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大早,床头的闹钟在蓝亦爱的耳边努力的鸣唱着早安曲,她一个翻身,伸手一按,将那扰人清梦的闹钟给消音。
过了一会儿,她张开眼睛,暖暖阳光洒满一室,她暗暗叹了一口气,心不甘、情不愿的下床。
没办法,这就是当初从台湾逃难到美国的报应,每天都必须跟那些所谓知名博士医师讨论着医学、环保及动物……虽然她是个兽医,但是纸上谈兵一向是她最讨厌的,虽名为学术研讨会,可是她瞧不出有什么可讨论之处?人受伤了不就会找医师医治,相反的,动物也一样啊!反正受伤了就要医治,这有什么好讨论呢?
唉!偏偏她自打麻烦,现在还得交出一篇论文,一想到论文,她直觉的想将提出这个“好心”建议的那位仁兄掐死,他喜欢写不会自己写个痛快,为什么要把大家拖下水?
最可恨的是举手附议的人,他们是不是嫌一张嘴讲不够?
连脑和手都要一并的荼毒下去?
“真是一群神经病!我怎么会跑来这儿跟他们这一堆神经病为伍?”亦爱走进浴室,拿起牙刷,在上面挤上了牙膏,对着镜中的自己自问。
说来说去全怪她亲爱的母亲大人,什么年纪不小也该嫁人了,就这样逐步的实行她的逼婚计划,若不是为了逃避母亲的逼婚,自己也不会接受这个学术研讨会的邀请,更不会为了在下星朗要交出的论文报告而伤透脑筋。
梳洗完毕后,她缓缓的走下楼,到了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瓶鲜奶及一袋的吐司和果酱,准备吃个早餐,但才刚坐下,她即听到屋外阵阵的狗叫声。
“哎呀!差点忘了它们,”亦爱立刻起身在琉璃台上的厨柜里拿出狗食罐头和开罐器,然后从厨房的后门奔出,绕了个圈子往前院走去,“好了!别叫了,我这不是来了吗?”她边抱怨着,边往站立在门廊前的三只大小狗的方向走去。
三只大小狗一见到她手上的狗食,又开始汪汪叫起来了,借以告诉它们的主人亦爱,它们饿了。
“我知道你们很饿,是请你们等一下下好吗?”她在它们身边蹲下,拿着开罐器拚命的与狗食罐头搏命。
正常她开完第一个罐头时,几声不寻常的噗噗声传进她耳里,而原本乖乖坐卧在她身边的三只大小狗纷纷站立起来,龇牙咧嘴的对着屋里发出警告,亦爱发现了它们的异状,停下手边的动作,边安抚着它们边侧耳倾听起来。
一阵沓杂的脚步声在屋后窜动着,不久,这些不寻常的脚步声即消失了。亦爱直觉感到不对,地站起身,朝前院环顾,并没有人影从屋前走过或是晃过,难道是她神经过敏?才刚这么想,屋外即出现了一个身着黑西装,一派绅士模样的青年。
有问题!这让她更为确定发生问题了,想想,有谁会在这清晨七点时一身西装笔挺的出现在她家门口?而且还是个陌生人,所以大大的有问题!
“有事吗?”她也不移动身子,以英文随口问道。
“小姐,请问你有看到一个男人在这儿出现吗?”青年客气的询问她。
“我这儿怎么可能会出现男人?如果有,我这三只狗也会告诉我一声。”她觉得这个人有问题,而且是非常大的问题。
“小姐,你确定吗?”他不死心的又问了一遍。
“我当然确定!这里是我家,有没有男人出现我会不知道吗?‘她佯装一脸的怒容,让这个奇怪的男人为之却步。
“那……恕我唐突,小姐,对不起了!”青年频频道着歉,然后对着她微微点了下头后,神色紧张的离去。
待那青年走远,亦爱也不进屋或有所行动,只是蹲下来继续开她的罐头,喂着她三只宠物进食,等它们吃得差不多之后,她才缓锾的走向门前的一片大草皮,这儿,就是她的前院,当初她就是看中了这栋屋子的独门独院,前有草坪,后有一小块荫凉的后院,还有这儿的宁静,才将这栋屋子暂租下来,作为在美国这段时间的栖身处。
她深吸了一大口气,开始做起晨间的体操,她用眼角的余光朝外头望去,果然如她所想的,有人在监视她,观察她的动静。亦爱不为所动的走到屋侧,拿起喷水管,开了水龙头,给这片草地水分的滋养。
等到她瞄见那些奇怪的人消失在她的眼角后,她从容不迫的收起喷水管,往三只正在饱食一顿的狗儿们走去,摸摸它们的头后,它快步的绕着屋沿转身走向后院。
后院是一块小草皮及一棵老而圣忍不拔的树所组成的。亦爱一踏进后院,立即用锐利的眼神审视着各个角落,直到地瞥见了树根上沾染着不易让人察觉到的红斑。
“你是要自己下来?还是要我请你下来?”亦爱直视着茂密的树叶,用英文声调平平的道。
过了半晌,一个男人咻的一声出现在她面前,他一头的乱发盖住了他的眼睛,下巴长出来的鬓须参差不齐的紧贴着他的脸,身上的服装可媲美贫民区的流浪汉,他面露一丝苦笑,以一口标准的国语道:“你是个厉害的女人……”说完这句话后,他整个人直挺挺的向前倒——幸亏亦爱及时接下了他即将贴上地面的身子,免去了他与大地亲吻的一场窘困。
“我怎么会这么倒楣?好不容易起了个大早,却……”
她已经无语问苍天了,尤其这个男人还真不是普通的重,她总不能就这样撑着他的身子吧!可是当她见到他后肩胛上不断流出的泊泊鲜血后,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救人!
当易劲苍醒来的第一眼,他看见了一个白衣白衫侧容绝丽的一个……一个……他甚至找不出形容词来形容他现在心中所想的她,她看起来就是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圣洁模样,看起来好像是个天使……对了!就是天使,她看起来就像是天使……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已到了天国?
“咦?你醒啦?”这倒令亦爱想不到,像他这种中了枪伤的人这会儿应该正处于昏迷之际,怎么这么快就醒了?那等下她可就不好办事了。
“你是?”在她出声说话的那一刻,易劲苍才知道自己并未到达天堂,而眼前的丽人儿也不是天使,可是在他眼里……他已认定她为他的天使……他的天使?他怎么会有这种荒诞的想法?
亦爱转脸瞥了他一眼,尽管他躺在病床上,他一头乱及长的头发仍盖住了他大部的脸孔,想看清他全貌也难,“我是这栋屋子可怜的屋主,你想找地方躲也不应该躲到我家后院的树上,搞得我不救你都不行。”她自然而然的以国语不怎么认真的向他抱怨道。
可是这活听在易劲苍的耳里却不这么一回事了,“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一时情急,所以……如果对你造成不便,我可以现在就走……”他急忙的起身,却不小心牵动后肩胛的伤口。
“走?!你想走到哪儿?”亦爱不容他反驳的将他压下,“带着一颗子弹到处跑,恐怕也不会有人收容你!”她边说边替自己带上了已消毒过的透明塑胶手套。
“你在做什么?”现在他总算看清她一身的白衣打扮,她不像一个白衣天使,倒是有点像个医师……
“我在做什么?”亦爱眉一扬,彷佛他说了个笑话似的,“我在救你!”她简短的抛下这一句。
而易劲苍在看见她戴起口罩,拿起搁置一旁的手术刀后,他什么都明白了,“你是个医师?”他居然有这么好的狗运,能够遇上个医师!
“也算是啦!”亦爱含糊带过。兽医的确也是医师啊!她能反驳他所说的吗?不能嘛!“取子弹虽然是个小手术,可是……我想你还是需要麻醉剂。”她本想征询他的意见,可是在看到他疲累的神情后,她替他下了决定,她不能让这个男人将体力浪费在与痛苦一较长短之下。
易劲苍在亦爱强行注射麻醉剂后,他神志开始有些恍惚起来,可是他仍是问了这么一句,“你真的是医师吗?”他不相信自己的运气会如此的好。
“是医师,不过……”她拖了好长的音后,向他微微一笑,补上一句,“我是个兽医!”
兽医!天啊!他就知道自己的运气没这么好,可是现在想后悔也来不及了,他陷入了一片黑暗的浪潮中。
当易劲苍再度醒来之时,他只觉四周的景物不同了,他迫切的想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而那些人呢?他知道那些人是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的……他随即陷入了一段短暂的沉思当中——不行!他不能连累他人,尤其是救他的天使……他立刻推开盖在身上的被单,起身下床。身后传来一阵刺痛,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只着一条长裤,打着赤膊,而且意识到自己真的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