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错误的挫败感,他曾经经历过一次,那一次就够他刻骨铭心。他发誓再也不犯这样的错误,可是在他信誓旦旦之后,他又做了什么?
他猛的握住杜素素的手腕,「妳到哪里去了?」
「是他们把我关起来,直到刚才,这个冷冰冰的人才肯放我出来。我……我以为自己死定了。骆回风的表情好可怕……」她颤抖的娇躯贴进他的怀里。
殷若楼却立即推开她,脸色异常的苍白,漆黑的眼瞳如一潭死水,他缓缓的向骆回风走去。
「为什么?妳为什么这样做?」她既然抓住了杜素素,没道理不杀她啊!
拂尘扶起骆回风,将源源不绝的内力输送给她,只要有一点希望他都不能让这个像亲妹妹一样的死去。他不能阻止她做傻事,可是他不能让她白白牺牲。
抬起头,他用一种怨毒的的眼光望着惨无血色的殷若楼。「哼,还是我给你一点提示吧。杜素素,你为何不告诉你的楼哥,回风根本没有要杀妳的意思,她最后是怎么跟妳说的?」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杜素素身上,她很不情愿的低声道:「她离开我之前,说:『妳放心,我不会杀妳的,因为杀了妳也没有用。妳以后也许可以和他相知相守,可是他的心里永远会有我的影子,他永远是我的夫君,他的心是我的。』」
拂尘冷笑了一下,「下面的话由我来传达,这是这个笨女人绝望中想到最笨的法子--让你错误的伤了她。」
「什么意思?」殷若楼茫然的问,骆回风就在面前,可是再无法回答他了。
「你还不明白吗?她知道你误伤她一定会内疚,所以让你的内疚化为对她的补偿,那就是无论她被你打伤还是打死,她永远都是你的妻子,你不要再写休书给她、不要忘了她!」
「这就是她不顾性命想换得的唯一要求,你懂吗?你懂吗?」拂尘充满血丝的双眼恨恨的瞪着他,嘲讽的道:「现在她被你打得全身筋脉都断了,五脏移位、肋骨全断,你满意了吗?除了一个名分,除了你的记忆,她不会再打扰你了。你如果想得开,这事情本就与你无关,你还是可以尽情的爱你的素素。」
殷若楼盯着骆回风憔悴的容颜,那曾经娇美的脸蛋如今苍白一片,她连夜赶制的嫩黄色衣服被她嘴角溢出的鲜血渲染得触目惊心,他觉得心好痛。
缓缓的蹲下身,他伸出手触摸她的脸,触感冰凉,她闭上了眼睛,连一句话都没有留给他。是怎么样的绝望迫使她做出自毁的决定?她说的没错,他是个混蛋!他怎 可以眼睁睁的让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
「我不会让妳死的,不会……」他怜惜的对她喃喃自语,然后转头对大师兄和三师弟大喊:「思邈山的灵药你们带了多少?统统拿出来给我,快!」
「哦、哦!」许横苍和苏弥如梦初醒般,手忙脚乱的交出身上所有的灵丹妙药,他们都被骆回风震撼住。
谁也没想到这个外表冷漠的女子,会用这么激烈的方式来换取殷若楼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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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若楼当然知道自己那一掌有多重,尤其那一掌还是盛怒之中打出去的。
若不是拂尘用内力帮她续命,后来他又将所有的独门灵药全都硬塞进骆回风的嘴里,延长了保命时间,她可能根本拖不到请太医来医治的时候。
所以,当太医来回奔走将军府和皇宫两天两夜,用了大量太后特准皇宫里的珍奇药材后,仍然面带惶恐的向他摇头时,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太医怎么说?」许横苍悄悄走到二师弟的身后,骆回风的床边。
「命是保住了,可是她以后是个废人,只能躺在床上度过下半辈子,不会醒来。」殷若楼拿着毛巾擦拭她苍白的脸颊,湿润她干涸的白唇。
许横苍倒吸一口冷气,这样和死了有什么分别?「你呢?打算怎么办?」
「没什 打算。」殷若楼顿了顿,「我答应过她,要把她当作我殷若楼一辈子的妻子,我要照顾她一辈子,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
许横苍一头雾水,「你何时答应她的?我怎么不知道?」
「在她昏迷的时候,太医几次说她不行了的时候,我就拼命对她说,她是我的妻子,只要她不死,我会答应她任何要求,包括爱她。」
「你爱她吗?」他望着师弟僵直的背影,困难的问。
「楼哥,你不能爱她,你爱的是我,不是吗?」一直在外面偷听的杜素素忍不住闯了进来。
「爱不爱又有何分别?我今生不会再娶,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许横苍沉默不语,他是男人,他当然明白殷若楼的感受。有这 一个对你痴情得宁愿送命的女子,即使她再有千种万种不好,也应该心满意足了。
杜素素跺着脚,「你今生不再娶,那你又将我置于何地?」
殷若楼忽然震了一下,记忆中,骆回风也曾这么凄苦而愤怒的责问他。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他记不起来了,可他只不过认为那是她公主的面子和将军的霸道在作祟,他一直认为骆回风对他只有占有没有感情,等他发现他错了的时候,对杜素素的固执让他一再逃避,他以为自己可以逃得过的。
「楼哥!」杜素素气得扳过他的肩膀面对自己,在看见他满眼的泪痕时一呆,不敢置信的道:「楼哥,你……这是为她哭吗?可是这是她自找的,根本不是你的错啊!你何苦怪罪自己?」
他不语,能说什么呢?若不是他,骆回风也不会绝望到采取自残的笨方法来惩罚他,是他的错!
「素素,别闹了。他心情不好,让他静一静。」许横苍上前去拉杜素素。
「不要,我要问清楚!」杜素素挥开大师兄的手,「楼哥,你说不再娶,要照顾她一辈子是一时冲动吧?楼哥不会放着最爱的素素不管的是吗?」
「我答应她了。」殷若楼只淡淡的说了这一句。
「你骗人!」杜素素扳过他又转向骆回风的俊脸,望进他的眼里。「你不爱她,你跟她没有感情,何必为了她苦心设计的圈套困住自己一生呢?」
爱?什么叫爱?他爱她吗?他曾经以为自己深爱的是杜素素,可是既然深爱?他为何又受到骆回风的吸引?为何现在杜素素在他的眼里只是一个寻常的可爱妹妹,那种让人意乱情迷的悸动跑到哪里去了?遗是根本就是他弄错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爱恨分明,可是为何现在连最基本的爱恨都分不清楚?
「楼哥,莫非你以前的甜言蜜语都是欺骗素素的?」杜素素哀怨的流下了眼泪,以往这是对付殷若楼的绝招。
殷若楼闭上眼睛,不看她的泪眼。「若说欺骗,妳没有欺骗过我吗?」
「什么意思?我何时欺骗了你?」杜素素后退一步,脸上微微变色。
「妳真的到了治病的门槛了吗?一定要回去找内功高深的人治疗吗?」
此话一出,连许横苍都有些尴尬,「呃……这是素素求我们,让你早日下定脱离骆回风魔掌的决心罢了。」
「你怎么发现的?」
「素素好好的站在这里,所谓的很危险,只有那一夜罢了。」后来发生了这件事,连素素自己都忘了曾经演戏装病的这一段。若不是因此他要写休书,骆回风也不会如此绝望吧!
「那也是为了你好。」杜素素委屈的直掉泪。
「够了,妳先出去,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楼哥……我……」杜素素接触到许横苍警告的眼神,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说再多也没有用,咬着嘴唇,哀怨的走了出去。
许横苍拍了拍殷若楼的肩膀,「有一句话我曾经对你说过,现在既然这样,我远是想说……看见你和骆回风的相处方式,和你们共同对敌的样子,我觉得骆回风比素素更适合你。」
搔了搔头发,许横苍说完心里话,其爽无比的舒了口气,离开房间。
殷若楼却把头埋进骆回风身上的棉被里。「回风,妳到底是爱我还是惩罚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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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宣布骆回风病情的第六天,太后亲自到府上探望骆回风。
「殷若楼,哀家将义女交给你,你还给哀家的是什么?」
「是我的错。」殷若楼几天来衣不解带的照顾骆回风,面色憔悴。
「你也知道回风是哀家的义女,虽然不是亲生的,可是我对她的疼爱不比其他公主差,你可知为何?」太后坐在骆回风的床边,握着她的手。
「听回风说过,太后昔年落难时被回风救了。」
「这只是其中之一,最主要的是她的性格,倔强、不服输,就跟哀家当年一样,所以我一见到她,就彷佛看见了昔日的自己。回风又是对婚姻极重视且忠诚的人,所以她跟我提驸马的人选她自己决定时,哀家依了她。见了你的人,潇洒俊朗,知书达礼,哀家也很满意,以为你能给她幸福,可是你却害了她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