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儿,将来咱们的女儿,我不许她们缠脚,如果真的找不到好婆家,咱们就一个一个把她们全留在身边。”
姚心妍腼腆地泛着笑意说:“这怎么可以?你不是喜欢吗?你爱看,又不准人家缠——”
“我是舍不得她们再受你这种苦。”
姚心妍敛去了娇喧,取而代之的是如春花初绽的笑颜。她忘情地投入了他的怀里,只听见一声闷哼,她几乎忘了他背上有伤,想不到那白布巾泛开了一片鲜红,更透在床榻上夹杂着她的落红!姚心妍急急忙忙地跳下了床榻,羞涩地盖上床被,顾不得一只没有着鞋的小脚,想要仔细察看伤口。
“不碍事的。”沈梓秧强忍着痛,知道昨夜的纵欲,使伤口复发了。
“还说不碍事!把我的绣鞋还我,我去找人来——”姚心妍伸着手说道。
“不还——”沈梓秧故态要收在怀心。
“还我——”姚心妍上前抢去。
“心儿——”沈梓秧轻唤一声,顺势握着她的小手说:“留下来。”只有短短的一句话,却包含着柔情万千。
“嗯!我还怕你要赶我呢!”姚心妍浅浅一笑,红扑扑的脸颊,更显得明艳动人,沈梓秧不禁看得出神。
“心儿,咱们尽快拜堂成亲,你爹那儿我会派人去,就说擎天刀庄已经将新娘子迎进门了!”沈梓秧将心妍拉近。“梓秧哥……为什么你离开桃花庄后,就再也不回来看我,是我爹吗?”这问题在姚心妍的心底盘旋许久,她想知道他是如何狠心地离开她身边。
“不是!是我娘。当初和娘匆促离开桃花庄,我就猜事出必有因,可她不愿说,也不愿提及姚家,所以我也不愿勉强。我不愿加重她的痛苦!我娘在几年前就长住到白衣庵,我想……她就是想逃避我的追问,逃避一切。”
“到底是什么原因?宝晴说你爹是死于非命,我爹才有机可趁地占了桃花庄。”
“我爹在当年是遇劫受难,我娘一个妇道人家带着幼儿,无法管理桃花庄,才会将庄园让给你爹,而我则和娘回来投靠擎天刀庄。她不愿再回桃花庄!当时我不明白,现在我只有自己揣测理由,好说服自己。只是,她还是没办法阻止我不去想你,她更无法阻止我娶你进门。”
“梓秧哥……可沈大娘喜欢的是宝晴呀!”明眼人都瞧得出来,陈宝晴钟情沈梓秧,更是沈大娘心目中儿媳妇的人选。
“而我要的是你!”沈梓秧笃定开口。
“可是……”
姚心妍话还没说,沈梓秧便堵上了她的唇!
满室的蜜蜜浓情,尽在不言中。
* * *
破晓后,擎天刀庄的人声渐起,姚心妍不想惊动下人,自己端起了木盆打水回来,她一个千金之躯从来没吃过苦,可现在的她不但什么都想揽来做,还有一种知足的快乐,和心甘情愿的满足。
长廊里,姚心妍正好遇见马老三,他刚从蟠龙镇的桃花庄报信回来。
“三哥,您见到我爹了吗?”姚心妍兴奋地问道。
“见着了!还替你带来了一些物用品,都在马车内,待会儿我替你送到房里来。”
“谢谢三哥,我爹爹有说什么吗?”
“姚姑娘,你爹要我告诉你,你尽可在擎天刀庄待下,如果还有什么需要,他会派人送来……他还说魏知县的案子,牵连的人实在不少,朝廷正派人想大刀阔斧的整顿,他有好多事需要张罗处理,恐怕——”马老三忧心地说道。
“恐怕什么?会牵连到我爹爹吗?”姚心妍急问。
“你爹在阳谷县和魏家做了不少的买卖,有一些还是朝廷的赈粮,麻烦不小!不过他叫你放心,等事情过了,他会派人来接你回去。”马老三知道姚老爷这次闯的祸不小,但也只是避重就轻地说。
“是吗?我爹是这么说的?”姚心妍实在不放心,可是她一介女流,又能帮得了什么?
“你爹还说,过去几年都有派人来擎天刀庄,可沈大娘却没有回覆过。还有,他要你顺道问候沈大娘。”
“我爹爹曾派人来过擎天刀庄?为什么我从没有听人说起?为什么沈大娘没有回覆我爹呢?”姚心妍隐隐感觉到,爹和沈大娘似乎有什么不能解的心结,是连梓秧都解不开的心结和谜团。
“我不知道,或许是沈大娘和你爹有什么过结吧!沈大娘和老大来到擎天刀庄时,我就曾经听沈大娘说要老大忘了桃花庄的一切,专心刀厂的事。没几年她就放下老大长住白衣庵了。”马老三说道。
“为什么?为什么要忘?我和梓秧哥从小就定亲了,为什么爹爹还将我许给别人?”姚心妍并不寄望马老三能回答,但还是忍不住地满腹疑云。
“姚姑娘,你不要担心,老大对你自始至终都无贰心。至于宝晴小姐,你就不要太介意,她会看清楚的。”马老三还有一点没有说,刀庄的师傅们都寄望沈当家能娶宝晴小姐,毕竟她是陈老当家的女儿,但马老三心想,姚心妍还是少知道少烦恼。
“嗯!我正要替梓秧哥换药,三哥,你可不可以来帮我?”
“好,咱们这就走,水盆我来端。”马老三顺势接过水盆。
* * *
光头和马老三一大清早就和姚心妍在沈梓秧的房里,三人七手八脚的要为他换药。倏地宝晴开门进来,撞见他们几人有说有笑的,顿时心底一阵无名的妒火升起,还没有细看就开口大骂。“两个大老粗,一个千金大小姐,连包扎个伤口也包不好,我来!”骂完后就霸道地接手一切。
没多久,陈绣也来到了沈梓秧的房里。
“姑姑,表哥的毒看来是散了,可是不知道怎么的,伤口又裂了开来,流了好多血,我才刚替他换过药。表哥这人是闲不住的,说不定他半夜里又爬起来练刀练剑的,真是!”宝晴嘟着嘴抱怨,先声夺人。
沈梓秧和姚心妍都强忍着笑意,不想让人读出他们之间的情意。
“是啊!老大今天早上的气色真好,看不出来前一天还差一点毒发要见阎王了呢!”光头说道。尤其是老大和姚姑娘,两人含情脉脉的眼神,任谁都瞧得出来。
“光头,我求求你行行好,你的乌鸦嘴若是说不出好话来就甭说!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宝晴气鼓鼓地说道。
“老四,你一天不讨骂挨,就一整天不对劲,是不是?”马老三笑道。
光头紧紧地闭着嘴,一声都不敢再吭。
“娘,不过是个箭毒,已经没事了。”沈梓秧对着母亲说道。
“箭毒?让我瞧瞧——”陈绣走上前。
“沈大娘,箭头在这里,我特地带回来,以防万一。”马老三拿出了包好的箭头,摊开在桌上。
陈绣见到梓秧背上的箭伤,和桌上白布巾里的箭头后,惊讶到差一点站不住脚
她的手脚冰冷,脑袋一片混沌。一连退了几步后贴在墙脚上,努力撑住自己的身体不要倒下。
房间里的宝晴、光头、马老三,还有姚心妍都瞧得一头雾水,不知道向来端庄冷敛的陈绣为什么会突然间失了态。
“大娘,您还好吗?”
“娘,您还好吗?”
这时沈梓秧和姚心妍齐声问道。
怎么!连说话也默契十足,宝晴心中妒火丛生,回过神后,收起怒眼,故做镇定地说:“姑姑,您怎么了?是不是被这伤口吓着了?幸好即时服了解药,大夫说不碍事了,表哥身体那么好,十枝毒箭也不碍事,姑姑,姑姑您还好吧——”宝晴上前要搀扶陈绣。
陈绣定了定心神,眼光直直地瞧着儿子,悠悠地开口说道:“梓秧,你不记得了吗?你爹就是中了这毒箭,毒发身亡的。”
* * *
三年前,擎天刀庄的主人陈达,也就是陈宝晴的爹死后,刀庄便由沈梓秧接管。他因为年轻且历练不足,于是刀庄里大大小小的事,还是得借重许多年纪经验足够的老师傅们帮忙打理,出出主意。他们的话在刀庄是十分具有分量的。沈梓秧虽是刀庄的主人,但他还是得敬重老师傅们七分,毕竟这些老师傅在刀庄久了,皆握有刀庄相当的人脉。
刀庄中和沈梓秧同年龄的孩子有四人,他们互相结拜为兄弟,以沈梓秧为首,长大后都成了沈梓秧身旁的得力助手,尤其是光头陈文章和马老三对沈梓秧更是忠心耿耿。
在擎天刀庄的正前厅里,沈梓秧套着一件藏青棉衫,胸前的白布里着半边的肌胸隐隐可见。他和陈绣双双坐于位首,光头和马老三则站在两边,两旁坐着的是刀庄里德高望重的老师傅们。
此时他们全都虎视耽耽地看着地上被五花大绑的欧蛮。
欧蛮抖着颤颤的下巴,嘴里不停地说着告饶的话,他见到沈当家已经可以起身坐在首位了,心里的石头也总算落了地,如释重负地吁了一口长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