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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梓秧沉默不语地接过了信,顺手拆开信头、抽出信,只见一张白纸上,粗陋地画着几枝桃花。

  纸上没有任何的只字片语,更是透着玄机。

  桃花?这是什么意思?沈梓秧揉捏着手中的白纸,手臂上的青筋隐现,脑中轰然一响——姚心妍!这个依旧令他心痛如绞,几乎要窒息的名字。

  他不发一语,全厅里的人也都不敢说话,因为他们摸不着沈当家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怕说错了话,猜错了心,后果更加严重。

  “为什么信里头没有任何字?”沈梓秧终于打破了岑寂,锐利的眼神看着送信的人问道。

  “这我也不清楚,托信的人交代,若您问起的话,只要说阳谷县杨柳村的徐家就好了。我大字不识,一路上只有硬记下来这几句话——”送信人对沈梓秧望而生畏,嗫嚅地回道。

  一旁的老师傅陈扬说话了。“这是谁在恶作剧?故意在咱们当家要成亲的日子前送这东西来,到底是何居心?”“老大,这桃花是在暗示什么吗?难道是姚姑娘一—”光头首先说出了众人的猜忌,却招来几个老师傅的白眼,但他假装没看见,壮着胆又继续说道:“老大,我放在心里六年了,现在是不吐不快!当时我在蟠龙镇郊的桥墩上,确实是找到了姚姑娘的小鞋,可是却找不到姚姑娘的尸体,如果她真是死了,也得——”

  “行了!光头,你最好闭嘴!姚姑娘如果没有死,她为什么不回桃花庄?都六年了,你这会儿又提出来做什么?这关擎天刀庄什么事?”扬师傅板起脸训了光头一顿,大家都在高兴沈当家和大小姐的亲事,就只有光头一个人落落寡欢,还不是因为他和大小姐的美梦终归是泡汤了!

  光头禁不起扬师傅老在刀庄里轻蔑自己,于是越礼地回嘴道:“杨师傅,您不知道吗?她和老大从小青梅竹马,又定过亲,怎么说是没有关系?老大,姚姑娘一定是存心不让人找到她的,所以才会——”

  “光头!你少说两句。”连元师傅也出口斥道。

  “扬师傅、元师傅,光头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再说沈当家向来都有自己的主张,咱们就别操心了!”马老三看不过去,开口替光头说话。

  “我去瞧瞧。”沈梓秧说道。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找到发信的人,不管是有人恶作剧还是想从中作梗,他不走一遭查个水落石出,是绝对不会安心成亲的。

  “可是沈当家——离你的婚事都十天不到,大伙儿也为这事忙成一团,你怎么可以一个人跑到阳谷县去——”元师傅也加入说道。

  “阳谷县离这儿大约只有一天的路程,我顺道还可以办几件事,一定会赶在婚礼前回来的。老四,备马,我即刻启程。”沈梓秧说完转身就走。

  “是的,老大。”光头也急忙跟着出去,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刀庄的师傅们知道沈当家的脾气,一旦他决定的事,别人很难再左右的,加上这几年来他所有的本事和功夫,在刀庄里没有人比得过,因此,对于诸事刀庄的师傅们也管不了了。

  他们这几张老脸皮如今在这里卖的不过只是面子,长江后浪推前浪,沈梓秧还算敬重他们,所以他们自然也得要知情识趣,适可而止。别白费心机的好。

  毕竟他才是主人,老师傅们也该卸下担子了。

  第七章

  沈梓秧骑着快马驰骋着,风尘仆仆地奔往阳谷县的方向。

  眼前四周的景物全都是模糊的,惟有姚心妍的身影忽远忽近地在他的脑海中盘旋。

  越接近杨柳村,他的心就鼓动得越厉害,枫林镇和杨柳村就如同他和姚心妍的阴阳两界,他像是在地狱里沉沦的灵魂,突然间又找到了方向,可以再探头呼吸那人间的空气,就算是一刻也好,一天也好,他都不能再回避了。

  六年前,当他得知心妍的死讯时,曾将手探向火红的长刀,目的就是想知道,还有什么会比心还要痛的?

  他终于明白,原来他爱姚心妍更甚于自己的肉体,原来他的心早已经给了他梦里的桃花。为了上一代的恩怨,他不得不逼她走,可是她却连他的心也一块带走了。

  这些年来,他胸前的伤口血流不止!只要再见她一眼,或许他的伤便可以收口,或许真的可以——

  心儿呀心儿,我只要知道你是死是活?是死,要见到你的坟。是活,更要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天色微暗,沈梓秧一路来到阳谷县的大安寺,找到了一处客栈打尖。

  淡淡的月光从窗棂里透了进来,清清楚楚地照在地上,惨白的亮光和墨黑的暗影竟是如此分明。

  沈梓秧根本睡不着,半夜里他起身打坐,凝神练气,一心只盼西山的曙光早点升起。

  突然,他听见纸窗瑟瑟的声响,几条黑影闪动而过,他知道这附近的街市人潮聚集,龙蛇混杂,一些赌场酒楼的吆喝唱曲声还能隐隐传送而来。

  “救命啊……救命啊……快来人啊……大爷们……求求你们……””阵人声由远而近地来到了这家客栈附近。

  沈梓秧操起随身的长刀,纵身跳出窗外想一探究竟。

  只见一群人手拿武器,纷纷刺向一名徒手浴血的少年,这少年一边大声叫嚷求救,一边逃逃窜窜地四处闪躲着刀剑。

  “小兔息子!你脸上还没长毛就想来咱们赌场诈赌,你是向天皇老子借胆了是不是?看我不取你狗命……”

  “我错了,大爷……大爷……饶命,饶命啊……”少年负伤不住地恳求。

  “饶你?我看你是老和尚看花轿,今生休想!我要让人知道,谁敢在我麻大刀的赌场动手脚,下场就跟你一样,来人,上!”话一说完,一群人又拿着武器要往少年的身上砍。

  当!当!当!的几声,突然间,一行人砍下的刀剑,刀刀迸发出火星,不但被人像闪电般挡了下来,还被一股内力反击,顿时全都跌坐在地。

  麻大刀不及细想,一翻身,咻咻的几招快刀,闪闪急攻,招招狠毒到想让这好管闲事的家伙无法招架,后悔莫及。

  哪知,这人单手挥刀便轻而易举地拆了麻大刀的招势。

  沈梓秧不想恋战,只想要麻大刀知难而退,大喝一声,将麻大刀的脸长长地划了一个刀口。

  麻大刀大惊,忌惮此人是个中高手,跳起身舔着脸颊上的鲜血大声叱道:“好刀法!来人是谁?留下个名儿。”

  “你还不配知道我是谁。”

  “好大的口气!有种你别走!得罪了我麻大刀,你的日子不会好过的!”麻大刀和众人站得老远地说着。

  “是吗?”沈梓秧睥睨轻哼,将长刀收在腰间,扶起少年飞步消失在暗夜中。

  沈梓秧来到了一处无人的巷道后,即俯身察看怀里少年的伤势。

  “谢谢您……这位大爷。”少年身上几处刀伤正汨泊地流出血来。

  沈梓秧不语,低头撕下自己身上的衣角,将他几处较深的伤口包扎住。

  “我……我……”少年感激得不知如何启齿。

  “你叫什么?”沈梓秧问道,打断少年的思路。

  “我……我叫高传义。”

  沈梓秧见他不过十五,六岁,一张稚气未脱的脸,不禁激起了侠义之心,他扶起少年说道:“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家。”

  “谢谢大爷!我住在杨柳村,就离这儿不远,约莫走两、三里路就到了。”

  “杨柳村?”沈梓秧微微讶然。

  “是啊!杨柳村,我们村里有个大夫,他一定会收留我替我治伤,但我……我不敢回家……”少年腼腆地低头说道。

  “不急!我们先回客栈,明天再上杨柳村看大夫。”

  “可是……他们……”少年害怕麻大刀等人还在客栈附近。

  “不要怕!有我。”

  这少年先前见到沈梓秧虎虎生风的舞刀,不费吹灰之力,两、三下就打退了麻大刀这一批恶名昭彰的地头蛇;此刻他又像大哥似的照顾着自己,不禁生起满心的崇敬之意。

  * * *

  沈梓秧执着缰绳和高传义两人一路往杨柳村前行。

  初晨的阳光破云而出,四目所见的景色全浸浴在霭霭白暮之中,杨柳村的田野拥簇着几处低矮瓦舍的人家,炊烟袅袅。日出而做,日落而息的农家在天色还未亮前,就已经一家家的起身准备做活。

  高传义领路来到了杨柳村,咚咚的敲门声,将还在熟睡中的徐大夫吵醒。

  “怎么了?一大早的……”徐大夫揉揉惺忪的睡眼,开门后猛然瞧见满身是血传义,急忙退出了路,让沈梓秧将伤者扶进房里的床榻上。

  “来来来,躺这儿,传义啊……你又诈赌了是不是?你这一条小命早晚要送掉,你知道吗?你娘担心你到都生病了……”

  徐大夫拿出了医具,手里急忙的上药里伤,嘴边还不停地唠叨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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