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的雇主人很好,工作的内容我也喜欢,所以的确很愉快。」
人真是神奇,只要牵涉到感觉,就会完全乱了。
她在郁擎面前笨拙得要命,可是跟苏医生就可以谈笑自如,只能说感情这东西还真是害死人呀!
「不知道你有空时,能不能跟我出去走走?」
苏子兴知道美丽温柔、气质高雅的夏春韵,早巳迷倒中心内一大票大小医师,但她从来没有接受过任何人的邀请,都非常客气的拒绝了。
夏春韵似乎有点吓一跳,但还是客气的道:「如果有机会的话,在附近走走是可以的。」
苏医生负责照顾秋吟,为人很好,对病人也非常温柔细心,所以她不想直接拒绝他。
苏子兴高兴的笑了,从口袋里拿出随身笔记,快速的写下电话和E-mail。
「那我们再联络,你有手机吗?还是你工作地点的电话?」
她有点尴尬的摇头,「打到雇主家好像不大好,这样好了,我打给你。」
「好,我等你的电话。」
「嗯。」
她跟他道了再见,进入中心大楼,搭电梯直达五楼,经过护理站时,几个熟悉的护士跟她打招呼。
她进入整齐宽敞的病房,在妹妹床边站了一会,「秋吟,我来了,你看我带了什么?」
她找出一个小花瓶装水,将花插好,「你认不认得出来这是什么?」
躺在病床上的夏秋吟当然毫无反应,她的喉咙上有个帮她呼吸的气切管,氧气罩也从那里送氧气进去。
她安静的躺在洁白的被单下,胸部规律的起伏著,证明她的生命依然持续。
夏春韵坐在床边,握住她那瘦得有如枯枝的手,「妈妈教过我们的呀,这是灯笼草,你还记得吗?」
以前他们全家常常一起到野外踏青,自由摄影师的爸爸四处拍照,而妈妈则带著她们认识各种野花。
那些甜蜜的时光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久到她几乎要怀疑那些欢笑的日子,也许只是一场美丽的梦。
「秋吟,你要醒过来,你要加油,知道吗?」她把妹妹的手放在颊边磨蹭,「姊姊只剩下你了,你不可以丢下我,我好害怕。
「如果连你都不在,那么我在世上就连最後一个依靠都没有了,你不可以那么自私的自己跑开,扔下我一个人,知道吗?」
夏秋吟依然安静,一如她过去五年来的沉默。
她趴在妹妹身上,忍不住哭了许久,直到护士小姐来提醒她会客时间结束了,她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没想到她才一出中心,苏子兴居然还在门口等她。
「我想你八成不会主动打电话,对不对?」
他适才想了又想,决定发挥耐心,在门口等到她出来,「我陪你走回去,可以吗?」
夏春韵本想婉拒,可是想他等了自己那么久,反而不好意思拒绝,「那就麻烦你了。」
她的同意让苏子兴欣喜若狂,抱著一大叠资料就陪她走回柏翠山庄。
他一路跟她说话,讲了许多他的事,包括念医学院的趣事,第一次看人体解剖时吐了一地、第一次到医院实习时闹的笑话。
夏春韵听著,也在适当的时机微笑、发问,才走到半路,便见郁擎的银色BMW跑车经过。
她几乎感觉到他的速度似乎有慢下来,但随即又踩油门加速飞驰离去。
她忍不住沮丧的想,如果苏医生没有陪她走这段路,说不定他会缓慢陪著她,走完这一段山路。
但她又忍不住暗骂自己实在想太多了,干么每次都要胡思乱想,让自己陷入煎熬呢?
苏子兴在山庄大门前跟她道别,她才赶紧用钥匙卡开门进入屋内。
才刚进门,就被吓了一跳,只见郁擎站在她面前,双手抱胸,皱起了眉头,似乎很不高兴。
她下意识的脱口,「对、对不起!」
他冷淡的说:「为什么要道歉?」
「我、我……」
她也不知道耶,只是觉得应该说对不起,所以她就说了。
「你老是在道歉,不会觉得累吗?为什么这么紧张兮兮的?」
他的手往前伸,往她肩膀落下来,夏春韵吓得差点跳起来的节节後退。
「看吧!我说你很紧张。你肩膀上有东西。」
郁擎从她肩上拿下一片翠绿,送到她面前,「你看。」
她一看,「是幸运草,怎么沾到的?」
怪!幸运单是草本植物,虽然会斜上生长,可是也不可能高到沾到她肩膀上呀。
顿了下,她看著他道:「你可以许个愿。」
「许愿?」郁擎的声音有著疑惑。
「只有十万分之一的机会能找到四叶幸运草,所以很多人相信这代表永恒的幸福,只要许愿,就能梦想成真。」
他笑一笑,「我不作梦的,给你吧。」
他示意她打开手掌,将那叶幸运到极点的小草给她,「别忘了,你说过绝对不会再犯。」
她不解的看向他。
「迟归。」他给她答案。
夏春韵猛然想起自己的确是说过这句话,没想到他记下了。
「许个让你自己记性好一点的愿吧。」
她窘到无地之容。原来,他是特地来提醒她,迟归在柏翠山庄是不被允许的!
她看著那株小小的幸运草,无法克制心里最渴望的愿望——
我希望可以得到幸福,我希望他爱我。
她居然会许不这么不切实际的愿望,她自己都吓了一跳,摇摇头,她嘲笑自己。
最後她将那片幸运草夹进一本书里,同时把心里的渴望深深藏起来。
第六章
郁擎感到烦躁。
他推开房里的落地窗,山风带著凉意扑进房里,他燃起一根烟,踱到露台上。
月光下的泳池闪著一种奇怪的银光。
郁擎想到那天夏春韵奋勇抓蛇的事,忍不住好笑,他真是没想过她是这么胆大的女孩。
再想到她今晚的月光约会,身旁那个高瘦的男人显然跟她很亲密,他忍不住又是一阵烦躁。
他觉得很不舒服,他一定是个白痴,才会以为那么美好的女孩身边不会有护花使者。
他是谁?很爱她吗?他们在一起多久了?他知道她遇到多少困难吗?
「该死的!」他伸手将头发往後爬,忍不住诅咒一声。
这个讨人厌的夏夜,蝉声为什么要叫得他心烦?
如果他不要在那一天觉得烦,而开车出去夜游到凌晨,也不会遇见她发生车祸;如果她不是始终一声不吭,眼里带著疏离感,他也不会对她感到好奇;如果他不是为了躲雨,推开了她花店的玻璃门,他也不会因此想起那些往事,她也无法继续在他的生活里产生影响。
那么多的如果,要是时间可以重来的话,他真宁愿这些如果不曾发生。
「这一定是错觉!」他试著说服自己,「这只是一种补偿心理引起的错觉。」
他不可能在乎她,更加不可能受她影响,她哪有能力左右他的喜怒哀乐呀?
想到这里,郁擎终於松了一口气。
他很高兴他今晚的反常是因为对夏春韵的歉疚,完全不含其他因素。
「没错,就是这样。」
他以为他已经搞定了脑袋里那些讨人厌的想法,可是夏春韵和那个男人亲昵的双人身影,还是让他烦躁了一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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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春韵戴著一顶草帽,顶著炎热的太阳,正在花圃里翻上。
她用小铲子小心仔细的将花苗从塑胶袋里移出来,种在她规画好的地方。
她觉得很热,汗流浃背,但依然做得开心又卖力。
一个黑影子突然落在她面前,她有些奇怪的回头一看,差点叫出来。
只见打扮得非常休闲的郁擎,正一脸老大不高兴的看著她,或许该说瞪著她比较恰当。
「呃,郁先生。」她跪著回头看他,脸上的表情是明显的惊慌失措。
前几天被他指责迟归之後,她不好意思再那么晚回来,总是匆匆出去、匆匆回来,再也没有超过十点还没进门了。
他脸上的表情好像很不高兴,是不是她又做了什么,违反了柏翠山庄的规矩?
「你在这里干么?」这个女人没脑袋吗?
太阳这么大,要将她晒昏、晒到中暑是非常容易的事,她一定要在大太阳底下工作,证明自己很勤奋吗?
「我?我在种这一排花。」
看到他,她又开始口乾舌燥,紧张得不得了。
她还以为来这里之後,常常跟他接触,自己应该比较没有那么容易紧张,谁知道还是一样。
「问题是今天是星期日。」
全世界的人都去休假了,她还赖在大太阳底下干么?
夏春韵赶紧解释,「因为我下个星期六有事,所以跟白夫人说好这个礼拜不放,下个礼拜放两天。」
有事?要跟那个男人约会吗?为了陪他,所以愿意忍耐这一时的辛苦吗?
「站起来。」郁擎的语气带著命令的味道,似乎很生气。
她有点不解,这个郁先生最近怪怪的,好像老是绷著脸,一副随时会冒青筋、骂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