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心碎了,心好疼、好疼。
“格楠雅……”他不自觉的唤著她的名,少了平日的刻薄、冷残,不可思议的多了 一抹温柔。
狂乱郁闷的心也渐渐平缓,一身的冷厉孤绝点滴的褪去。
加那利斯的目光有些痴了、茫了,呆掉的焦距全集中在她的俏?
上。
轻轻的,他拭去她脸上的泪,滴落于他手指上的泪珠隐约灼痛他的心,也释放出些 许来自他心田的温柔。
只愿对她展现的柔情。
“别哭,格楠雅。”
满腔的心疼让她止不住泪,他一闪而逝的脆弱已烙印在心底,无法磨灭了,纵使他 的本质是个佞残、冷酷的无情恶魔,她也认了。
不该否认的,她的心早已遗落。
“为什么你的眸中有哀伤?”伸出手,她轻柔的将手掌贴在他的脸颊,揪著心低喃 道。
她好想好想拭去他眼底深藏的脆弱哀绝,好想好想心疼他,他可知道?
他静默,任由她手掌传来的微温注入体内。
“为什么我看不见你的快乐?”心揪得更紧了。
他仍不语,只是专注的看著她。
随著她的低喃,他一步一步沉入回忆,每深一层画面就清晰一分。
终至完全鲜明──那是个美艳娇弱、气质脱俗无尘的娉婷身影,姣好的面容上漾著 浅浅的笑意,盈盈双眸更流露出百般慈爱──那是他的母亲,给他相似容貌的亲生母亲 。
他是知道的,他的母亲呵!
痛苦的神情渐至扭曲了原本无波的脸孔,阴鸷的神色也渐渐显现……他恨,好恨哪 !
恨他的母亲,恨给予他生命的人,恨那些曾经成为他回忆的烙痕,他多希望自己有 能力扼杀这一切,只盼能永远埋葬过去。
他以为他可以的,可是他错了,错得离谱。
睁著狰狞的眼,泛著血红的杀意,他疯狂的甩掉他身上的桎梧,全身凝聚著骇人的 森冷。
“给我滚!”指著格楠雅,字字冷冽得有如刀刃般直刺向她心房。
踉跄倒地的她看著他起伏的神色满是愤怒、疯狂,一时间,她被他的狰狞骇住了。
他竟是如此的痛苦。
“为什么要折磨你自己?”明亮的双眸中泛满心疼,他让她心痛如刀割。
加那利斯有刹那的震动──因她这句话。不过随后爆发的是更大的怒气,如巨浪般 席卷而来。
“有意思!哈,敢这么对我说话的你是第一人,敢胆大的挑起我怒气,你也是第一 人。”挺拔的身影笼罩著层层森冷,加那利斯一步一步的欺近,宛如从地狱来索魂的恶 鬼。
“有胆子挑战我的怒气就要有种承受其后果。”
她不语,只是静静的注视著他。
她不敢奢求自己这一番挑衅能带来怎样的契机,她十分清楚惹恼他会有什么下场, 也明白自己的举动已深深?自己带来危险,也许,她就要丧命于此了。
可是,她就是放心不下,她无法眼睁睁的看他这么折磨自己……她心疼,?他心痛 哪。
悲凉的一笑,她突地扑上前去,紧紧的抱住他,用尽所有的力气。她只想好好的拥 抱他,在这一刻。
这样,她才能感受到他是真的存在,纵然他的躯体是冰冷的,心是冷寂的、没有一 丝温暖,但至少她确定他是有生命的。
“你……”加那利斯怔住了。
下意识的就要推开她,却发现自己使不上力,全身仿佛遭电极般动弹不得,他惘然 了。
“为什么……”混沌的喃喃低语,他陷入自我情绪拉扯的混沌中。
一切都乱了,乱得让他无力招架,乱得让他失了方寸、失了自我,此刻,除了满脑 子的轰然,他实在无法思考。
“我不愿见你折磨自己。”她哽咽,小手抱得老紧。
加那利斯再度哑然,怔忡的望向天边。他真的如她所言的摧残自己吗?
他迷惑,却抵不住全身的轻颤……不!他所做的一切不是在折磨自己,而是为了一 个公道,世人无权评判他的所作所?,这是他的信念。
可为何他还有一丝动摇,慢慢崩解他的信念?
他无言了,静静的任由时光流逝。
心也随之慢慢沉淀,滤出难以言喻的清澄来,一时间,他几乎忘记过去种种的恨怨 纠葛。
仅有一刹那,过往的残留记忆又立即飞扑而来,捣毁一片清明。
他是不可能埋葬心中的恨火,除非他死,否则这一切还是会继续持续下去。
他这么告诉自己。
???“这就是我成为笑话的原因?”恩维闪著深思的眸光,直回想方才在湖畔边 所撞及的画面。
那女孩──托著腮,城兰斯伊一双媚眼水灵灵的飘呀飘,语气净是自嘲。“没想到 我也成了笑柄。”
原来他们伟大的王会丢下整个宴会不管,视王后和祭司的面子于无物是为了她呀!
那个叫格楠雅的女孩。
有些复杂难言的滋味萦绕在心底,化成千百种感触,令城兰斯伊觉得若有所失,彷 彿心缺了一角,不再完整。
幽幽的吐一口气,她漫不经心的摇著羽扇,落寞难掩的一闪而逝。
她的反应,恩维全看在眼底,他优雅的笑了笑。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似乎宫里发生了一些有趣的事。”
“是呀,例如那女孩。”她明白他的意思,索性直截了当的挑明,反正事实摆在眼 前,怎么隐瞒也瞒不了,瞒了只会徒增尴尬而已。
“那女孩对王的意义不同,看得出来她在王的心中占有一席之地。”他沉吟。
若是以往,王绝对不允会许任何人触犯到他,不论是言语上、态度上,更不用说是 肢体上的冒犯了。
对于此他是相当忌讳的,也可说是极端厌恶。还记得二年前,有一歌妓不察,硬是 主动投怀送抱,结果勾引不成,反而丢了性命。
染血的教训犹历历在目,但湖畔的一切却又引人遐思,或许那女孩真的不一样。
城兰斯伊何尝不明白?
“格楠雅是王从加尔达掳获的猎物,回宫后被王收?贴身侍女,不受女官的管束, 这样的关系是不是更令人容易想入非非?”长长的睫毛眨呀眨的,漾出一抹暧昧的风情 来。
恩维却叹气了。
“王愈来愈恣意妄为了,连民女都敢抢夺,不怕落人笑柄吗?他可是一国之君,行 ?却和盗匪如出一辙。”要嘛,大可用正式的礼仪把人家迎进皇城,何必用如此低下的 方法?
有失君主的风范哪!他摇头。
听到这番论调,城兰斯伊不觉莞尔。
“祭司又不是第一天才认识加那利斯,硬是把大道理往他身上冠,他可不吃这一套 ,只会徒落得被外放的下场罢了。”
这就是加那利斯绞尽脑汁不让他回国的原因,他太会叨念了,自负孤傲的他怎可能 容忍一只苍蝇在他耳边嗡嗡的飞,而挥之不去呢!
加那利斯的排拒,恩维明白得很,其实谁愿当个吃力不讨好的角色?若不是先王的 托付及身为祭司该尽的职责,他老早就想卸下祭司身份,云游四方去也。
何苦死守在狂狷不羁、孤傲成性的王身边?
他责任未了呀!
“若是格楠雅真在王的心中占有份量,那么至少可以肯定王学会‘在乎’了。”城 兰斯伊淡淡地笑。
那也好,加那利斯是该走出过往的伤痛,不能一味任由伤痕存留于心底,时时刻刻 像个烙记随时提醒著他,那么他永远也无法真正摆脱过往的阴霾。
这也不是他所乐见的。
敛敛心神,恩维定定的看著她。
“王后之意是王最近有所改变,而改变之因是来自格楠雅?”微微错愕之余,他也 希望真有人能慰藉王残缺破碎的心灵。
“我不敢妄下断语。”轻拂著发丝,她轻叹道:“王太令人捉摸不定,如风般诡谲 难测,我猜不出他真正的心思。”
“我还以为最了解王的非王后你莫属。”当初加那利斯执意要娶城兰斯伊?后的强 硬作风犹鲜明,令人觉得他是深受她的吸引才立她?后,如今想来却觉不对劲,有种错 觉之感。
再加上加那利斯待王后的态度过于轻忽、淡然,不似一般所谓的相敬如宾,有失甜 蜜亲匿之感,如此模糊的相处方式暴露了不合常理的?象。
恩维不是没有怀疑之心,只是甫归国,尚来不及消化种种讯息。
沉默良久,城兰斯伊才微弯朱唇,娇笑道:“我是不了解加那利斯,他的心积压太 多的怨、太多的恨,旁人无从消去这些怨慰,以窥得其内心想法,我无能?力呀!”
换言之,是他排拒让别人了解亲近,一个人若想和旁人保持距离,必然会对人心存 一股不信任感。
“王仍在意那件事?”话一出口,恩维就自觉自己在说废话。
城兰斯伊也有同感的睨他一眼。
“任谁都没有办法释怀吧!毕竟要置加那利斯于死地是他的母后,他的亲生母亲哪 !”一想起那段不堪的往事,她不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