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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请进!请进!你们当家的还在休息,他——来来来,你来看看就知道了。”徐大夫领着马老三来到了沈梓秧的房里,只见床榻上安安稳稳地睡着小桃花,徐大夫揉了揉双眼,确定沈当家确实不在房里了?

  “人呢?”马老三着急问道。

  “这……我也不知道,我来叫醒念心,她这几天累坏了,好不容易沈当家的伤有起色,我才叫她回房多休息,怎么连小桃花跑来这里她也不知道。”徐大夫边说边到姚心妍的房里唤醒她。

  昨夜姚心妍身心俱疲地趴在绣架上睡着了,一早醒来后,不见床榻上的小桃花,她吓得魂不附体,正要跑出房门一探究竟,就撞见徐大夫带着一名男子前来,开口便说沈梓秧离开了——

  她不敢相信伤重的沈梓秧就这么走了,于是倏地跑到客房一看,她的一颗心瞬间跌落至谷底,全身冰冷……就连马老三对她直唤“姚姑娘”都恍然不闻。

  姚心妍顿时眼前一黑——马老三在姚心妍颓然倒下前,将她接住。

  * * *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姚心妍悠悠转醒后,马老三就对她一五一十地说出沈梓秧在大婚的当时,丢下新娘子,直奔阳谷县前来救人的经过。

  更重要的是,沈梓秧发现了姚势天写给沈夫人陈绣的书信。

  姚心妍听后,胸膛几乎要撕裂了一般——

  为什么上天一再捉弄他们?

  难怪爹一答应魏家的亲事后,娘就直说不妥,硬要爹再等些时日,原来是在等沈家的回音。娘心里惦念的就是沈家对姚家有知遇之恩,情同再造。当年如果不是沈梓秧的父亲收容姚势天,怎么会有姚心妍富裕骄宠的前半生?

  “三哥!他……还受着伤,他的手……断了……”思及此,姚心妍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徐大夫于是简略地向马三述说一切,沈梓秧为了救小桃花失了臂膀的经过。

  “姚姑娘,你知道沈当家为什么会离开吗?”马三震惊之余却又不解,沈梓秧抛下一切来阳谷县找她,为什么他还要离去?心思细密如马三,却怎么也猜不透。

  “我以为他和宝晴成亲了,我……我叫他离开。”

  “念心,原来你本姓姚!那么小桃花的父亲是一—徐大夫虽然老迈,很多事只是装糊涂罢了!其实他早看出沈当家和念心有段不能告知的情缘,如果念心不告诉他,他也不方便问。

  “是的,是沈梓秧。爹爹,谢谢您这六年来对我们母女的照应,其实我本姓姚,梓秧是我从小就定了亲的夫婿,只是我和他历经许多波折,才会硬生生地分开这么多年——”姚心妍将隐藏了六年的过往,全盘对徐大夫说出。

  当年的姚心妍让徐大夫救了后,好一段日子过得恍恍惚惚,连自己叫什么也不记得。一个多月后,徐大夫得知姚心妍有了身孕,才不得不对人声称她是个无依无靠的新寡,又因膝下无子,便收了她做女儿,将她取名叫徐念心。只是徐大夫不知,几个月后,姚心妍慢慢恢复了记忆却从不提及,决心将过去从此深埋在心底。

  “念心!我真该死,我真是个老糊涂!一定是我对他说的那一番话,才让他离开的。”徐大夫搔了搔头,后悔不已。“那日我在高家,传信向我提及,高夫人因为传义骤逝,体会人事无常,已不想阻挡传信和念心的婚事了,我一时高兴,也没有问念心答不答应,就一股脑儿地全向沈当家说了,当时他的脸色很难看,我还以为是伤重的关系。”徐大夫懊恼地说道。

  “爹爹,不能怪您。”心妍心中感叹。

  “姚姑娘,你有所不知,自从老大走后,现在整个刀庄群龙无首,一片混乱。老大这次是铁了心,不再回刀庄了——”马老三说道。

  “他为什么要离开?”姚心妍得知沈梓秧弃婚后,对陈宝晴耿耿于怀。

  “老大原本就看不上权位,什么陈家的、沈家的,他才不稀罕。老大在婚礼上挥了挥衣袖就走人,摆明将刀庄交给了光头和宝晴小姐——”

  马三略过光头遭宝晴刺伤一事,不想姚姑娘心里更加不安。而姚心妍现下也毫无心思想象宝晴和光头的事。

  她只想见一个人,她魂系一生的沈梓秧!

  “三哥,请你带我去找他,天涯海角,我都要找到他。他说过的,他要用一辈子来还我,我一定要找到他,我只爱他啊——”六年的相思与等待,六年夜以继日的煎熬,姚心妍想到此捂着脸,泣不成声。

  “姚姑娘,你放心,他上有高堂不会远走的,或许他只是需要一些时间——老大他对你从无二心啊!都六年了,他为你守了六年,日子过的比和尚还要清苦。大伙儿都以为你已经死了,要不是沈母和刀庄的压力,他根本不会娶宝晴的。”连光头都宁愿替老大挨刀,来成全他们,马老三又怎会不明了?

  “那么沈大娘和刀庄的师傅,他们——”当初姚心妍无法立足擎天刀庄,无非就是众人的压力,而这压力就像一道厚厚的城墙,隔了千山万水,分成地狱人间。

  “唉!要不是宝晴偷藏了你爹的信,让姚家遭众人误解,也不会活生生的让你们分离,又加上欧蛮的谎言,和大家无凭无据的猜疑——我们都错了……”

  不!是她错了。沈梓秧不必还她什么。此时此刻,她的心豁然清明!她在桃花庄代替沈梓秧享了十七年的福分,她的心底清楚,沈梓秧根本不欠她什么,是老天要用这种方法来试炼她。她一直没有看清沈梓秧对她付出的深情,她只看见自己。

  要不是他在蟠龙镇的桥墩劫轿,在枫林镇救她,要不是他不顾生死地替她受了毒箭,更用自己的手挡在小桃花的身上,又怎么会有现在的姚心妍?她还有这一口气呼吸,还有血肉有灵魂,还有感觉,全都是沈梓秧给的!

  这是天上试炼她的火,没有这么多的烈火烧焚、这么多日子的分离,她怎么会知道独活的痛苦?又怎么会懂得珍惜?又怎么会明白,沈梓秧对她无怨无悔、情深似海的包容和怜惜?梓秧!梓秧!你可知我意?妾心感君怜,此情只问天。

  只是,用六年来换这顿然的了悟,太长了!

  姚心妍的眼睛里含着泪,雾茫茫地看着一幕幕前尘,看不尽的年岁流转,留不住的悲欢离合——她恨不得现在就能生出一双翅膀,飞向他坚实的怀抱。

  “姚姑娘,我想——我知道沈当家在哪里,你放心在杨柳村等,我会再回来的。”马老三心细如发,这几年沈当家走南闯北的经商,无非就是为了一件事情。他看了看姚心妍,含笑阔步地离开徐家大门。

  * * *

  七天后马老三风尘仆仆地来到了杨柳村,他二话不说地催着姚心妍和小桃花上马车。一路往蟠龙镇而去,姚心妍的心跳加剧,心神不宁,没来由的不安颤动着全身。

  她心有灵犀,心想一定是马老三寻到了沈梓秧,他们就要相见了。

  她今生今世只愿己身如星君如月,长伴随、相皎洁。再见到他,到死也不愿分离了。

  这一路走来,好像过了半辈子一样。姚心妍探出了头看,睁大了杏眼,记忆中永不褪色的红瓦白墙、飞檐云脊又出现在眼前。

  到了桃花庄,马老三提起缰绳,马儿一声嘶鸣,姚心妍等不及地掀开幛帘,扶着车沿踏下金莲——

  见到沈梓秧的那一刹那,姚心妍暗哑哽咽得说不出一个字来,她满脸泪珠晶莹地迎向立在姚花庄前的沈梓秧。

  他重伤初愈,不久前来到自幼成长的家乡蟠龙镇,早在几年前他就买下了桃花庄,他费了一番心血重修庄园。他冥冥中就知道自己有朝一日会再回来,因为那是他多年前曾经对姚心妍许下的承诺。

  “梓秧哥,你……你为什么还让我等?你一定是听了我义父的话,以为我要嫁到高家,所以你……你才这样的惩罚我、折磨我——”姚心妍投入他坚实的怀抱中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还不忘轻责他。

  “我原本还打算在你披上红袍嫁入高家的时候,再来个抢亲,让你一辈子除了我,都嫁不了人。”沈梓秧虽然一副正经的表情,但眼底还是露出了笑意。

  “你……”姚心妍回想到往事,情溢乎辞,一时语塞。

  “娘,这里是哪里?”小桃花年岁小,但也看得出大人不可言传的情意。

  “小桃花,这里曾经是你娘和我的家,现在是咱们的家。”沈梓秧蹲下身来说道。

  “他是你爹,小桃花——叫声爹!”姚心妍低头轻抚着小桃花的发辫。

  “爹?是爹!哗——我就知道,我的爹爹是个大英雄、大豪杰,我以后也要像爹爹一样,把坏人打得唏哩哗啦、僻哩啪啦的。”小桃花在凤鸣坊见识过沈梓秧势如破竹的打坏人,小小的心里早就对这个高大魁梧的男人起了仰慕之心、孺慕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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