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刚说了什么?”伊斯克里诺对中文一窍不通,自然听不懂方郁说了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别白费心机,对卡西莫来说,我根本什么都不是。”方郁改以意大利语回答。
方郁这才发现近两个月来,她的意大利语变得流畅许多,这大概是此行唯一的收获吧!
“我可不这么认为。”
“你真的没必要‘绑架’我。”方郁突然笑了,这个时候还是发挥一点幽默感比较好。“因为我根本不打算‘拒捕’,不管你要带我到什么地方去,我都跟你走。”
伊斯克里诺怀疑地皱起眉头,但是看她的样子又不像在使诈。
“走吧!反正我留在这里已经没有意义了。”方郁爽朗地拍着他的手臂,但在下一刻,却逃避似地低垂着头。
她的眼泪滴在柏油路面上,留下心碎的痕迹。
伊斯克里诺没有道破,只是体贴地为她打开车门。
如果离去是她的希望,他一定照办!
逃避了十个昼夜,他究竟获得什么结论?
卡西莫像是在外奔波许久的旅人,用尽了盘缠、耗尽了体力,回到家时只带着一颗疲惫的心以及一身飞扬的尘土。
他真的累了,多年压抑形成一副牢不可破的枷锁,将他的心困得没有喘息的空间,他知道只有一个人可以解救他——
方郁拥有唯一的钥匙,可以为他解开重重束缚。
她说过的每句话,都在他心头不断地冲击回荡着。她抨击他、刺伤他、嘲笑他、讥讽他,却又多么地了解他!
她残忍地划开他积着脓血的旧创,在伤口上直接洒盐,那痛彻心扉的一瞬间确实令他恨之入骨,但无可否认地,那是使伤口痊愈的唯一方法。
还记得她跪倒在地上,求他不要悲伤、求他忘了夏朵、求他抛开失去爱人的痛苦……如果不是对他有着极深的感情,是不可能说出这番话来的!
卡西莫迫不及待地想见她,并期待在她的包容和谅解下,抹去经年累月刻画的沧桑,遗忘所有不堪回首的往事。
他无法想像自己居然可以离开她如此之久,两百四十多个小时对他来说就如同二百四十天一样漫长。
卡西莫回到家中,第一个目的地就是方郁最常逗留的书房——
“伯爵,您回来了!”
“小姐呢?你知不知道她在哪里?”卡西莫劈头就问方郁的去向。
“我就是要跟您说这件事。”老管家忧心忡忡地看着主人。“三天前,小姐突然不知去向,保全人员说她中午出门之后就没回来,我们派了所有人出去找,还是没她的下落。隔天,波塞鲁伯爵派人来传话,说是小姐自愿到罗马作客,要您不必担心。”
听了老管家的叙述,卡西莫整张脸阴郁得吓人。
他以为把她从使馆带出来就没事了,却没有提防到最具威胁性的伊斯克里诺!
他早该知道伊斯克里诺绝对不会放过任何可以打击他的机会,而今,方郁落在对方手里!他还有多大胜算?
“波塞鲁伯爵还说,随时欢迎您到他府上叙叙旧。”老管家虽然知道两人之间的过节,却还是尽责地把话带到。
“我知道了。”
认识伊斯克里诺已不是三天两天的事,卡西莫当然知道他是多么难缠的对手,但他别无选择——
如果“叙旧”是宾丘老友的期望!他绝对奉陪到底!
五年前,刚满十八岁的夏朵与伊斯克里诺正式订婚,那一天之后,卡西莫就不曾踏进宾丘家位于罗马的豪宅。
岁月的流转使一切大大改观,他变了,伊斯克里诺也变了,唯一不变的是——他们依然争夺着一名女子。
五年前,他以割爱的心情,将一直受他保护的夏朵亲自送到伊斯克里诺身边;五年后,他不再退让,决定自伊斯克里诺身边夺回他立誓要保护的方郁。
卡西莫身上没带任何武器,因为他知道拥有方郁这张王牌的伊斯克里诺,可以毫不费力地逼他缴械。
尽管手无寸铁,他还有灵活的脑袋,因此卡西莫倒是不怎么担心。
一进门,他立刻察觉不对劲。
周围恐怕早已布下天罗地网,等着他自动送上门来!
卡西莫毫不惊慌,大剌剌地坐在沙发上跷着二郎腿,还顺手拿起桌上的雪茄和打火机,自顾自地吞云吐雾。
“麦迪奇先生,您还真优闲啊!”伊斯克里诺似笑非笑地从楼梯上走下来。
伊斯克里诺下楼后,躲在暗处的杀手也一一现身。
“这么盛大的欢迎仪式,真让我受宠若惊啊!”卡西莫神色如常,嘴角却挂着一抹讥诮的微笑。
伊斯克里诺突然纵声狂笑。“你这激将法使得高明,可惜我不会中计,只要能逮到你,我会不择手段。”
卡西莫闻言攒起眉心,懒得与他再玩勾心斗角的游戏。“胆敢只身前来,就表示我并不惧怕你可能采取的任何行动,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对我摆出这种威胁的阵势?”
“说得好!”伊斯克里诺夸张地拍着手。“你都已经表示得这么明白了,我也不再装模作样,来人啊,把这个高傲的男人给我绑起来。”
卡西莫依旧站得笔直。
此时此刻,他所关心的只有方郁,早将自己的安危置之度外。
“虽然你已经不再是从前的克里诺,但我相信你的行为还不至于卑劣到令人唾弃的地步。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立刻将方郁送回麦迪奇家,至于我,随你处置!”
“没想到你的脑子退化到这种程度,大概是被爱情冲昏头了吧!”伊斯克里诺讥笑着。“我确实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杀了你是我毕生最大的愿望,但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怎么说?”
“因为我发现,杀了你实在太便宜你。哈哈……”伊斯克里诺突然纵声狂笑。“你的生死操控在我手上,我可以毫不困难地利用这点逼她嫁给我,等到她成为我名正言顺的妻子之后,你会变成什么样呢?”
卡西莫铁青着一张脸,极力控制满腔怒火。
“你恐怕会痛不欲生吧?”伊斯克里诺替他回答,脸上还挂着虚伪的同情。
“不过你别担心,新婚之夜我会录下和她缠绵的过程,到时候可以免费送你一卷带子,让你分享我们的喜悦。”
卡西莫气得浑身发抖!
若不是手脚被铐住了,他肯定会冲上去给伊斯克里诺结结实实的一拳,让他脸上得意的笑再也挂不住。
“你真是笨啊,卡西莫,比我想像中要笨上一千倍。方郁和夏朵长得这么相像,我怎么可能会对她不利呢?”伊斯克里诺逮到机会,极尽所能地羞辱卡西莫。
卡西莫这才猛然惊觉,伊斯克里诺的确不可能伤害方郁。
他的理智跑哪儿去了?
居然连这么简单的判断都做不到。
现在懊悔已经于事无补,就算重来一次,他恐怕还是会自投罗网,因为他无法忍受方郁离开他投入另一个男人怀中。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大概就是他心情的最佳写照。“等她答应嫁给我,我必定不会忘了告诉你这个好消息。”伊斯克里诺懒得多说,指示手下将他押进牢狱中。
卡西莫被动地让人押往地下室。
虽然此刻的形势不利于他,但是他终究会想出办法来的!
只要是明眼人,都不难看出方郁正为情所苦。
她总是闷闷不乐地望着窗外,间或发出了两声哀伤的叹息,眼泪是少不了的,当然还有苍白的脸色和日渐消瘦的双颊。
这一切看在伊斯克里诺眼中,真有说不出的郁闷,他明白方郁心心念念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变成阶下囚的卡西莫!
多年前,夏朵爱的人不是他,如今,方郁眷恋的人依旧不是他,这教生性狂妄自大的伊斯克里诺如何忍受得了?!
伊斯克里诺怒气勃发,将窝在窗前发呆的方郁一把揽进怀中。
“你怎么了?”方郁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推抵他贴近的躯体。
“如果我是卡西莫,你就不会拒绝吧?”伊斯克里诺没好气地问道。
他强悍的手指攫住她纤巧的下颚,强迫她抬头望着自己。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方郁逃避地转开视线。“嫁给我吧!”
“你说什么?”方郁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别开这种无聊的玩笑!”
“我是认真的,绝对不是在开玩笑!”伊斯克里诺突然郑重地在她面前跪了下来。“我,伊斯克里诺·宾丘在这里对天发誓,如果你愿意嫁入宾丘家、成为我的新娘,我会给你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以及我全心全意的爱。”
方郁凄凉地笑了起来,径自转身背对伊斯克里诺。
她将苍白的脸颊贴在冰凉的玻璃上。
没有感动、没有喜悦,只觉得自己好悲哀……她无法摆脱夏朵的阴影,她觉得累了、倦了,只想摆脱这一切。
“回答我!”伊斯克里诺站起来,扳过方郁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