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飞天冷冷地瞪着徒儿,肃道:「我让你背的心经口诀都背熟了?」
「玲儿早已默记于心,不敢稍忘。」
「那么没有照着我交给你的剑谱练习?」
「教主,玲儿每夜都练功练得很晚……」曹緼急着要替檀玲说情,但最后仍在云飞天的瞪视下,咽下了后头未说的话。
云飞天重新将冷锐的视线移向檀玲。
「你要知道,当年你还是个小娃儿的时候,一场旱灾饿死了多少人,其中也包括了你爹娘,师父是看你骨骼资质不错,才带你回来,让你免于成了沟中白骨。」
檀玲跪在地上,头垂得更低了。
这一段过往,师父自她懂事起,便不时地在她耳边耳提面命,这一份沉重的救命之恩,她真不知何时才能回报得完?
她真希望赶紧为师父完成杀了詟麟这桩心愿,报了这项大恩,或许她就可以有自由的一日了……
「天灾乃是因人主不修福德,所以上天才降下灾祸,那镇麟王便是魔物转世,只要杀了这魔物,上天便不会再降下灾祸,詟国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这样一来,你父母的大仇便能得报,天下百姓也会感谢你。」云飞天正经八百地训了一顿似是而非、似非而是的大篇理论。
「徒儿知道。」
杀了詟麟、杀了詟麟……
她从小便活在这种沉重的情绪中,仿佛她的人生除了刺杀当今詟国的镇麟王之外,便什么都不是了。
其实,师父那套降妖除魔、天下太平的理论,她根本不在意,她在意的是只要完成了这项任务,她便有求去的一天!
「教主,曹緼有一疑问。」他拱手恭敬地问道。
「说吧。」
「为什么刺杀镇麟王的事非得玲儿去?属不不行吗?」
「你?」云飞天冷笑一声。
「教主……」曹緼不服气地上前一步,眼眸里有着一决生死的气概。
「不是我瞧不起你,阿緼,只是……你是女人吗?」
「教主?」曹緼微愣。
「这十年来,咱们降魔教牺牲了多少人马?别说连那该死的镇麟王的一根寒毛都没碰到,就连他的真面目长得什么样子都不清楚,只知道他的眉宇间有颗紫色砂痣,你倒说说看,若不换个方法,让檀玲去试试,你还有什么方法?嗯?」
云飞天斜眼睨着曹緼,心里想道,这曹緼也算忠心,办事也牢靠,就是脑筋死了点。
「我……」闻言,曹緼哑口无言了。
他当然知道镇麟王宫护卫重重,教里的兄弟努力了近十年,就连那邪魔转世的镇麟王的真面目,都没机会瞧上一眼。
云飞天又道:「镇麟王护卫重重,本教主努力了十年也近不了他的身,就连他的长相也不曾亲眼见过,如今之计只有藉机潜入宫里,才有机会。」
「这……」
「所幸那镇麟王性好渔色,宫中养了不少宠妓,本教主想来想去,要找机会刺杀他,唯有这个方法可行。」
「玲儿一定会再加紧努力。」听到这里,檀玲立刻俯首道。
「好,很好。」云飞天满意地颔首,脸上终于有了浅浅笑意。
「玲儿,你非得努力不可,因为下个月十五,镇麟宫甄选才女,为师的便要你前去应选,你今年也十七了,镇麟宫选才女以十八为限,再等也没多少时间了,这次你必得完成任务,以圆降魔教多年来的宿愿。」
「徒儿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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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沉,檀玲倚着窗户望着天边一轮明月,幽幽地轻叹口气。
扰乱的思绪令她坐立难安,脑海缠绕的净是师父白天的话,还有昨夜那扰人心魂的恶人。
他在等她吗?
约定的时间到了,她究竟该不该去见他?
师父的叮咛再次闪入了脑海里……
你非得努力不可,因为下个月十五,镇麟宫甄选才女,为师的便要你前去应选……以圆降魔教多年来的宿愿。
去吧,逃不掉了……
如果那男真能助她突破武学瓶颈,也未尝不可一试,只要完成了这项任务,或许她就……自由了……
心念已定,足下也不再犹豫,踏上窗棂,如燕子般腾身飞去,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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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玲依言来到昨日练剑之处,但见昨夜无端来扰乱她心魂的男人,正一派优闲地站在月光下。
气质俊逸出众的他,身上一袭月牙白的缎袍在月光的晕陶下,将他衬托的有如天上谪仙,俊美地令人屏息,但他身上又有着属于凡尘间的贵气,她停伫在原地,看得都呆了。
这男人有着极为出色的皮相,只是在暗处里这样无声地望着他,心口就莫名地发热,还咚咚跳个不停。
她是怎么了?她有些不了解自己!
缺乏这方面知识的她,只了解到经过了昨夜之后,自己对他有着一份特别的情愫藏在心里,或许是他的自负挑起了她从不服输的倔强,嗯,一定是的,总之那感觉和她对曹緼的感觉十分不同。
想到昨夜他是如何地令自己吃亏,颊畔不由自主地泛起两朵红云。
这可恶的家伙说不定昨夜只是运气好!
忽然间,她想再试试他的武功。
不再多想,抽出随身软剑,一提气,足下飞快地朝他使劲而去,剑尖如箭矢般就快射入他身体里时,没想到他竟忽然潇洒地旋了个身,飞快地一掌拍掉她手上长剑。
电光石火间,她手中长剑已然易主,落到他的手上。
「你!」她气愤地瞪着他。
这男人一定早就知道她打算偷袭他,才会有所防备,不然一般人哪能躲过她的突袭?
「我怎么?」他狡猾地朝着她笑。
「还我!」她红着脸嚷道。
真丢脸,想偷袭人,不但没有成功,还丢了手上的剑,这事要是让师父知道,一定少不了一顿皮肉痛……
「还你什么?」他故意装傻,逗着她玩,瞧她生气的模样,他可乐了。
「把剑还我。」她上前去夺,没想到他竟俐落地闪了身,长剑立刻易了位,让她扑了个空。
「想偷袭我?怎么?还不信我的武功?」
「不试试,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昨夜运气特别好?」
「好,算你有理,那么有本事,就自己从我手上夺回剑吧。」
「你可恶!」她忿忿地瞪着他。「你明知我的武功不如你……」
「嗄?你承认了?」他故意装出夸张的表情,眸里凝着讪笑之意。
「你找死!」她怒喝一声,翻掌朝他击出,掌风夹带着凌厉的杀气,似要置人于死地。
在这迅雷不及掩耳的一刻,詟麟没预料到她突如其来的攻势,危急间,只得翻掌相迎,身子往后飞开一丈之遥。
檀玲同样受了对方掌气所至,但她没有詟麟深厚的内力,于是身子往后弹飞数丈,最后重重地跌在泥地上。
「啊……」受重创的同时,小口忍不住呼痛一声。
詟麟心里陡地一惊,赶忙上前打算扶起她,没想到一把短剑趁隙翻出她的手掌,抓好时机朝男人出手。
詟麟也不是省油的灯,他身手俐落地反手格开她手中短剑,邪佻如魅的眸中激荡着怒火的光芒。
又失败了!
檀玲咬着下唇,忿忿地瞪着男人,一股莫名怒火窜上她的心头。
她究竟要如何才能打赢他?如果连他都对付不了,她又如何能刺杀得了镇麟王?
「又来一次兵不厌诈?」他邪佻着眉,紧握着她原本持着短剑的那只皓腕,讪笑道。
「你早有防备?」
「一种方式最好只对同一个人用一次,同样的招数用了第二次便不管用,吃亏的一定是自己。」他好心地「教导」她。
「你、你又知道!」她奋力地扭着手,企图扭脱他的钳制。
「事实摆在眼前。」他手一使劲,将她整个人拉到自己面前。
近距离下,她清楚地感受到他骨子里透出来的邪佞之气。
他说话的时候,一股温热的气息吹上她敏感的脸庞,她只觉心口发痒,从来没有人这么靠近过她,就连一同长大的曹緼也不曾。
她心口失速地惴惴跳动着,也深深地为自己此时难得的惊慌情绪而讶异。
曾几何时,她还有害怕的时候?
她的胆量不是早在师父那魔鬼似的训练中就练到尽头,连死她都不怕了,为什么还会对这男人感到一丝惧意?
詟麟眸中怒火敛下,气氛突地陡变。
他注视着倒坐在地上的女人,眸里拢上一抹幽光,邪佞的气息里带着显而易见的轻佻。
她当然感受到他眼眸里的变化,迎上他那似是含着某种欲念的眼眸,她心口忽地一怔,心慌地别开眼去。
「你、你别这样看着我。」
詟麟忽地在心里形成一个疑问。
这女人虽不算是天香国色,但长相清丽,身上有一股与生俱来的傲气,气息与他颇为类似,一身孤冷气息,更加令人有挑战的欲望。
这样上好的一块璞玉,那云飞天曾否碰过她?是否曾在她身上寻找肉体上的欲望解脱?
长指抚上她玉雕似的下颚,逼迫她回眸与自己相望,低沉的嗓音富有磁性。「你和云飞天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