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棒,学曦,阿玛不再逼你习武了。”目送父亲离去后,勋勋欢呼出声。
雪曦张口结舌,仍无法从这天大的好消息中回过神来。
“太好了,这样你就不用走了……那!这真是太好了。”
像只欢欣的小麻雀,勋勋吱吱喳喳地诉说着他的兴奋,而雪曦捧着头,开始怀疑起眼前的一切……
她真的醒过来了吗?
是梦吧?她应该是在作梦……没错,她应该是在作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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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因为身体上的不适,在搬回勋勋居住的小园后,雪曦早早便睡去。
并没有发现,在她睡前被勋勋拐骗喝下的补汤里,让人放了帮助安睡的药,所以她睡得极沉,根本就不知道在她入睡后,床边杵了一大一小的两尊人像,无聊至极地在看她睡觉。
“阿玛……”勋勋开口,有些迟疑。
“嗯?”
“学曦她会不会留下来?”
“如果没让她起疑心的话,她应该会打消离开的念头。”
“喔……”
见他一脸内疚,玄睿问:“怎么了?”
“我……我今天说谎了。”’尤其对象是她,那让他很内疚。
“说谎是不好的。”玄睿认同道,但还有下文。“不过有时为了帮助人,我们不得不做些善意的欺骗,这时的说谎,就能让人原谅了。”
勋勋看着他,似懂非懂。
“你不是说有坏人要抓学曦、想杀她吗?”玄睿教导他。“如果我们让学曦离开了,万一她被坏人抓走,这不是害了她吗?
所以我们得做点什么,即使是说点谎话,可是只要能保护她的安全,那都是值得原谅的。”
“所以勋勋没做错事?”小小的心灵觉得好过一些了。
玄睿摸摸他的头,微笑,为人父的慈爱在此时显露无遗。
勋勋看着他,突然觉得重叠起来了--眼前的阿玛,开始变的像乌奴之前说的那样,不止是个让人敬仰崇拜的大英雄,也是个慈祥的好父亲。看见这样的他,勋勋一度退缩的儒慕之情冒了出来,迫不及待地想亲近他。
将勋勋的举动看在眼里,玄睿一把抱起他。“好了,你也该睡了。”
离开雪曦的小房间,玄睿抱着勋勋回房,路上,细细的小手臂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悄悄地抱紧他,埋在他肩窝的小小脸蛋轻轻、轻轻地磨蹭着……勋勋享受这迟来的父爱,第一次如此真切地闻着属于父亲的味道。
“真好!以后有阿玛,还有学曦……”在玄睿为他盖被子时,心满意足的勋勋忍不住傻笑了起来。
“你真的很喜欢学曦。”玄睿阐述所见的事实。
“阿玛不喜欢她吗?”对勋勋来说,喜欢她,是天经地义的事。
喜欢?
这字眼间倒了玄睿,不可否认,他对这个女扮男装的学曦,有着极大的兴趣,可兴趣并不等于喜欢吧?
“勋勋喜欢她,好喜欢好喜欢……”没注意到玄睿的闪神,勋勋傻笑。
“为什么?”玄睿一直想不通其中的原因。
“因为学曦像额娘啊!”
那理所当然的样子让玄睿有些错愕。
要玄睿说的话,这个学曦跟亡妻贞仪之间,根本连一丁点的相似处都没有,别说容貌上大大的不同,光是个性就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他可没办法想像,个性温婉柔顺的亡妻会易装、女扮男装混入某府宅当仆佣的样子。
“你记得你额娘的样子吗?”玄睿问。
勋勋摇头,面露惭色。“哦……我不记得了。”
玄睿心想也是,毕竟亡妻贞仪两年前就因病离世,那时的勋勋也才多大?不记得是正常的事。
“那你怎么会以为学曦跟你额娘很像?”玄睿试图弄清楚这一点。
“味道,学曦有额娘的味道。”勋勋露齿而笑。
本想告诉他,记忆是会骗人的,尤其是当年的他又如此年幼,很多事,都是他自己的想像,做不得准。可是见他那么样的高兴,流露着对母亲的依恋,玄睿又不忍心,用那现实面的残酷来扫他的兴?
“阿玛,你记得额娘的样子吗?”念头一转,勋勋突然问道。
“她是个好女人。”玄睿笼统地回答他。
“那样子呢?额娘长得什么模样?我已经记不得了。”勋勋对此感到苦恼。
一如其他皇族世子,玄睿的婚姻也是父母之命,在奏请圣上后,由皇上下旨赐婚的。
当年年少的他依命成亲,然后如父母之愿的,为瑞王府留下命脉,紧接着他奉旨出征,常年不在府内,就连妻子的死讯都是乌奴写信通知他的,所以他对亡妻的印象很是模糊,真的很模糊……
“她……她的个子不高,个性柔顺,是个……是个有教养的大家闺秀。”玄睿已经尽力了。
“就这样?”勋勋觉得不满意。
不满意?
好吧,再来一次。
“她的眼睛大大的,有些水亮水亮,皮肤光滑似雪,素手纤纤……有着挺俏的鼻子,小小的嘴巴……”玄睿硬着头皮胡乱瞎扯,但越说,心中就浮现一个影像出来……
“是学曦!”勋勋击掌大叫一声,兴高采烈。“她的眼睛也是大大的、水亮水亮,皮肤也是白白滑滑的、像白雪一样,嘴巴也一样的小小……看,我就说,学曦她像额娘,不止味道,连样子都长得极像……”
看他越说越高兴,挂在玄睿脸上的慈爱笑颜开始显得有些僵硬。
勋勋独自说得高兴,最后,突然地冒出一个结论--
“阿玛,你让学曦当勋勋的额娘,好不好?”他一脸的冀求。
“你胡说些什么?”玄睿轻责。
“勋勋没有胡说啊!”童稚的脸蛋上显得困惑。“阿玛不是也很喜欢学曦吗?要不然,你为什么要说善意的谎言,留她下来保护她?”
说他人小不懂事理,可这会儿说出来的话又不是那么一回事。
就是因为有那几分的道理在,玄睿才会让他给问住,但幸好,那只是一时的事。
“保护一个人,并不表示喜欢,也不表示一定要娶她。”玄睿冷静说道。
“阿玛不喜欢学曦吗?”勋勋只注意到这个。
“无所谓喜不喜欢,她救过阿玛,所以阿玛收留她。”玄睿以为这样能解释,他留下她的原因。
“可是乌奴说过,救命之恩,要以身相许。”勋勋一脸认真。
玄睿差点要呛到。“他怎么会教你这个?”
“上回他带我看戏时,戏里演的……”勋勋说明,一副讲理的模样道。“阿玛,学曦救了你,你应该要以身相许才是。”
“救命之恩,要报答的方式有很多种,并不一定要以身相许。”玄睿陪同他说理,觉得他真是异想天开。
“是这样的吗?”勋勋有些明白,但又有些不明白。
“当然,阿玛会骗你吗?”玄睿微笑,觉得小小孩儿的心思当真古怪得紧。
“那……那意思是,阿玛不娶学曦了?”想了半天,勋勋想出这结论。
不自然的静默笼罩住这对父子,玄睿着看他,有些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这是当然,学曦她虽然有恩于阿玛,但怎么说也是个来路不明的人,阿玛怎可能娶她?”玄睿失笑地同他解释,心底却不由得泛起一阵心虚。
勋勋停顿了好一会儿,久到玄睿以为,总算打发他的时候,软软的童音再起--
“可是你看到学曦的身体了!”
将军!
这下子,玄睿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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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在平静中度过了几日。
随着身上残余的酸痛慢慢散去,雪曦开始觉得自己又像个人了。
一切是这么样的美好,她再也不用扎马步,也不用像个泥人似的在地上又翻又滚,她重新被调回勋勋身边,继续做起她的伴读小书僮,而且工作比以前更加的轻松。
这全拜勋勋的好学所赐,因为他想学武,所以玄睿安排了固定的时间,让袁定军上府里来教他,而在这时间里,被恩准可以不用再习武的雪曦就成了没事可做的人。
就像现在,勋勋在学射击的时候,她虽然得陪着一块儿,但可用不着陪着一块儿练,所以她早早就准备了一本书,趁着勋勋这会儿上课时,自己在庭院中找个角落窝着,就着日光便懒洋洋地看起书来了。
如今的她悠闲散慢得不像话,跟前几天那坎坷折磨的练功时光相比,那简直是天堂比地狱,没得比。
只是,突如其来的大转运,她心喜之余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她不敢相信,在她一路倒楣之后,竟会有这样的好事,而且接二连三的,简直就像是从天上掉下来似的。
该说是她天生多疑吗?
她不知道,可是对于整件事的转变,她接受,可就是忍不住要怀疑,总觉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
突地一阵寒颤,雪曦敛回心神,而那低沉的嗓音也是在这时响起——
玄睿,是玄睿,就算他没开口,不用回头,她都能知道来的人是他。
也只有他会这样无声无息地近她的身,而且也只有他,会让她在知觉前,不由自主地先打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