在一起?
看到姿菁眼中闪烁着惊奇的眸光,倪福好心的提醒道,“二小姐别去找罪受,他们现在吵得正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