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这庄园好大、好漂亮,那儿还有花呢!”小桃花娇嫩的嗓音还在空中回荡,人早已一溜烟的跑进了庄园。
“心儿,我说过我会回来,两年前我买下桃花庄,不论你是生是死,我就是要实现对你的承诺。”沈梓秧站起身将她揽住,往自己的胸前靠,这动作仿佛早做了千万次的熟悉。
“哦……当年你不怕我做了鬼回来寻你?”姚心妍仰着头看他,带笑的眼瞳微微透着海天的深蓝,那是一种幸福的颜色。
“六年来,我就是希望你会变成鬼来见我,聊我相思……”
“好了、好了,咱们不要再说鬼了,我会怕,这些年来,我天天想你、念你、怨你、恨你,就是不甘心就这么放开你,当年我站在桥墩上要寻死时,还是一心想要回去找你,可是你就这么狠心的把我放了——”
“我是个傻瓜,误解了你爹,我是个听信谎言的大傻瓜……”
“不——不要这么说,当时连我都相信了,才会不敢回桃花庄,怕要证实了,恐怕连杀了我自己都还不够。梓秧哥哥,不要再想了,一切都过去了。”
“心儿,现下让你跟着我,恐怕会让你吃苦,咱们除了有这庄园,”切都要重来。”
“我不怕!只要渴了有水喝,饿了有饭吃,困了有张床,顶上有个屋檐……”心妍道。
“渴时饮,饥时餐,茵草醉卧——”梓秧想起这是他们在桃花庄时,教书先生教过的一首诗。
“日月长,天地阔——”姚心妍紧接着。
“天天快活!”两人齐声说道。
他们紧紧相拥,沈梓秧将她腾空抱起,她紧揽住他坚实的臂肩,谁也不愿先放开谁。沈梓秧虽然只有单臂,但抱住她的力道,任千军万马也拉不开,像是要将她揉碎在他的怀里。
那一日的太阳发出一种特别金光灿烂的温暖,透明的色彩如初春第一道暖阳,投射在他们满溢着幸福的眼眸。
* * *
一年半后
老人们常说,星河是神仙居住的国度,姚心妍踏着遍地黄金宝石般的星路,一路走到尽头,她一脚陷入了棉云里,在仙国里,水是甘的、花是香的,连风吹来,都会甜到心窝底。她瞧着脚底的星河,就像小时候看见河底彩色的小石头一样。她想伸手去采,一不小心却踏了个空,她慌张中抓住了两个小星星后,身子不停地往下坠。“轰!”的一声,这两颗星星化成了大鹏将她悬空拎起
原来是梦。姚心妍隐隐听见细碎的说话声,朦胧醒来,回神细听,就听到门外沈梓秧低声对人说:“奶娘,您今天带小桃花到别处玩。心儿昨天替老二的媳妇接生,折腾了一天,让她多睡会儿。”
“唉!多亏了夫人,咱们桃花庄,甚至于蟠龙镇里,每个人有病就来找她,连没病的也想要长命百岁,才会累得夫人近来脸色都变差了,他们啊!真是大海里游水,不知深浅。”
在蟠龙镇的桃花庄里生活,虽不再是豪门富户,但沈梓秧和姚心妍两人已心满意足,甘之如饴。连在擎天刀庄干练的陈敏、心细的马老三都来桃花庄投靠沈梓秧,成了他的左右手。
如今擎天刀庄的师傅们都退休了,庄里虽然有宝晴和光头当家,但还是无法和当年沈梓秧掌管刀庄时的全盛时期同日而语。
而沈梓秧无愧于擎天刀庄,更无愧于陈宝晴。他拱手让出他投入了十七年的心血、辛苦经营的刀庄,他无怨更无悔,他自始至终都不曾接受过宝晴的感情,因为他早有了两个至宝,一个是心妍,一个是小桃花,夫复何求!
这姚心妍已经不是昔日的富家大小姐,她咚咚地踩着小金莲,做事利落,了不起的是她把脉看诊、针灸推拿的医术,当真是妙手回春。一年不到的光景,人人不但打心底佩服她,还颇钦羡桃花庄的沈当家和姚心妍这对神仙美眷。“是啊!奶娘,这一次我送货到京城,最快也要半个月以上才回来,麻烦您替我多照料她们母女。”
“哪儿的话!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沈当家啊!夫人天仙似的人儿,在她身边服侍我也沾了不少光,现在人人和我说话都客客气气的,他们生怕得罪了我,我会要夫人别替他们看诊治病呢!”这奶娘从前是沈家的下人,让沈梓秧找回来照看小桃花。
“别让夫人太累了,小桃花太调皮,您得多费点心。”沈梓秧不放心地又交代了几声,这是他一年多来第一次出远门,要不是这批货数量多又贵重,非得他亲自运送不可,他片刻也不想离开心儿和小桃花。
“对了!沈当家,您提起小桃花我才想起,好几次想说都没有机会,我想替小桃花缠脚,为了让她将来有双像她娘一样的小金莲,咱们得趁她还小,骨头软——”
“不!奶娘,我和心儿都不想让小桃花缠脚,我还打算这次回来要好好教她练功夫呢!”
“那怎么行?女孩家的,不缠足怎么可以?人说买牛看角……”
“娶妻看足,是不是?好了、好了!奶娘,我得走了!这事是我做主,我说了算。”沈梓秧抬头看着天色,阳光已破云而出,马老三和弟兄们早在前院打理等候了。
“可是——”奶娘还有一大箩筐的话没有说完,但沈梓秧老早迈步走开。
沈梓秧和弟兄们在马车前后巡视一番,这回共有四辆马车的货物,部分要运到外县,部分要运到京城,然后众人再循线回到蟠龙镇。厨房的伙夫拿来了一篮一篮的干粮,让弟兄们沿路食用。
沈梓秧做了最后的查看,拉起马鞍正要跨上,就听见一阵清嫩的嗓音朝他而来。“爹爹!爹爹!”
沈梓秧拍了拍马背,回头看见两颊通红,跑得气喘吁吁的小桃花。“爹爹,你好坏!要走也不等我一起来。”小桃花挥动拳头打在沈梓秧的衣袖上。
“小桃花,咱们昨夜里不是说好了吗?爹爹一早就走,不要你们送了。”沈梓秧蹲下身子,揽着小桃花说道。
“我知道!是娘啦!她说她忘了给您这清单,呐!到城里要买齐了回来哦!漏了一样,娘就会罚你。”小桃花挥动着手里的小纸条。
“你娘起来了吗?”
“我把娘叫起来了,可是娘说,她还想躺一会儿。”
“爹爹,谢谢你——”小桃花抬着红艳艳的小脸,衷心地说着。
“你要谢我什么?”沈梓秧提起戒心,心想这小女娃又有什么把戏?
“谢谢你告诉奶娘不缠我的脚啊!她啊——眼睛滴溜溜的天天瞧着我的脚,我就知道她没安好心眼,我故意成天在奶娘的面前跑来跳去,让她眼珠子转得头昏脑胀的。”
“小桃花啊!你皮得像只猴子!”
“那你就是猴儿头了!叽叽!呜呜……”小桃花装猴样搔着痒,指着爹哈哈大笑。
沈梓秧看着小桃花,见她全没有她母亲的端庄温柔,却有令人亲近开怀的本事,沈梓秧摇头,心想不知道将来会是哪个男人来收服她。
沈梓秧接过了纸一看,都是些药材,有细辛、小茴、当归、人参——还有布疋、床被,林林总总的十几项,沈梓秧忍不住说道:“买这么多药?咱们桃花庄都快变药铺了,这床被、摇篮,是给老二媳妇的吗?他们不是才在城里买了一马车,难不成还有谁要用?”
马老三接到了沈梓秧询问的视线,耸了耸肩,一副不知情的样子,他好奇地探头细看。
直过了半晌马老三才慢吞吞地开口说道:“老大,我想……嗯……我想……”马老三的家中有一群莺莺燕燕的姐妹们,女人的心思他懂得可多了。
“你想什么?怎么说话和娘儿一样。”沈梓秧问。
“我想……我只是猜想,是不是大嫂……大嫂……她有了?”马老三不由得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有了?”沈梓秧皱皱眉,又看了看纸条子,忽地双眉豁然展开,他瞪大了双眼,转身飞也似地离开。
马老三追在后头,大声心急地问道:“老大,咱们不能耽搁,日落前要赶到杨家口的客栈——”
然而沈梓秧应也不应的一径往后院跑去。
马老三叹了一口气,等老大走远了,才转身对兄弟们说:“我看咱们先进屋里,好好吃个热腾腾的早点,伸伸腿、养足精神再说吧!”
* * *
沈梓秧蹑手蹑脚地走进了房间,见姚心妍慵懒地躺卧在床榻上,云鬓半掩着如雪的香腮,樱红的双唇微微上扬,仿佛正作着好梦。他的幸福啊——全荡漾在她的嘴角边,牵动着他的每一个心跳。
“嗯——”姚心妍发出了猫儿似的低吟,她知道在背心游走的大手,就是她亲爱的夫君。
“心儿,我就要走了,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告诉我?”沈梓秧试探地问。
“秧——我本想要起身送你的,可是我——”姚心妍慵懒地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