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依然没有回应,呼吸声变得更为急促和浓浊。
柴劭淳双拳一紧,狠心试探对方的底限。“再不出声我就挂电话了。”
“你是阿妹仔的男朋友?”
对方终于出声了,很不稳的腔调,把大伙儿的心吓得全提到喉头。
柴劭淳深吸口气。“我是。她在你那里吗?”
“……你知道我是谁?”对方显然有点诧异,顿了两秒后才再开口。
“嗯。”
这次对方停顿更久,久到所有人差点没因而心脏麻痹。
“我要你离开她,行吗?”
“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不是你能决定的。”柴劭淳并不让步。
而对方,显然被他激怒了,不稳的声音更显紧绷,甚至尖锐地咆哮起来。“我是她哥哥!我有绝对的资格来决定你们的未来!”
深深地看了童梓姬一眼,柴劭淳像在宣告誓言般谨慎。“不,除非她当面亲口说要分手,否则我不放手。”
沉重的呼吸和凌乱的脚步声,透过电话重重地打击着每颗紧张到不行的心脏。
虽然觉得柴劭淳下的是着险棋,却没有人敢发出任何异议。
“你!你旁边有没有别人?”对方陡然大吼,整个客厅里的人全都为之一震。
扯开好看的笑纹,柴劭淳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撒谎。“没有,就我一个。”
“好,你马上到××路上的那个废弃工厂来,不准带其他人也不准报警,就你一个人来!”
不理会众人反对的声浪,柴劭淳决定只身前往巫念金所指定的废弃仓库。
当双脚踩进废弃工厂里满地铁皮碎屑的水泥地后,他小心且步步为营地缓慢前进。
“格格格一~该说你笨还是勇气可嘉呢?勇士先生。”
尖锐的笑声及嘲讽,由堆高的铁板柜上传了下来,让人在一瞬间头皮发麻,但柴劭淳却不为所动。
对于巫念金的挑衅,他微笑以对。“我不是勇士,我只是个平凡人。”
“敢一个人找到这里来,便足以称之为勇士。”俐落地由铁皮柜上跃下,巫念金一点都不担心自己跌伤似的,像极了一只灵活的猴子。
“你不也是一个人,我有什么好怕的?她人呢?”不想和他说废话,柴劭淳立刻切入主题。
巫念金的眼呈现短暂的涣散,不自觉地自言自语。“她不乖啊,说什么都不肯答应跟你分手,所以我就把她关起来了。”
“你没有资格限制她的行动。”柴劭淳老大不高兴地蹙起眉,毫不留情地指控他的错误。
“我是哥哥!你要我说几次才懂?!”巫念金被他激怒了,涣散的眼渗入一丝狠戾。
“关起来有用吗?她还是可以趁你不注意的时候跑出来找我。”他企图说服巫念先放人,其他的可以等会儿再说。
“不可以!”巫念金像头焦躁的野兽,开始漫无目的地来回走动。“为什么你要骗她?我不可以让你再伤害她,不然她又会丢下我一个人走了……”
柴劭淳知道他再次陷入痛苦的回忆里,但不得不逼他交出人来。
“让我见她,或许我可以考虑你的建议,离开她也说不定。”劭淳衷心期盼希望劝哄这招对他有效。
“不行,你这么坏,骗了她一次还不够,还想骗她第二次、第三次……我不会这么笨上了你的恶当。”巫念金突然狂笑起来,仿佛得意地发现自己是全世界最聪明的人。
真的是神经病一个!
把他叫到这里来,又不让他见人?简直是莫名其妙!
“不然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巫念金凝住笑,神色变得惊疑不定。“我想怎么样?我、我不想怎么样啊,我只是想保护她而已……”
“你不可能关她一辈子的,让我见见她。”哎 ̄ ̄柴劭淳暗叹口气,实在很难不同情他的遭遇和变故。
“不!不能让你见她,不能!”巫念金像分裂成两个人似的,一个狠戾、一个脆弱,双方互相僵持不下。“你不要再来找她了,她受不了刺激的……”
“既然不让我们见面,你又何必大老远地把我叫来这里呢?”
好,既然正面调停失败,那他逆向操作总可以了吧?柴劭淳丢了个足以令对方思考半天的问题给他。
巫念金果然被他唬住了,神情显得有些呆滞。
“对喔,我叫你来干么?奇怪,我怎么想不起来?明明是很重要的事啊……”
柴劭淳又叹息了。“让我见她吧,她一定很想见我。”如同他想见她一般,至少让他确定她的安全。
“不不不,绝对不可以。”巫念金像个无助的孩子般摇头晃脑。“没有你就好了,没有你她就不会受伤,她就不会离开我,要是没有你就好了……”
仿佛忆起约他前来的目的,巫念金霍地冲到角落拿出两只透明的玻璃酒瓶,手忙脚乱地在口袋里掏探,不晓得在寻找什么东西。
柴劭淳头皮一麻,他霍地明白这个蠢蛋想做什么了——他想杀了他!
“你不要冲动!”该死!这家伙竟然准备使用汽油弹?!“你想清楚,万一伤到她怎么办?这里会整个烧起来啊!”
他试着动之以情,希望巫念金能够三思而后行。
问题是,一个精神失常的人早已没有理智可言,怎么可能会考虑那么多?
“没有你就好了,没有你就好了……”巫念金好不容易找到塞在口袋里的打火机,全然不需要考虑就准备点火,嘴里还不断地叨念个不停。
“巫念金!”
柴劭淳没有时间思索,他一个纵身将巫念金扑倒在地,两人瞬间就扭打起来。
“谁可以放我出去?”陡地,工厂深处传来玻璃被打碎的声音,细微的喊叫声由同一个地方传了出来。“学长,你放过我好不好?”
“不!不准你带走她!不可以……”
察觉柴劭淳不再恋战,并且猛地推开他,一心要往关住童颖绿的地方奔去,巫念金顿时把心一横,捡起因打架而丢掷在地上的玻璃瓶和打火机,用颤抖的手点上烈火——
第9章(1)
好像作了一场好长的梦,一场既惊悚且冗长的梦。四周充斥着强烈的高温和炽人的火光,直逼得人无法喘息。
猛地睁开双眼,童颖绿全身满布汗珠从噩梦中惊醒,,还来不及分辨自己置身何处,身边便早一步响起热烈的欢呼。
“醒了醒了!”
“哎哟,谢天谢地喔,童妈妈终于可以不哭了。”
“闭嘴啦你!这么令人高兴的时候,别再讲那些不高兴的过去好不好?”
一堆人七嘴八舌地抬起杠来,直教童颖绿满头雾水。
现在是什么情况?她是不是还在作梦?不然为什么他们说的话,她一句都听不懂?
突然一张熟悉的温柔脸庞出现在她眼前,她眨了眨眼,认出这是母亲童梓姬的脸。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童梓姬以手抹去她额上的汗珠,老眼蓄满感动的泪水,除了不断重复的四个字之外,再也找不出更贴近心里感动的词句。
童爸爸也附上来了,轻缓地拍抚着女儿的手背。“以后别再让大家担心了,我们全都吓坏了。”
吓坏了?那是什么意思?她做了什么让大家害怕的事吗?
蹙起秀眉,这个简单的动作牵动了身上不知何处的伤口,引来一阵没有预期的疼痛,令她不由自主地抽了口气。
“别乱动。”再次进入她的眼界底下的是柴劭淳,她的亲密爱人。
可奇怪的是,为什么他身上会有一些白色的绷带呢?他什么时候受了伤?
“淳?”她想开口说话,但喉却干涸得难受,仅能发出低哑的粗嗄声。
“来,喝点水。”接过童梓姬递过来的水杯,他小心地将她扶坐而起。
一坐起身,她这才发现床边有好多人,有柴劭淳的朋友和她的家人,连偶尔聚会的同学们都到了,把自己不算大的房间挤得水泄不通。
满是问号地让他喂自己喝水,童颖绿这才发觉自己连举起手拿杯子的力量都使不出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想开口问个明白,不料那一大群人竟像约好了似的,开始有了不同的动作。
“唉,人家小俩口应该有很多话要说,我们杵在这里好像‘不太方便’吧?”
“是不合时宜啦,笨蛋!”
“走啦走啦,别打扰人家谈情说爱,这样很缺德啦!”
“好嘛,别挤啦!门就这么一个,万一被压扁了怎么办?”
几句调侃的玩笑话飘进她耳里,不消多少的时间。原本壅塞的房间瞬间被清空了,只留下柴劭淳和分不清楚现况的她,更教她迷惘了。
“他们……”清清稍微滋润过的喉咙,她好不容易发出两个单音,便让他以指按住红唇,阻止她开口讲话。
拉开复在她身侧的薄被,他在床畔坐了下来。
“你才刚醒,别急着当个好奇宝宝,以后有时间我会慢慢讲给你听。”
“嗯?”好惨,除了发出单音节之外,她好像没办法把字句说得完整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