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本意是想引她笑,因为她听了他的笑话总是笑得很开心,可是这次她的反应却有些漠然。
「我没有要照顾的未婚妻。」
「回风,我……」
「你刚才是给你师父和师娘发信吗?」她根本不听他说完。
他顺势转了话题,「他们已经闭关半年了,现在是我大师兄许横苍在当家,我通知他尽快带着师弟赶来。」
「为何?」
「由于师娘在怀素素的那段时间被仇家骚扰动了胎气,所以素素生下来后就一直靠内力保命,以前是师父和师娘在治疗她,等我们几个长大后,就落到了我的头上。」
「所以你的武功才会时有时无?」怎么会有这么古怪的治疗方法?
「那是江湖神医的一种治疗方法,亦是一种绝高的武功修炼方法,类似嫁衣神功,不同的是对我没有损害,对素素,不仅能为她治病,而且随着治疗的时间,她的康复之日,就是她绝世武功练成之际。」
「为何这个重任落到你的身上?你们不是有三个弟子?」
「因为他。」提起那个人,他就很愤慨。
骆回风一下就知道他指的是铁棘将军,「跟他有关系?」
殷若楼原本不想说,可是又觉得告诉她无妨,那种矛盾的心情又出现了。
「简单的说,他……就是铁棘将军,曾经征战边疆两年,回来后恰好他的夫人,就是我的娘亲的同乡来京城做生意,求娘亲多行关照,他就怀疑我娘和人家有染,连带怀疑我不是他的亲生儿子,要来个滴血验亲。娘生他的气,不愿受此等侮辱,就连夜带我想回娘家,可是反而让他认定是畏罪潜逃,他在半路截杀我们,我亲耳听见他说杀无赦。」那个被嫉妒蒙蔽的人丧失了天良。
他俊朗的脸孔被不堪的往事扭曲,「结果,娘死了,我也只剩下一口气,被路过的师娘救了。」
「铁棘将军本来就是多疑的人。」她在朝中久了,自然知道每个人的性情,可是对自己的妻儿也如此,未免过分了点。
「我十八岁那年,学成武功,在江湖上闯出名堂,为了赌一口气,我找上他,进行晚了十几年的滴血验亲,我要让他后悔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结果,他知道错误的同时,还在怀疑娘的不贞。他那时已经有七个儿子,会想认我是因为那七个儿子都没有出息,他只是想让我考武状元,为他光宗耀祖罢了。于是我继承了师父为素素治疗的工作,在不明真相的外人看来,我是自废武功,只是个废人。」
「你这么做是想要让他尝尝后悔的滋味?」
「顺便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例如去闹市卖扇子什么的。」他伸了个懒腰,把话说出来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困难,反而很轻松,而且骆回风好像总是能猜到他的心思,沟通并不费劲。
想起来,以前禁不住杜素素的纠缠,勉强告诉她自己的往事,她只听了一半就吓得脸色苍白,捂着耳朵不愿听那个血腥的可怕故事,并一直心悸不已,她生性单纯,根本无法接受任何黑暗的事,所以他反过来安慰了她许久。
他说的卖扇子的话语终于引出了骆回风的笑容,「你如果真的去做低下的商贾,铁棘将军说不定会清理门户。」
「说不准喔!」他也笑了。
「他现在来找你,不是想藉你的驸马之名做什么事情吧?」
「往上攀爬?」
「不是。」骆回风摇头,她在朝中并不管具体的事务,更何况人人对她的畏惧多于尊敬,敢跟她相处的官员几乎没有。那么殷若楼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呢?
正想着,杜素素从不远处的大树后走了出来,「楼哥,我一直在找你。」
骆回风立即绷起脸,厉声问道:「妳偷听我们说话?妳在那里多久了?」
杜素素被她吼得一缩,委屈的眼泪立刻掉了下来。「我没有,我一路找楼哥,刚好走到这里,有点头晕才扶住树的,我没有故意听你们说话。」
「哼!」骆回风冷哼一声。
「别哭了,我们并没有说什么重要的事情,妳不小心听了也没关系。外面风大,我带妳回屋好不好?我写信请大师兄和三师弟过来,他们很快就会到了。」殷若楼忙着为杜素素擦眼泪。
「什么?他们都来……」
「怎么?现在才知道害怕啊?」他当她害怕责骂,轻点一下她的鼻尖。
骆回风猛瞪杜素素一眼,转身就走。
「妳去哪里?」殷若楼问。
「你管不着!」她如疾风一般,一眨眼的工夫就刮得老远。
对啊,他怎么这么多事,管起她的行踪来了。
杜素素把殷若楼对着骆回风跑走的方向出神的脸扳正。
「怎么了?」他柔声问,望着她忧愁的小脸。
「我本来以为楼哥被迫跟素素分开,娶了不愿意娶的公主,会跟公主闹得天翻地覆,可是我看见的似乎不是这么一回事。」
他宠爱的捏了下她的鼻头,「妳的小脑袋瓜在想些什么?谁告诉妳不吵架就代表感情很好的?妳难道喜欢看见楼哥跟公主打架打得遍体鳞伤吗?说不定还要砍头。」他故意吓她。
她皱着眉摇头,「当然不是,可是在我看来,你和公主的感情的确不错。」
「公主对我很好。」他试图对她解释,「她对我来说不是难相处的人。」
「怎么会?她的样子看起来随时会杀人似的。」
「放心吧,有楼哥的保护,谁也伤不了我的素素。」
「楼哥还认为素素是你的吗?那么?素素可不可以也认为楼哥是素素的?」
「楼哥的人和心都是素素的,妳忘了我说过,妳是我最爱、最在乎的女子吗?」他微笑着拉起素素的手,顾及府里的仆人,最终没有把素素拥进怀里。
你把我置于何地?
不期然的,一个戚然的声音回响在耳畔,那是骆回风的质问。
他甩了甩头,试图摆脱她的声音。为什么忽然想起她?是内疚感作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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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回风低头走着,太专心想心事,差点撞到人,抬头一看是拂尘。
「拂尘?」
「是我。」看见骆回风,拂尘冷淡的眼睛里上升了一点温度。
「你堵住我的路了。」
「是妳往我身上撞的吧?」拂尘指指周围,「妳看看自己走到哪里了?」
骆回风往四处一看,惊讶不已,她此刻站的地方是通往下人住处的路边,再走几步就到下人房了。
「我怎么走这么远?」她懊恼的搥了身边的拂尘一下。
「谁准妳拿我出气?生气的话找妳的驸马出气去。」拂尘半开玩笑的道。
「我要是能找他出气,就一刀一个,把他和他念念不忘的素素杀个干净,那 我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她恨恨的道。
「为何不行?妳现在就拿刀去杀。这才是真正的妳,不是吗?」
「是啊……」她苦笑,「这才是真正的我。」可是,现在的她只会自己躲起来生闷气,拿刀杀人只不过是气话,对生死看得很淡的她舍不得杀了殷若楼。
「妳对他特殊是因为妳现在真的对他动了情。我曾经告诉妳,妳一开始就做错了。」拂尘一点也不留情面的指出来,「我知道妳渴望什么,不过向一个已经没有心的男人要他给不起的东西,不但是强他所难,更是在为难妳自己。」
「我当时没有想那么多。」她只不过看中了他拼命呵护心上人的傻劲和勇气,看中了很久没有在男人眼里看到的温暖和深情,喜欢掠夺的她便想让那一切都属于自己,显然她对自己太有自信了。她高估了自己,低估了殷若楼的专情和从一而终。
怪就怪她认识他太晚,怨就怨她在醒悟到这一点之前就不自觉的放下真心。
她想体会娘亲说的「蜂蜜的甜」,却尝到了黄连的苦涩,是她自找的啊!
「算了,既然不能回头了,妳就不要气馁,把妳打仗的狠劲拿出来!战利品就是他的心。」拂尘像大哥似的摸摸她的头,淡淡的笑着,「我会给妳加油!」
「嗯,我本来也没有打算认输。」她也笑了,掠夺是她的本性,不是吗?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轻言放弃!
她舒了口气,觉得心情奸了很多,忽然发现这个地方似乎也不应该出现拂尘,「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拂尘的神色有点变了,凝望着下人住处的通道,其实这件事他并不想让骆回风知道,因为他知道她的反应会是多么激烈。
「怎么不说?」
「有人跟我反应,说下人区总是传来男人打女人的声音和女人的哭闹声。」
骆回风拧眉,既然惊动了拂尘,事情应该闹得很大了。「查出来是谁了吗?」
话音未落,即听见通道那边传来男人的怒吼声和女人的哭泣声。
骆回风和拂尘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向下人区跑去。