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实在英俊得吓人,但高大的身躯、温柔却隐含危险的语调及那忧伤又饱含绝望的复杂神情,令静子意识到危机的不寒而栗。
“不要怕我,小东西,我不会伤害你的。”他的手指冰冷不带一丝温热的轻刷过她的粉颊,令她惊骇的连连倒退好几步,嘴巴吐出紧绷的喊叫:“你到底是谁?为什么阴魂不散的出现在我身边?”
“你可以叫我弘二。”他的声音清澈如风,英挺的棕色风衣掩不往他宽肩上的沧桑与疲倦。“我是你的保护使者。”
“保护使者?”他的话令她更糊涂了。“那你为什么要骗我说阿刁杀了我父亲?你又如何知道阿刁这个人?”
“你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你如何肯定阿刁不是杀你父亲的凶手?”
“我就是知道!”她孩子气得顶了一句不是答案的答案。
他被她的回答逗得一阵轻笑,那笑容竟带了些魔力,迷惑着静子小鹿乱撞的心湖。他真是英俊,除了那道刀疤,他称得上是男人中的男人。
“让我保护你吧!”他对她伸出轻颤的手。
“凭什么?”像怕被那只手碰触般,静子霍地转身一跳。“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宫内洋要杀你,你认为自己能逃得过职业杀手的追杀吗?”他冷静的望着静子那双因害怕而转深的棕黑瞳仁,又补充道:“连狡猾的阿刁都逃不出他的掌心,你有什么……”
“阿刁在他手上?”她尖叫的扑到他面前,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双手已稳稳扣住她纤细的肩头,她一心记挂着阿刁。原来阿刁不是始乱终弃,而是陷入重围,自己怎么可以无情的攻讦他呢?她忘情的抓住他的风衣:“带我去救他!”
她小小的脸庞绽放出夺人的光彩,但看在风间弘二眼中,却有份深恶痛绝的妒意不断在扩大。他不留情的推开她:“阿刁已经死了!”
“什么?”她呆了半晌,好不容易回过神,坚定平静的甩头。“你骗我!我永远不会再相信你了。”她赌气的坐在地上,直视着爷爷的墓碑不愿采他。
“宫内洋能够手刃他父母,为何会杀不了他?”
“你别再骗我了!”她动气的对他尖声吼叫。
“啪!”一本小册子从弘二手中摔在静子面前,她大气不敢喘的捡起那木大英帝国发给香港公民的护照,内书:刁哲,一九六四年出生……她闭上眼杜绝一阵强烈的晕眩,但她全身上下已不可遏止的抖颤了起来。
“你……怎么……有他的护照?”她的眼眶聚满不成形的泪珠。他连阿刁父母双亡的事都一清二楚,现又加上护照……
“他将护照藏在腹部的一个小暗袋内。”
他说的句句属实,她就曾亲见阿刁如视珍宝的抚着他的小暗袋。那么隐密收藏的护照,竟会落到他手中?
“他在死前,曾受过宫内残忍的折磨。”他以略带感伤的口吻说道:“我到得太晚,见到他时,他已奄奄一息,濒于断气的边缘,但他竭尽全力的交代我好好照顾你,他叫我到这儿一定等得到你。”
她的泪像断线珍珠般无声滑落,为她短暂而逝的爱,更为她那饱尝凌辱致死的情人。
“他……很痛苦的……离去吗?”她泪眼满面,激动难抑中仍不敢用“死”字加诸于阿刁身上。
“在宫内给他一连串打击后,我相信死亡对他而言,反而是种解脱。”
她痛苦的摇摇头,开始声嘶力竭的尖叫起来,那尖锐的嘶喊回荡在山谷间,惊动了林中山鸟纷飞,呼啸的风声使摇摆的林木都传出凄厉同情的呜咽。
“我失去了他!我失去了一切!”她哭哑了声,只剩下椎心的干号。最后,她以那双悲痛万分的泪眼,含着满腔的忧怨瞪着面无表情的他。“你将他葬在哪里?”
“葬他?”他从容不迫的回答:“他死无全尸,如何葬他?”
她猛地抓住他的风衣,疯狂的摇撼拉扯。“你到底是什么人?你竟然不救他、不安葬他,你到底是谁?”
他不大温柔的拉开她的手,俯视着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他露出一抹奇异的表情。“你爱他,你真爱着他?”
阿刁死亡的打击已将她打入一片绝望混乱的深渊,她已无任何思考能力的跌坐在地上。
“别难过了,阿刁知道你为他如此痛苦,他绝对会死不瞑目的。”他轻轻的拉起她。“走!”
她木然的任他拖拉到路边停放的一辆车旁,她才如大梦初醒般间道:“你要带我去哪?”
“一个能让我好好照顾你的地方。”
他们一同坐上了后座,弘二威严的向司机道:“开车。”
静子整个人陷入了焦虑的煎熬中。“你到底是谁?”
“停止你的问题吧!就算不为阿刁保护你,我也会为江崎先生好好照顾你的。”他闭上了眼,一副不愿再多谈的模样。
静子的泪水又夺眶而出。她已经一无所有,即使这个弘二要将她推入死亡境地,她又何惧呢?她颓然的陷入座椅中,觉得她的心已空了,希望从此后,自己能够无知无觉的活着,在无知无觉的苟活中无知无觉的死去,这将是她最大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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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崎静子受到了风间弘二无微不至的照料。他将她带到他位于浅草的一栋三房一厅的单身小公寓内。公寓虽小,但五脏俱全,整齐干净得不像是单身男子的住所。
痛失亲友、颠沛流离多日的静子虽心如槁木,但内心深处仍体会出弘二对她体贴入微的照顾。他沉默、细心的为她打点睡房,并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带她到银座的三越百货采购衣饰。
“我根本不需要这些衣物!”她不领情的将他好意催促她试穿的一件朱红色迷你套装摔到他身上,转身就走。
“你需要!”他扣住她的手腕拉入试衣室内,并快速的吩咐店员拿另一套同款式的白色套装交给她。
他霸道、不容拒绝的给与她一切,在反抗无效的情况下,她默默的接收了他的施与。
当晚,她在恶梦缠绕中,见到阿刁衣不蔽体、浑身是血的在远方呼唤她,她竭尽全力的要奔向她遥远的情人怀中,但天不从人愿,一种无形的力量使他俩越来越远,更恐怖的是,阿刁的形体从下半身慢慢转变成透明无形,他惊骇的盯视着自己逐渐消失的身体,双眸是承载不住的忧伤,直直凝望穿透了她淌血的心房,最后,他完全消逝无踪,只剩下那双深邃的眼眸……
“啊!”静子呼天喊地、香汗淋漓的从梦境中惊醒,双手空茫的朝空气中挥动胡抓。
“不要怕!”一双有力的手抓住了她的虚幻,紧接着,她感到自己躺在壮硕的胸膛前,身子则被结实温热的双臂紧拥着。她顿时感到心安松懈的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晨,她的床畔空无一人,她迷惑的分辨不出昨夜的那双臂膀是真实的,还是梦境的一部分。
弘二仍维持着他的高度沉默,带领她进入另一个东京。
他们先到金龙山浅草寺看那庄严威武的风神、雷神,全身沾染上一股洁圣的檀香气息后,又转赴上野动物园看颇富知名,却顶着圆滚、肮脏小屁股游走的熊猫。
在上野不忍池畔,静子见到不耐严寒垂落调萎的樱花时,鼻腔又涌上了一份酸涩。
她从阿刁的目光中见到的是一片金光绿野,充满热带情调,朝阳生命般的夏威夷。那时的她雀跃、勇敢,在阿刁声东击西的逃退、吊儿郎当的撩拨下,她耳热心跳的感受到她的血液与夏威夷一起悸动、澎湃翻涌。
现在的她,独对秋末冬初的萧瑟,万物充满了一片肃杀害意。她凝视着弘二美好的侧影,却念着那永远唤不回的浪子情人。弘二再如何多情体贴也是枉然啊!
“走!”看出静子内心的低落,弘二决定要将她拉出忧郁。
“你又要带我去哪?”她幽幽的语调中满含无望的祈求意味。“不要再走了,好不好?”
“我们去明治神宫看昌蒲田。”他露出少见的温柔口吻轻哄她。
“在中国,”静子的眼光飘向了老远。“相传万蒲是一种仙草。”她又想到阿刁是否已化为一株仙草?
弘二冷笑了一下。“我不知道什么中国仙草,但我知道日本武士道的精神与高棉的夏特高茂。”
“高棉的什么?”
“夏特高茂就是棉共的意思。”
“你是……高棉人吗?”静子早就怀疑弘二的血统。虽然他能说一口流利的日语,但他的气质有别于一般日本青年。
“我?”他撇嘴一笑,笑含苦涩。“我的过去是一段极为血腥残酷的故事,你是不会感兴趣的。”
“告诉我!”她的棕眼终于出现多日不见的生动。
“我曾在柬埔寨度过童年,但我的的确确是个不折不扣的日本人。”发现自己情不自禁的透露了不为人所知的过去,弘二露出了戒慎的眼光并闭紧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