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不哭了,你还得背书给我听呢!别以为我忘了这件事。”微微一笑,雪曦牵着他的小手往他的小书房而去。
在两人走远后,玄睿这才步出牢房,俊颜上的表情若有所思的,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王爷,您还在怀疑学曦吗?”乌奴揣测。
老实说,听了刚刚那一番话,他的心中是感动的,因为他没料到,被人误会一场后,学曦竟然会代王爷说好话,不至于让小主子的心中蒙上一层阴影。
需知,他们两父子本就聚少离多,两人之间的互动情况绝对大异于一般的父子,是以乌奴刚刚真是担足了心,深怕这次的误会会影响到他们的父子亲情。
“我倒觉得这书童挺不错的,不提他救了王爷的这部分,感觉得出,他对小少爷的关爱是发自于他的真心,只是……只是他实在是瘦弱得不像话,真不像十六岁的少年。”同样听见那一番话,袁定军也颇为赞扬,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说是十六岁,那是雪曦为了逼真而谎报的年纪,要不然,她已经是个十八岁的大姑娘了。
“够了,你们别再说了,本王心中自有主意。”玄睿不让他们再说下去。从没闹过这样大的笑话,本以为抓到了潜入府中的。
细作,可没想到,闹了半天,他竟是错怪了忠良,而且还是个救了他一命的忠良。
只是……只是他还是觉得怪异啊!
虽然目前他还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对于这名书童,他就是觉得怪怪的,不是因为那过于清秀的面貌,也不是因为那细瘦得离奇的单薄身子,让他感到说不出的怪异的,是一种……
一种感觉。
极可能是因为‘他’双眼,带水似的水亮主儿,简直就像个娘儿们似的,太过于晶灿娇烧。还有,“他”的手……光洁柔滑仿佛从没做过苦差事似的。
不只如此,依那滑柔的程度,再加上那洁白得不可思议的手肘、臂膀,那根本就是双养尊处优的手,能拥有这样的一双手,为何会到瑞王府?来当差呢?
再者,一个家境贫苦到需要为奴为仆的人,能读那么多的书?而且,还真有那么凑巧,就真真让“他”读到那奇怪的解毒良方?
种种的种种,形成一个巨大的谜团,让玄睿觉得有异。
蓦地,他笑了,自负又自信。
虽然他目前还没能厘清一切,不过他相信,这只是时间的早晚问题而已。
第三章
由于个性使然,雪曦这一生从来没做过什么任性赌气的事情,不过现在不同了,她正在尝试这样的事,而且若诚实一点来说,她还满乐此不疲的。
她不该这么做的,只要她多出那么一些些的实际,她就知道,自己应该在步出那牢狱后,立即设法离开这见鬼的瑞王府,而不是这样大摇大摆的留下来,继续她伴读书僮的生涯。
但,咽不下那口气啊!
就因为咽不下被误认为奸细的那一口气,所以她赌气地留了下来,在明知道他~直在暗中仔细观察她的时候,硬生生地跟他赌上那口气,她就是要他彻底明白、感到悔悟,他错了,从头到尾就错怪她了。
就基于这鸡毛蒜皮的小原因,她违反所有的理智跟现实面,硬是选择留下来--
“黎明即起,洒扫庭除,要内外整洁,既昏便息,观锁门户,必亲自检点。”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宜未雨而绸缪……”
在夫子的教导下,勋勋摇头晃脑地跟着朗读朱子治家格言,而在这童音满满的朗读声中,雪曦这名义上的伴读书僮在一旁翻看她的古文诗选。
不一会儿,她身上的寒毛直竖起,不用抬头,全身的知觉都强烈地告诉她,他来了,那个瑞王爷玄睿又来了。
“好了,今天就到此为止,我们下课了。”夫子在这时突然宣布道。
“学曦,下课了!”等夫子一走开,勋勋欢呼,一脸的兴奋。
雪曦不动,一双水亮的杏眼偷偷朝玄睿隐身的方向看去。
顺着她的目光,勋勋什么也没见到。
“学曦?”他扯扯她的衣摆,不懂她怎么突然拘谨了起来。
“你阿玛来了。”雪曦小声提示他。
玄睿听见了,心中微微讶异,没料到“他”竟能察觉到他的存在,索性不再躲藏,大步迈进小小的书房中。
“阿玛。”勋勋见着他,乖顺地唤了一声,但神态有些扭捏不自然。
这么些时日下来,他还是适应不来,对于这位常年在外的父亲,他就是有一股陌生跟距离感。虽然学曦已告诉过他,他这阿玛其实是很关心他的,可是他体会不出来,完全没办法放开心怀的去接纳他。
看着缩小版的自己,玄睿的内心是亏欠的,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离开了这么多年,他错过了前些年的时光,一时之间再面对,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么小的小家伙相处。
雪曦对他们父子俩一大一小两瞪眼的情况感到好笑,但也有些受不了。
已经研究好几天了,她实在不懂这两个人在闹什么别扭,说到底是父子,父子亲情,这不都是天生的吗?为何这两人就是那么样的生疏见外,连着几天下来,不但没有一点改善,还反而更加疏离,让她这外人都看不下去了。
“小少爷,你不是背了三字经,说要念给你阿玛听吗?”她轻推勋勋一把,试着为两父子打破那道无形的藩篱。
听了她的话,勋勋怯怯地朝玄睿看了下,显得有些迟疑,也有些无措,求救的目光立即转回雪曦的身上。
稚气的眼接收到来自她的鼓励,勋勋硬着头皮再看向父亲。“阿玛,您要听孩儿默书吗?”
知道“他”在做什么,玄睿心中有些微吃惊,如果他诚实一些的话,对“他”此时的行为举动,他心中是感谢的,但他不懂,不懂“他”为何要这样做?
“阿玛?”玄睿的不语让勋勋心生退却之意。
勋勋的呼唤让玄睿敛回心神,他轻咳一声,虽然他不明白“他’的意图,但也知道要把握这机会,好拉近这过分生疏的父子之情。
“三字经是吗?你背全了?”玄睿看着勋勋,试着让脸上的表情呈自然的温和。
“嗯!”玄睿的回应让勋勋露出羞怯的一笑,偷偷看了雪曦一眼,他小声地补充。“是学曦帮我的,所以我很快就背起来了。”
学曦,又是“他”?
“是吗?”那份明显的依赖之情,让充满父亲温情的微笑显得有些僵硬。
“阿玛我背给你听。”满心想表现的勋勋很快地开始背了起来。
在童稚的背诵声中,玄睿不着痕迹地打量他急欲摸清底细的对手。
仍是那风一吹就要跑的单薄身子,过分秀气的脸庞回避着他的注意,但却时时注意着勋勋的状况,在那小人儿有所迟疑时,总会及时送上一抹打气的微笑。
越看,玄睿心头的怪异感更甚,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小书僮真是迷惑了他。
当事实证明,他误会了“他”之后,他本想以钱财珠宝的赏赐作为赔罪,同时做为那份救命之恩的奖赏。可结果呢?
“他”拒绝了!
很不合理的一件事。
一个为了讨生活而进府邸为奴为仆的人,怎可能在金银财宝送到面前了,还能那么冷静又平静地拒绝?
虽然说,“他”推辞的借口,是感谢瑞王府收留了“他”,“他”为王府尽心做事是本分,可在这一番漂亮的说辞下,玄睿就是觉得不对劲。
而真正困惑玄睿的是,虽然这小书僮透着古怪,但“他”真心的待勋勋好却又是事实,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不止是勋勋单方面的缠粘着“他”,“他”对勋勋,同样也是付出了关怀与宠爱。
那种感觉,是做假不来的,再说,依勋勋那份的依赖,真要是混进府里的不轨之徒,早在他回府之前,便有无数的机会可以下手,不可能等到现在还在做戏。
既不是为财,也不是带有不轨心思,那“他”这样透着古怪的人,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混在府中?
玄睿极感兴趣,真的对这小书僮产生了莫大的兴趣。
“阿玛,你觉得我背得好不好?”透着害羞的笑,背完三字经的勋勋等着赞赏。
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赞美之意,玄睿点点头,应了声:“嗯。”
那不冷不热的态度有些刺伤勋勋的幼小心灵,他无助地看向雪曦,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才好。
心中哀叹着,雪曦真没看过这么失败的父亲,那种想拉近他们父子之情的意念是益加坚定了。
“好孩子,你背得好极了。”雪曦补上玄睿漏掉的赞美,不着痕迹的转移勋勋的注意力。“对了,你之前不是嚷嚷着要学武?在乌奴管事找来教头之前,何不请你阿玛先教教你呢?”
玄睿听了大感惊奇。
这小书僮以为“他”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