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充塞在心中难以言喻的情感让她格外脆弱,她不习惯面对这样的自己。
他轻抚着她的长发,「我知道。」
那个梦想也知道不会愉快到哪儿去,因为他自己就是一路作梦作过来,很能够了解她的感觉。至于她的小气跟无情,他是见识过的。
罗杰微微一笑,「妳不怕我走了,妳又睡不着作恶梦?」
「……怕啊……」久久,他才听见她那蚊蚋般的声音。
「那妳还赶我走?」要不是他从头到尾都觉得她脾气发得奇怪,连她发现他恢复记忆也没什么多大的反应,只处心积虑地要他走,他真会气得离开,幸好他还沉得住气。
「什么嘛!这下我反倒成了孩子!」她连忙用手背擦干泪痕,不想让自己脆弱的模样被人看见。
「无所谓。」他像是抱不够她似的硬是抱住她不放手。
「你的全名?」严若辰挣脱不开他的怀抱,只好任他抱着。
「罗杰.希克斯.楚多。但是我喜欢你叫我希克斯。」罗杰放开她,但仍牵着她的手,一同坐上沙发,享受着她难得的柔顺。
「啊,那个军火头子罗杰.希克斯.楚多!」没想到自己会撞……呃,救到这么有名的人物。「可是那个军火头子不是失踪了大半年……呃……」
她想起来了,这半年多来他一直在她身边。
他挑眉看着她,「妳认识我?」
严若辰僵笑了下,避重就轻的说:「那你就不需要我的保护了。」
「保护?」先将问题搁置,罗杰相信他们有的是时间可以讨论。
「有人想杀我。」她容颜泛冰的开口,「不知道为什么。」
「谁想杀妳?告诉我!」罗杰目眦欲裂,一副想跟那不知名的家伙单挑的凶样,他抱住她目光直视着大门,好似那儿就站着凶手似的。
「我不知道是谁,先前那辆追撞我们的车子,我猜大概也是。」严若辰双手环上他的颈子,晶亮凤眸笑意盎然地望着他。
「不是这样的。」他没想到她会误解,右手抚上她的背,「是因为我。」
「你?」严若辰愕然地望着他,「你仇家众多我知道,但这响应该是因为我吧。」
「何以见得?」罗杰不敢相信他们现在竟然在比谁的仇家多,这些意外是针对谁而来。
「因为我今天在公司收到一封警告信,回来就遇上爆炸事件,我想,可能是我的作风惹到了什么人吧。」
「若若,我跟妳相处了半年。」他暗示她最好说实话。
「我也跟你相处了半年,却不知道你就是军火贩子楚多集团的头头。」她反驳回去。
「那是因为我出车祸。」罗杰好笑的说。
「对呀!失去记忆嘛!」她露出一个不带笑意的笑容。
「那可不是假装的。」他手指缠绕上她的发丝,把玩着。
严若辰斜睨他一眼,小气的拉回自己的头发,「谁知道是真是假。」
随即她想起他过去一些生活的片段,忍不住地笑出声。
「笑什么?」罗杰大概也猜到她想起什么,不禁有些尴尬。
人在什么样的年龄做什么样的事,一旦出现不符合自己年龄的行为时,事后想起总会有些许的尴尬,这是社会规范的结果。
「没什么。」她笑倚在他怀里,舒适地叹口气,「你早该在恢复记忆时就离开的。」
这样她就不会有机会理解自己对他抱持着什么样的情感。
「我可不打算出让抱枕的位置。」他笑着亲吻她光洁的额头。
她瞟了他一眼,「也没有人像你这么称职好不好?」
见她伸手捂住额头,罗杰兴起玩的念头,改吻她的颊,她另一只空着的手立刻捂住脸颊,最后,他的唇覆上她嘟起的红唇。
严若辰膛目结舌地瞪着他,久久才不自在的别过视线,她不习惯跟人有这种亲密的动作,脸颊不觉烧红。
罗杰眼光放柔,心满意足的抱住她,够了,他不强求。
「觉不觉得我们很有缘?」
「是孽缘。」她的钱回收不了了。不知在何时,罗杰在她心中的地位已凌驾了钱,跃升为第一位。
「妳怎么那么爱钱?」罗杰苦笑,他最大的情敌不是人,而是钱。
「我最大愿望是成为亿万富翁。钱眼人不一样,不会变质,只会增减。」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爱钱,可最近她却觉得心里似乎有个位置一直空着,常常有冷风窜过,冻得她发寒。「我不相信世上有永恒不变的人,就像你最爱的人也有可能会变成迫害你的人一样。」
此话一出,两人同时楞住。
四眸交会间,读出彼此灵魂深处隐藏的情。
最爱的人……
迫害的人……
梦境的重现……
鸡血石项链……
「妳不会也作了相同的梦吧?」严若辰揪住他的领子,大声质问。
「什么梦?」罗杰眼神飘移,不做正面回答。
「你少装傻,那个火灾,那个女人跟男人的梦,你一定也梦到了对不对?否则你怎么会有这颗鸡血石?」她边说边自他领口拉出那颗鸡血石。
头一次仔细的审视,惊觉它跟梦里那个男人流下的泪石一模一样。
这未免太过巧合了,她可不当任何人的替身,尤其是梦里那个自杀的笨女人。
啧!什么仙女转世,还不是一样得受苦受难?
她不当前世的替身,假若希克斯要前世的「她」,只能到前世去找。
思及此,她觉得心上那空位在扩大,风也愈来愈寒冷,让她几乎承受不住这般的严冻。
「若若。」他伸手抱住她,「我清醒过来恢复记忆时,也同时想起了前世的事情,我与妳是一对总是不得善果的恋人。妳世世遭受迫害,我则世世扮演着迫害妳的刽子手。」
「那又怎样?你是你,你不是『他』,我是我,我不是『她』。」严若辰想推开他,发现他愈抱愈紧。「我就说嘛!我又不是很吸引人的女人,你怎么会……原来是因为那个梦的关系。」
「我不否认先前有这样的心情。」罗杰在啄捡字句,不想加深她的误会。「我有想让妳幸福的心情,那心情到目前为止仍是没有改变。」
她停止挣动,呼吸微紊地看着他。
「先前我因为梦的缘故在找妳,现在则是因为妳就是妳。」他老实的坦承,一边掰开她握得死紧的拳头。「因为妳是若若,所以我想要你,想给妳幸福。」
他不是一个只因前世的姻缘就付出真心的人,没有任何吸引他的特质,他是不会付出真心的。
「我没什么好让你吸引的。」除了这副皮相外,她没什么特别吸引人的地方。
以罗杰的身分要美女还怕没机会吗?是以,她真不知自己是哪儿让他「煞」到。
「妳的一切。」他真心的说。
「我的一切?我全身上下都是缺点,怎么会有人喜欢……唔……」她底下的话语全数被他吞没。
罗杰倾身以唇封住她,在她震愕的当口,他火热的气息已入侵她高筑起防御工事的心房,一寸又一寸的消融她的不信任,暖和她那凉风息息的心。
「你--」向来伶牙俐齿的她这回吐不出任何尖苛的话语来。
「妳可以认为我是一时情不自禁,也可以认为我只是与妳玩玩。」他要让她自己看清他的心。
「你……你太过分了!」严若辰被他弄得厘不清自己的心绪。
「我从来没说过我不过分。」罗杰微瞇眼眸,瞳里的坚定让她知道他可以费尽心思留在她身边,甚至不惜降龄演出十岁孩童的苦心。
她能相信吗?她该相信吗?罗杰的所有行为让她摸不着头绪。
「我可以相信你吗?」她直盯着他,心脏怦怦的跳个不停。
「妳可以慢慢观察。」罗杰又趁她不注意之际偷了她一个吻。
不等她发作,他便起身走到厨房,搬出冰箱里剩余的食物开始洗手做羹汤。
「该死的!」片刻后,严若辰仅能从空泛的脑中挤出这三个字。
紧接着,一连串的诅咒自她口中冲出,直至被她骂到俨然是十恶不赦的千古大罪人的罗杰端着一盘香喷喷的意大利面现身时,他才从罪人的身分一变而为功臣。
吃完晚餐,严若辰突然想起罗杰这些天的行径,被意大利面带走的怒火又重新烧起。
「说!你为什么还每天让我送去安亲班?」她狠狠地掐住正在洗盘子的罗杰的脖子,整个人贴在他背后,恶声恶气活似个地痞流氓。
「那是我的苦心。」罗杰不为所动,手里仍是忙着清洗盘子。
「什么苦心?」她鼓起脸颊,恨不得将他的脑袋敲开来看,为什么他还能如此镇定,难道她的反应一点都引不起他的注意吗?
「为了让我留在这儿的苦心啊!」罗杰在脖子被她掐着的情况下,仍安之若素地拿块干净的布擦干盘子再放入碗篮里。
「为什么?」她皱起眉,很不高与他依然可以做事。
「因为我爱妳呀!」他口出爱语,用的却是「今天天气很好」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