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个人照顾你妈的确是太累了,我请两个看护来好了,一来你可以得到较多的休息时间,二来也可以回学校……”
“不用了,”杨墨璋已经无法再接受他对自己的好,那会让她觉得他又在怜悯同情她了,“我一个人照顾得来。放手吧,我想回去了。”
杜裔炎正对她拒绝的事不满着,怎么可能会放她回去,而他不放人杨墨璋也无辙,因为她怕自己的动作太大会牵动他的伤口。
仿佛听到她心里的挣扎,病房房门被敲了几下后推了开来。丁执中探头进来,果然看到杨墨璋,他对她一笑。
“杨小姐,能出来了吗?我等着跟你说你母亲病情的进展。”他似乎已经在外面待很久了。
被医生看到她被人抱在怀里,杨墨璋再也顾不得杜裔炎的伤口,连忙推开他,满脸潮红的说着抱歉,然后便随着丁执中离开了杜裔炎的病房。
没想到杨墨璋她妈妈的主治医师竟是个如此年轻又斯文的家伙,杜裔炎捂着伤口的同时涌上了危机意识。杨墨璋变得奇怪的原因该不会是因为那家伙吧?他没忽略刚刚她看到那个医生时脸上所浮现的红潮。
可恶!若是那医生想跟他抢她的话,他会让那医生死得很难看的。
“刚那是你男朋友?”丁执中在向杨墨璋交代完她母亲的病情复,并没有马上离去,反而坐在她身边跟她聊起天来。
他突如其来的转变话题让杨墨璋微微一愣。男朋友?昨天之前她的确是这么认为,但现在她已经不知道了,她轻轻摇了下头,胸口如刀割般划过一阵刺痛。
丁执中将她的摇头当成否认,顿时心情轻松不少。“不是吗?看你们刚才亲密的模样,我还以为你们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尤其是杜家舍大医院而转入这里就诊时,他还以为自己没望了,现在看到杨墨璋否认,他的精神不禁为之一振。
杨墨璋笑而不答,沉默的结束这个话题。
杨王碧暖在杨墨璋的悉心照料下,复元得很快,在担心没钱付医药费的情况下,一个礼拜后,杨王碧暖坚持办出院,至少躺在家里的床上不用付钱。杨墨璋没办法,在征求过丁执中有条件的同意,即是让他到她家为她母亲观看病情发展后,她为母亲办理了出院手续。
出院这一天,她刻意不告诉杜裔炎。因为他一定会生气,而且会问为什么,最后她会将他的每句关心归咎于同情心作祟。
还是不要告诉他吧。这一整个礼拜,她从没有主动去探望过他,反而是他常绷着脸、咬着牙来看她,他不知道他这么做只会让她的压力更大、心更痛。
她是刻意不让自己再在他面前流露感情,而从他一天比一天暴躁的情绪看来,他也一定感受到了她的疏远。
她只对杜妈妈感到抱歉,因为她,杜妈妈得承受杜裔炎的脾气。而她只是想保护自己,不想再受到伤害,所以她选择结束这段感情。
她是如此自私,只因她怕再继续下去,跌倒后,她将一辈子再也无法爬起来了。
丁执中一个礼拜会来杨家几趟,看病是顺便,主要目的还是放在杨墨璋身上。
杨王碧暖出院后的第二天晚上他来了,杨墨璋送他出门时,与他在门口聊了下天,他是个幽默的人,总是能让忧郁的杨墨璋绽开笑容。
送走丁执中,杨墨璋脸上的笑又消失无踪,而后她的视线落在对面,站在阴暗处的人影身上。她反射性地转身想逃回屋内,才刚碰到门板把手,手臂就被用力扯住,迫使她转过身。
杜裔炎浑身燃着熊熊怒火,气息粗重,“他就是你改变的原因吗?他哪里比我好?”他抓着她咆吼道。
他真是傻!居然相信她说的“很累、担心课业”的烂藉口,连办了出院也不通知他,还站在门口公然和那家伙打情骂俏,要不是还心存挽回之念,他早就不顾未愈的身体冲出去狠揍那家伙一番了。
杨墨璋压抑下乍见他时的激动,强迫自己冷静平淡的与他对视。
“我们分手好吗?欠你的钱我会尽快还你的。”
杜裔炎的脸一下刷白。“你果然跟那家伙在一起了?为什么?我哪里比不上那家伙?”他的眼睛布满血丝,猛地低下头粗暴地攫住她的唇。杨墨璋的话彻底地粉碎了他仅存的耐性,巨大的妒意与愤怒在他体内翻搅,他掐着她的后颈强迫她抬头,不断的压迫、啃咬她柔软薄弱的唇瓣。
理智已被愤恨蒙蔽,杜裔炎无法思考自己的粗暴会不会伤害她,一心只想报复她的冷静与无情。
杨墨璋并没有推开杜裔炎,她心里的痛楚比他施加在她身上的更剧烈,于是她像个布娃娃般任由他在自己身上发泄心里的怨怒。直到两人同时尝到了血的味道。
鲜血的腥味终于唤醒了杜裔炎的理智,倏地放开杨墨璋,自己踉跄后退了两步。看着从她嘴角缓缓滑下的红色血滴,他的胸腔瞬间涨满了痛苦。他没想过要伤害她的,他甚至曾誓言要保护她一辈子,没想到现在他竟然伤害了她!
杨墨璋抬手轻轻抹去唇边的血迹。
“墨璋……”杜裔炎的神情充满了自责与歉疚。
她摇摇头,“没关系的。你回去吧,我得进去喂我妈吃饭。”她回避着他的视线,转身进入屋内。这一次,杜裔炎没有再阻拦她。
那晚以后,杜裔炎再也没有出现。杨王碧暖出院的第三天,杨墨璋开始回学校上课,一切的生活作息恢复了以往,不一样的是,放学时,校门口不再有人靠在机车旁等她。
有时,站在公车站牌下等车时,杨墨璋会感觉有两道视线在注视着她,要找寻时却又毫无所获,只能当作是自己想太多了。
在平平静静却若有所失的日子过了半个月后的傍晚,杨墨璋刚走进小巷子里就看到一辆黑头轿车停在家门前,站在门外等候的是掩不住焦虑的朱彩华。
难道是杜裔炎发生什么事了?杨墨璋的心脏漏跳了一拍,拔腿狂奔了起来。
因听到奔跑声而转过头来的朱彩华,一看到杨墨璋正朝自己跑来,竟忍不住啜泣起来。
突如其来的哭泣让原本就内心惶惶的杨墨璋,一下子全身陷入冰冷的状态,她一把抓住朱彩华急切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炎发生了什么事?”
朱彩华努力克制住泪水,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杨小姐,我不知道那天晚上裔炎跑出来找你时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他自从那晚回去后就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有时候摔东西、有时候疯了似的大吼大叫,没好好吃过一顿饭,却将他爸爸酒柜里的酒给喝得一瓶不剩,连学校都不去了。杨小姐,我知道这不一定跟你有关系,可是我已经没有办法了,我好怕裔炎会这样丢了性命,求求你,跟我回去一趟劝劝他好不好?求求你!”说到最后,朱彩华甚至要向杨墨璋下跪,杨墨璋连忙制止,由此可见,事态真的是很严重。
杨墨璋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朱彩华的眼泪和惶恐迅速感染了她,连犹豫也不曾的,她跑进屋里向已能行走的母亲说一声后,丢下书包便上了黑头轿车,随着朱彩华一同来到杜家。
这是自从她认识杜裔炎以来,第一次来到杜家,以往杜裔炎说要带她来,她总是有种自卑感,所以一次也没来成,没想到今天竟是在这种情形下进入杜家大门。
没心情欣赏富丽堂皇的杜家,朱彩华便拉着她直接上了二楼。一位面容铁青的中年男子正对着一道紧闭的房门怒吼着。
当杜清德看到妻子拉着杨墨璋上来时,似乎悄悄地松了口气,凌厉的目光扫了杨墨璋一眼后,只丢下一句“不管了!”就怒冲冲地下楼。
朱彩华歉然地一笑,敲敲房门。“裔炎,杨小姐来看你了,你开一下门好不好?”她讨好地轻喊。
等了半晌,什么声音也没有。
“裔炎——”
“他大概不想见到我,我还是回去好了。”杨墨璋说得有些大声。
不一会儿,房门就被用力打开,朱彩华都还没看清楚,杨墨璋就被拖进房里去了。
房里的杨墨璋被紧搂在杜裔炎怀里,他的体热、粗重的呼吸声、淡淡的酒味和浓浓的熟悉感包围着她。积藏许久的思念终于崩溃,反手抱住他坚实的胸膛。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互抱住彼此。忽地,杜裔炎抱起她走向角落的大床,不甚温柔地将她放到床上,将自己覆压在她身上。
杨墨璋心疼地抚摸他憔悴的脸庞,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但她并不害怕。若这是每个女孩必经的过程,她宁愿选择自己所爱的人,她了解再也没有人会像他一样这么怜惜她了,纵使这不过是建立在同情上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