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柔的把药粉撒在伤口上,那伤口像有生命似的立即吸纳那些粉末,然后飞快的收缩,几乎一眨眼的功夫就结痂了。
「妳今晚别翻身、别乱动,只要伤口没裂开就没事了。」
「你不会趁我睡着而偷跑出去吗?」她闭上眼睛,止血后的疲累感侵袭着她。
「若我跑出去,妳不是要把黄家村的人全都杀光?」
她轻轻的笑了,「我是骗你的,我虽然杀人不会手软,但是我不会乱杀人。」
她是骗人的吗?殷若楼疑惑的盯着她昏昏沉沉的样子,想起她方才的狠劲,如果是骗他的,她的演技也太高明了。
「你不会走吗?」骆回风执意要他回答。
「我不走。」咦?他怎么又心软了?
「你放心,我会对你非常好,只要……你……」
他倾下身,极力想听清楚最后两个音,但是她已乏力得睡着了。
只要他听话吗?如果要听话的男人,她身边多得是,何必一定要他?
这就是他一直想不懂的,她为何一定要选他,而且随便把终身寄托在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的男子身上,她到底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按她自己的说法,是因为他「太幸福了」而心生嫉妒,但是一心想破坏他的幸福,犯不着连自己的一生也赔进去啊?有这么笨的害人者吗?
他直觉最后的两个字是关键,回想那两个字的发音,却想不出结果。
不管怎么说,他爱的始终是杜素素,多变冷酷的骆回风不会是他的最爱。
直到东方泛白,他仍坐在桌前,听着骆回风睡梦中呻吟的呓语,想着随着大师兄远去的杜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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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喝水。」
短短的话语声把殷若楼从思绪中拉回来,他转身,望进骆回风的眼中。
脆弱不再,娇媚不再,她又回复到那个精明强悍的女子。
他扬扬眉表示不屑,「妳的伤应该没事了,自己起来喝。」
她不发一言,缓缓的下床,走到桌前拿起酒壶就喝。
「那是酒。」他皱眉。
「你不是不关心我的死活?」她砰的一声把酒壶放在桌上,怒目瞪着他。
他别过脸,「我如妳的愿娶了妳,就是交易成功,妳不能再拿黄家村的百姓开刀。我们从今往后除了名分上的关系,别的互不干涉,妳明白吗?」
「还念着你的素素师妹?」
他听出她语气中的恶意,坚决的道:「听着,妳不能对她不利,她如果少一根寒毛我一定会找上妳,然后让妳很后悔,妳懂吗?」
「凭你?」她笑了笑,故作轻蔑的打量他全身上下,「你有什么能力让我后悔呢?不过,想保护她也行,答应我两个条件--不准你纳她为妾,我骆回风绝不跟别的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还有,你要跟我住在一起,起码在人前要表现得恩爱,这不难吧?」她高深莫测的道。
「成交。」他道。
「难道我们的一切,你都要用这两个字来作结尾吗?」
「我们之间除了交易,难道还有别的?」他嘲笑她的霸道。
「总之不许你提那两个字!」
「妳何不去养条只会汪汪叫的狗?」
「你--」
忽然,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公主,铁棘将军前来拜访,求见公主和驸马。」
「不见!」这次是殷若楼快速回答的声音。
「公主?」外面的丫鬟不确定的呼唤。
骆回风望见他冰寒的神情,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诉铁棘将军,就说昨日公主和驸马很晚才睡,如今拥被高卧,尚未梳洗,请他改日再来。」
「是。」仆人的脚步声远去。
这突如其来的打扰打断了两人剑拔弩张的争执,不过殷若楼铁青的脸色未变。
「他走了,如果你不喜欢,我叫他以后都不来打扰我们。」
「妳又要杀人?」
「你想他死吗?」她反问。
他沉默不语。
「想让一个人从此消失于眼前,并不是只有杀人这一种方法。他毕竟是你的父亲,你亲生的父亲,你再恨他也舍不得让他死是不是?」她在殷若楼痛苦的瞪视下接着道,「你甚至不跟着他姓铁,要不你的名字应该叫铁若楼才对--」
殷若楼的一只手扣上了她的喉咙,「妳到底调查了我多少?」
「没多少。」她轻轻一拨,没有力道的手就被她拨到旁边。「你失去武功就不要白费力气了。我是你的妻子,你有什么不好受的不要憋在心里,可以跟我说。」
「没有必要。」他回答得很快。
「你有心结,不打开的话就会跟我昨晚的伤口一样,血流不止,越烂越大。你治好了我,那么你自己呢?」
「我的心里没伤,只有恨。」他不知不觉的说出真正的感受。
「恨也是伤的一种。」
他望着她真诚的眼神,苍白的脸上因为大量失血仍未恢复红润,身上也是一片狼狈,眼神虽冷,还是透着暖暖的关心。这又是她的骗技之一吗?
饶是如此,他的心还是一暖,毕竟在这种时候有人关心总比自己难过来得受用。不过,他还是不会告诉她任何事隋。
「妳还是先把自己打理好再说吧。」他指着她身上的狼狈,「妳该庆幸不用大清早敬茶,知道吗?」
「公主不用给公婆敬茶,公婆反而要向公主和驸马下跪,要不要我找铁棘将军试验一下,解解你的心头恨?」她冷冷的说着搞笑的话语。
「算了吧,我怕梦里都梦见他,会做恶梦的。」他习惯性的翻了翻白眼,「看不出来,妳除了会杀人之外,还挺会讲笑话的。」
她故意又做了个鬼脸,「吓你一跳吧?」
是啊,吓了他一跳。这个又凶又狠的公主原来是冷面笑匠啊!看不出来。
「心情是不是好多了?」
「嗯?」他对她忽然转变的话题严重适应不良。
「放心吧,今后有我给你撑腰,没人敢再欺负你。」她眼睛一瞇,「不然我杀了他。」
「不然妳杀了他。」他的话恰好与她的最后一句话重迭。
就知道!这个公主杀人的毛病和口头禅一样,没救了。
「谢谢妳。」他已经不是昔日的自己,没有任何人的保护,他也能活得很好。
在这个公主的眼睛里,权势和武功决定了人的地位和强弱,她以为的弱者和他所认为的不一样,但是她想保护他的心情看来是真的。
冷酷和热情像是一对双生姐妹同时跟随着她,出现在她的身上。
这个人真如传言里一样,冷酷嗜杀,善恶难分吗?
算了,反正与他无关,他何苦研究她的个性,随便她是什么样的人。
他并不打算被她绑住一辈子,他殷若楼不是任人摆布的玩偶,看准时机,安排好一切,他便会离开。虽然不知道那将会是多么久远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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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时光,殷若楼发现在将军府中的日子并不怎么难过,和那个公主的相处也没他想象中那么痛苦,只要他不口出恶言,她也就不找麻烦,甚至还会做出一些让人下巴掉下来的蠢事。
「妳在做什么?喊我来有事吗?」虽然说两个人除了名分外各走各的,公主召见,他还是得放下喂了一半的鱼来到她面前。
这就是在将军府的第二件好事--天天饱食终日,无所事事。
「过来,你看看我做的东西。」她一身黄嫩颜色的便装,头发梳成少妇的髻,只留出一缙垂落下来,显得活泼又端庄。
「妳做了刀还是剑?」
「胡扯!」她看来甚为高兴,献宝似的把一个红色的东西拿到他的眼前。
那是用大红色锦线编织成的同心结,看得出来编织方法比较繁复,上端是连环回文式的样式,下端带有长长的穗子,细致精巧,不知多久才能编织成功?
「这是何物?」他故意装傻。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杜素素从小多病,就喜欢在床上编织些小玩意儿,这同心结是他最常收到的东西。
「这叫同心结。」骆回风淡淡的回答,眼中露出极向往的神情。「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这是女子最爱送给夫君的信物,我小时候常常看见爹爹带着,是我娘亲手做的。」
「哦。」他随意的回答,看见同心结,他所想到的是伤心离去的杜素素,可阶的是她送的同心结都留在思邈山,没有一个带在身边,想她也没办法睹物思人。
记得前日接到大师兄的飞鸽传书,得知杜素素目前的病情遗算稳定,离下一次的治疗还差一个多月,现在他要加紧练功,到时候还要编个什么借口回去一趟……
「我本来也不会,请拂尘找来手巧的丫鬟教我,教了两日才学会,我很笨是不是?上战场我在行,这个小小的东西就把我难倒了,你看见的这个是我第一个完成品。」她忽的住了嘴,望见殷若楼心不在焉的样子,随即沉下了脸,声音微微大了些,「你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