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的追问,雪曦说了,关于那天上飞的巨鸟,地上跑的载人巨鲁,路边的透明墙里,充斥许多小人的大盒子,头发剪到短得不能再短的女孩子,以及没有剃头、发长得离谱的男孩子……
当她好不容易说完这些后,玄睿忍不住哈哈大笑。
“那只是梦境,只是一个梦境,怎么会让你怕得逃家呢?”他不懂。
“不止是这样……”她慎了他一眼,续道:“我一开始也以为,那一切只是场虚幻不实的梦,但我曾在一间卖书的店里看到许多史书,汉、唐、宋、元、明,代代不缺……”
“是吗?有我们大清朝的史书吗?”玄睿打岔,觉得有趣。
“有,就是有,而且我看了,看了之后觉得害怕。”
她是认真的,看她的表情,他知道她是认真的。
“怎么回事?”他开始认真一些,不把她的话当玩笑了。
“不止是之前朝代的历史详尽,由咱们大清入关开始,所有的重大事件,件件都明明白白地写在那本清史上,包括了开国时如何灭三蕃,甚至是如何亡朝,由一个叫民国的取代……”
玄睿急忙捂住了她的嘴,急道:“这话你可别乱说,若让人听去,不止你我性命不保,牵连的人将不计其数。”
“我知道。”她用包扎妥的手拉下他的,压低声量道:“我知道这事的严重性,所以我谁也不敢提。”
“那之后呢?”他开始严肃地对待她口中的怪异梦境。
“总之,因为那史书上记载得太过真实详尽,让我不得不对梦境中的事感到好奇,而在我看完那些史书后,我又发现一家出租书的店……”
“出租?”玄睿忍不住又打岔。
“是的,它写了是小说出租店,那店里的书都是可以出租外借的,而我一见它写了小说,在经过那本清史的冲击后,打算着点小说放松心情。”
“这关你逃家什么事?”他真是让她给弄糊涂了。
“你听我说完嘛!”她又啧了他一眼,接着道:“在那家店里,一开始我发现一种画图小图的图画书,觉得有趣,看了几天后,才真正去翻阅原本想看的小说,可是当我翻开那年书后没多久,我……我……”
“你怎么了?”他好奇。
“我喷鼻血了。”她小小声说道,显得难为情。
“什么?”玄睿怀疑他所听到的。
“你没听错,我真的喷鼻血了,因为那书里写的东西……好可怕!”她打了个哆嗦,忍着害怕说道:“那是一个贝勒爷的故事,一开始还好,可没几页后,他邪恶的手就出现了,对着书中的女孩子……”
见她脸红得不像话,又支吾其词,加上她说的喷鼻血,玄睿很快就猜出她所看的书文。
“咳,我只能说,那本书写得太露骨、吓到了你,但……但又不是所有的皇族贝勒都这样,你也用不着吓得逃家吧!”他已经大抵猜出她逃家的原因,但他实在是低估了那露骨的程度跟普遍度。
“你不懂。”雪曦哭丧着脸。“我事后又找了几本书,但里头的主角,不管是王爷、贝勒还是阿哥、大将军的,每一个人都有着同样可怕的一双手,会对女孩子做出……做出那种我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我只要联想到,皇上舅舅要把我指给这样的人,要我跟这样的人共度一生,就吓得不敢再留下来,所以连夜便逃了。”
因为这样,所以有了之后的阴错阳差,让她来到府中,让他遇上了她……
玄睿想着所有的因果关系,觉得上天的安排真是奇妙到不能再奇妙。
“现在,你还会作那样的梦吗?”对这一点,玄睿感到好奇。
“没有,在我离开养心园后没多久,就再也没作过那种梦了。”她老实回答。
“那你真觉得那梦境中的一切是存在的?”他个人是半信半疑。
“我不知道……”她也觉得困扰。“我觉得那世界像是存在的,但有些东西又实在是太过奇妙,弄得我也不确定那世界的一切到底是真是假,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姑且信着,省得真碰上一双邪后的手。”
“这就是你抗拒我、不愿与我成亲的原因?你认为我跟你看过的那些书中角色一样,有双邪恶的手?”这理由真是古怪到让玄睿哭笑不得。
“也不能这样说,其实我很想相信,你人品高尚,所以跟大阿哥一样,是皇族中少数的异类,但我怕……等等,你的手在做什么?”身上一阵凉意,雪曦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遮掩身子的披风早让他褪去了大半。
“我在帮你上药啊!”他说得理所当然。
因为那一派正气自然的模样,让她没办法发作,只能气急败坏地遮掩起自己。“不用了,身上的伤我再让侍女们处理就好。”
“不行,我得以事实证明,咱们大清朝里的王爷不象你想象的那样。”事关身为王爷的尊严问题。他有理由为自己辩解。
“不用了,你不用证明,我相信你就是了。”她急道,想避开他的手,却没有想到,他在他身上扭动的结果是什么。
“你别乱动啊!”闷哼一声,他咬牙。
“我……我弄痛你了吗?”她不敢再乱动,以为碰到他的伤口。
“没,你只要别乱动就好,让我展现一下大清朝王爷的君子之风,你乖乖让我上药就好。”他说道,挖取少许的药膏朝她雪肤上的烫伤抹去。
他试着要表现出最上等的君子之风,但他极力让自己达到无欲无念,却不知他抹药的轻抚带给她什么影响。
“你、你别抹了好吗?”她哀求,觉得自己变得很奇怪,不想让他再碰她,但又怕她乱动的话会碰触到他的伤口,害她动也不敢动一下。连串的细吻落到了她身上。
她身上的每个小烫伤都让他轻吻过一次,渐渐地,她半敞的披风被丢到了一边。
是直到之后的之后,等她想起,那些贝勒、阿哥、王爷跟大将军们,他们邪恶的不止是他们的双手,还包含他们的嘴之后--
来不及了,已经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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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大阿哥玉阳熬不过最后一个逢九之劫,与灵格格跌下断崖一同毙命的消息震惊全国。
趁着这坏消息的效应未退,以照顾养心园遗孤雪格格的理由,玄睿趁此良机,奏请圣上赐婚。
也是到这时,失踪多时的雪曦原来是藏在瑞王府里的消息才曝了光。
而,知道雪曦的下落,让皇上分外哀痛爱子的身亡,因为平日的玉阳最为亲近的,就是这一对小格格姐妹,听见雪曦的事,就让皇上想起落崖死去的爱子,连带地想起他对她们两人的照顾有加,以教养她们成人完婚为己任。
所以,在玄睿说得诚恳,又再三保证下,皇上允了他,并选了一个最近的日期,以冲喜为名,命他们立即完婚,算最替爱子玉阳完成一个心愿。
这一道圣旨下来,瑞王府个个总动员,展开了最高效率的办事能力,总算在皇上钦定的日子里,让雪格格风风光光地嫁入瑞王府当中,就在大喜之夜--
“阿玛,你好慢!”
一踏入喜房,勋勋的抱怨声让玄睿僵了下。
“你快点啦,雪姐姐她坐好久了,一定很累了。”勋勋坐在新娘旁边催促。
“你在这里做什么?”玄睿只有这个疑问。
“阿玛你好小气,你把勋勋的新娘娶走了,现在借我看一下又不会怎么样。”勋勋扁嘴。
“小气鬼!”喜帕下的可人地冒出一句。
“对啊,阿玛是小气鬼!”勋勋附和。
“我好久没跟勋勋一起睡了,今晚咱们三个一起睡吧!”喜帕下的新娘子出主意。
“好啊好啊!我们三个一起睡。”勋勋乐的投赞成票。
“你别跟孩子一起闹了。”玄睿让他们俩的联手弄得头大。
“哼!”喜帕下冒出重重一哼。
见勋动要有样学样,玄睿直接把他一拎,丢出门外后特意落上了锁,这才又回到小娇妻的身边。
“别气了”没理会勋勋在门外的叫唉声,玄睿揭起喜帕,露出一张气呼呼的娇颜。
“我怎能不气?为什么要这么急?你明知道大……”突地想起不能提,她直接带过,怒道:“你明知道他们现在不能来,为什么这婚事写办得这么急?”
“这是皇上的意思,你能让我不遵照着办吗?”他无奈。
“可是我只有这么一个妹妹……”她觉得难过,没想到自个的婚礼,惟有的两个亲人都不能来。
“你忘了,他们现在名义上是不存在的人。”他提醒她。
“真是烂主意,是谁想到这么烂的办法?”她还是有些不情愿。
“这是为了顺应男方的个性,所能想出来、唯一一个杜绝所有麻烦的办法。”他又提醒她。
“我知道……”她闷闷不乐。“可是我还是难过。”
“无妨,等那人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我想依他的个性,他应该会带另一个你想见的人来看你。”他知道她的心情,所以特别的包容。“再不然等过一阵子,所有的事情尘埃落定后,我再带你去找他们,这样,你说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